第一章 (修)

第一章 (修)

當衛夕發覺自己身處破廟,穿着一件復古的荼白色直裾錦袍時,確認自己是魂穿了。

不久之前,她正在北京城郊參與一場搶救性發掘,接連幾天都沒合眼。當墓室門被成功打開后,她卻激動地突發心梗,一頭栽倒在墓室門口。

是的,狗血與她同在二十六年。

就在她欲哭無淚時,破廟的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灰塵從門欞子裏彈起來,在陽光下裊裊地打着旋兒。幾個乞丐模樣的男男女女蓬頭垢面走進來,夾帶着一股酸腥之氣撲面而來。

衛夕倏爾回過神來,胃裏開始翻騰,向後挪了挪步子。

為首的老乞丐鬚髮花白,瞎了一隻眼,看到了她后,瓮聲瓮氣的說:“誒,你竟然沒死?真是菩薩保佑了。”

真是謝謝菩薩讓她穿越了,衛夕心塞的要命,語氣無力的搪塞道:“呵呵,我命大。”

老乞丐被眾人簇擁着坐在了麥稈堆上,拿着破碗呷了口水,抬起一隻混沌的眼睛看向她,“煙毒一吸,必死無疑。沒想到你一介郎中還有如此深厚的內功,沒被煙毒迫害,我今日真是開眼了。”

煙毒?衛夕一頭霧水,剛想張口追問,餘光忽然瞥到一個物件。她垂頭睇望,只見牆角邊放着一個黃梨木製成的箱子,上插一桿白色三角旗,寫着隸書字樣的“葯”。

這具新身體是個郎中么。

在她愣神的須臾,老乞丐依然在喋喋不休:“小姑娘,我不知你為何要女扮男裝,也不知你這是得罪了哪路江湖人士。如今活下來了,那我奉勸你一句,趕緊金盆洗手吧。”

衛夕頭腦發懵,有些聽不下去了,扯開嘴角對老乞丐勉強地笑笑,舉步離開了破廟。

外面的景色美得真是讓人醉了——

一眼望去沒有半點鋼筋水泥的遮擋,簡直是一夜回到了前。遠處是個湖泊,一條泥路坑坑窪窪的,兩側的野草得有一人多高。

徹徹底底的原生態,生產力急速倒退。

她踱到湖邊,清湛的湖水如若明鏡,清晰地映出了一張略帶稚嫩的美人臉。一雙小鹿眼甚是清明,豐澤的唇泛着健康的肉紅色,下頜處有一道細微的傷疤。

衛夕皮笑肉不笑,自顧自的嘲諷道:“這麼可愛的女孩子果真不是我。”

僥倖心理被徹底打碎了,她托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破廟。

好在她是搞考古的,在現代沒少跟死去的古代人接觸,如今跟活的古代人接觸起來倒是更簡單了。傍晚時分,她成功的蹭到了乞丐團的一頓晚飯,佯作鎮定地和他們促膝長談,旁敲側擊的問了些許。

穿過來的地方國號為華,並沒有記錄在現代史冊,興許是個淹沒在歷史塵埃中的小國,可在老乞丐的嘴裏卻是個泱泱大國的模樣。

而這個女扮男裝的少女應該是死於老乞丐口中的“江湖煙毒”,遺物只有一個藥箱。

衛夕檢查了一下,藥箱裏裝着不知名的藥粉,打開后貌似麵粉,嗅起來沒有味道。她大着膽子用指尖沾了一點,放進嘴裏嘗了嘗,確定是麵粉無疑,看來這個死去的少女是個賣假藥的野郎中。

除了尷尬的身份外,最為關鍵問題是沒有銀子。

她嘆了口氣,愁的直撓頭,這假藥賣的也太不成功了!

在衛夕悵然若失的時候,自來熟的老乞丐也沒閑着,一直嘟囔她內功深厚什麼的,好像他有一雙慧眼似得。

她一聽就是胡謅的,將藥箱闔上,偷偷翻了個白眼。這少女早掛了,內功深個屁!

夜深后,衛夕找了個角落倚着,闔上眼卻沒丁點睡意。

穿過來容易,可她沒有顯赫的家室背景,活下去可難了。

要不去死一死?或許還能回到現代。

她很認真的忖度了一會,沒奈何的搖了搖頭。聽說魂穿的都是閻王不收魂的人,再死一次也不一定能重回現代,在這古代當個孤魂野鬼可算是雪上加霜了。

天人交戰了許久,衛夕妥協的嘆氣。

好死不如賴活着,萬不得已她就重操舊業,組織個民間小番隊,挖墳盜墓去算了。

翌日清早,衛夕背着藥箱離開了破廟,老乞丐昨天告訴她,幾里遠的地方有個村子叫張家村,興許到那裏能討口吃的。

途中遇到了一家野戶子,門口曬了幾件布衣裳。

衛夕躊躇了一會,偷了竹竿上的衣裳,撒丫子開始狂奔。第一次做賊,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兒了,好在她腳底抹油,沒一會就竄進了小樹林裏。

換好肥大的粗布短竭后,她將帶血的錦袍扔在了林子裏,走之前遺憾的嘆了口氣,這件衣服要是能完好無損的帶回現代,一定可以拍賣不少錢。

在小河邊洗了把臉,衛夕整理了一下儀容繼續進發,直到太陽開始偏西這才找到張家村。這個村子不太大,只有十幾戶的黑瓦房子,家家戶戶都有高牆,看起來經濟比較富足。

進村的時候,恰巧遇到了一個肩部受風的老頭。老頭見她一副郎中模樣的打扮,便詢問她有沒有止痛膏藥賣。

擺出一套“外用治標,內服治本”的說辭,衛夕入戲頗深,成功向老頭兜售了假藥,換來了穿越后的第一桶金。當然,這還真得感謝無良媒體播放的電視廣告,讓她受益匪淺。

既然現在有錢了,當務之急要先找個地方祭祭五臟廟。

衛夕按捺着心頭的竊喜,將珍貴的銅板塞進了空空如也的錢袋裏,淡定問道:“老大爺,這附近有沒有大點的城池?”

“有啊。”老頭將藥包塞進了布腰帶里,揚手一指,“往南走,約莫十多里地就到京城了。”

循着他手指的方向,衛夕很快找到了一條寬闊夯實的黃土道。道上行人車馬眾多,想來都是往京城去的。

她攔了一輛商隊的馬車,主人笑容可掬,態度和善,爽快地把她捎到了傳說中的京城。

下了馬車,衛夕禮貌的對主人拘禮道謝,一踅身,便被巍峨氣派的城門懾住了——

鴉黑石磚城牆約有數丈高,樓閣式的城樓上有身穿鎧甲的官兵把守。門洞上方掛一青黑牌匾,上書“承安門”,裏面豁然開朗,人頭攢頭,好不熱鬧。

能親自體驗一下古代生活對於考古工作者來說真是件大幸,短暫的驚愕過後,衛夕難掩興奮之心,背着藥箱疾步朝前走。

城門下駐守着二十幾名官兵,各個都是孔武有力的小夥子。本以為他們會上前盤問,好在只是警覺的看她一眼。

角落的木桌旁坐着一個年輕男人,烏髮高束,衣着黛藍錦袍,看起來器宇不凡。

衛夕和他對視須臾,徑直走進城裏。

然而君澄的眼底卻浮出一絲詫訝,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子,這才打了一個呼哨。

須臾的功夫,一隻灰鴿停在他手中。他從衣襟里掏出一方細小的錦帕,執筆寫了幾個字,系在鴿腿上,將它放回了天空。

灰鴿盤旋一圈,直朝鎮撫司衙門飛去。

鎮撫司衙門設在皇城外的東南角,威嚴十足。

大門巍峨高聳,設有數層高的瞭望樓,兩側插滿了暗黃-色的織錦大旗,上書“錦衣”二字。門前兩個石獅面相猙獰,腳下踩的是貪官污吏、不發奸臣。

普通百姓但凡路過衙門口,便能感覺到一陣陰冷飄過的穿堂風,無不膽寒而立。

灰鴿輕車熟路的飛入衙門正堂,落在了厚重的紅木桌案上。

牧容原本正在踱步沉思,耳畔傳來了鴿子咕咕的叫聲,這才回過神來,捋起曳撒登上官閣,取下了鴿腿上的錦帕。

打開一看,他溫潤一笑。

半月前,偵察章王府的任務落在了三大密探手裏。原本來無影去無蹤的三人在接頭時竟然遭到了不明人士的伏擊,所用之物乃江湖流傳的煙毒。

三人鳴響號箭求援,錦衣衛迅速出擊,在城外找到了昏迷的流秦和尚貢,然而老大白鳥卻消失了,一晃十多天都杳無音信。

如此看來,人是凶多吉少了。

可他愛惜良將,一直未曾放棄搜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今功夫不負有心人,君澄送來密函,白鳥毫髮無損的潛回了京城。

心頭的鬱結終於疏散了,牧容一陣暢快,輕聲喚道:“來人。”

待命的錦衣衛聞聲后,大步流星的走進衙門正堂,“大人,有何吩咐。”

“你速去承安門告知君大人,讓他把白鳥帶回來。”牧容將錦帕攥在手心,秀長的眼瞳中泛着內斂的鋒芒,“本官即刻要見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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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在錦衣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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