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巫洛栗
兩人沉默着對立而坐。
蘇信不是很喜歡說話，所以跟他在一起的大部分時間都是沉默着的，但是卻從未感覺到不妥與尷尬，更多的時候是感到舒服和愜意，但是這一次，蘇小凡有些緊張，放下茶杯，手中已噙滿了汗。正考慮着該怎麼開口時，蘇信那邊先出了聲音。
“是要走了嗎？”
“嗯。”蘇小凡有些詫異，但還是如實回答。
“什麼時候？”
“今天。”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嗯，瑾瑜都幫我收拾好了。”
“呵，他動作倒是很快！”蘇信冷笑着自言自語。
“大哥，我……”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不就不送你了，我累了，你出去吧。”蘇信滿臉疲憊，起身走向床邊。
蘇小凡突然感覺有些委屈，大哥他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還是他也是希望我走的，他會不會認為是我剋死了爹爹？剋死爹爹？蘇小凡被自己的這種想法嚇了一跳。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回來了，所以爹爹他才……
蘇小凡不敢再往下想，留戀着看了看蘇信的背影，盡量平緩語氣說：“大哥，我走了，你保重！”
蘇信只是輕輕哼了一聲。
蘇小凡又站了一小會兒，轉身離開。出了竹冷閣后，蘇小凡回頭看了看，那個熟悉的身影終究還是沒有出現。落寞地垂下眼帘，緩緩走回去。
桃花塢那邊都準備好了，回去再看了一眼那個熟悉的房間，蘇小凡便和瑾瑜出了蘇家，還是那個馬車，還是那個馬夫，只不過一切又變了，人生太過於變幻無常，這一次回來她失去了爹爹，也失去了一個好朋友，張曦。
“快上車吧，外面冷。”瑾瑜細心提醒着。
蘇小凡看了看瑾瑜，點點頭，這一路走來，只有瑾瑜是不曾變過的。
掀起車上的窗帘回望過去，空曠的門前，不曾出現那幾個熟悉的身影，也對，既然不能守侯，又何必去招惹。
馬車開始動了起來，蘇小凡放下帘子，也放下了這一切的牽挂。先生說有緣自會相聚，這一次我但願是緣盡，緣盡了，會不會帶給蘇家的厄運也會盡了。
瑾瑜看着面前這個憔悴哀傷的蘇小凡，有些心疼，輕輕嘆了一聲，說：“小黑，你別想太多，這是蘇家的命數。你大哥他們也是怕你傷心才沒來送你的。”
蘇小凡抬眼看了看瑾瑜，點點頭：“我累了，我想睡會兒。”
“好！”
蘇小凡側躺下，瑾瑜打開一旁的絲被，悉心為蘇小凡蓋好。
竹冷閣。
蘇鈺怒氣沖沖衝進去。
“為什麼不攔住她？”
“為什麼要攔住她？”
“難道大哥也信那狗屁術士說的話？”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什麼如何如何的，我不懂，我只知道她是我們唯一的妹妹，以前爹在，他最聽那術士的話，所以凡兒才會被帶走，現在爹不在了，你也聽那術士的不成？”
“無論我聽不聽，她都是要走的。”
“凡兒那麼小，你怎麼捨得？”
“回去吧，木已成舟，又何必再說。”
“呵呵，蘇堡主，你還真是狠心，枉費小妹從小就那麼喜歡你粘着你。”
那一句刺耳的“蘇堡主”令蘇信眉頭微皺。有些不悅，蘇信對蘇鈺冷道：“蘇鈺，這個堡主是你的，蘇家向來是與王家聯姻的嫡子才可以當堡主，所以請注意你的措辭。你走吧，我累了。”
“大哥，你……唉~”蘇鈺一揮袖子，無奈離去。
蘇信想了想，出門去了桃花塢。
裏面再次冷清了下來。推門而入，這一次屋子整潔得很，不再像是上次那般凌亂，眼睛掃過這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最後緩緩坐在案前，那幾張紙工工整整地擺放在一旁，輕輕拿起，看着，出了神。
蘇信靜靜在桃花塢坐到天明，就像之前她沒有回來時一樣，不過之前還是有所期盼的，而這一次，她怕是不會再回來了吧。
馬車駛了兩天一夜，便停了下來。
蘇小凡掀開帘子，並不是不知山，疑惑看向瑾瑜。
瑾瑜淡淡一笑說：“這裏是我家，正好路過，在這休息一天再走吧。”
蘇小凡點點頭，對她而言，現在什麼都是一樣的，無所謂了。
下了馬車，一個赫然的牌子映入眼帘：虞園。
對了，瑾瑜是有虞氏虞舜的後代。
進入園中，草木皆綠。
蘇小凡看向瑾瑜：“你騙我。這裏是南方，書院在北方，這也叫順路嗎？”
“我以為你都不會再在乎了，沒錯，這裏是餘姚。”
“我要回書院。”蘇小凡說著轉身離開。
“既然來了，住一晚不好嗎？”
“你口口聲聲說要回書院，卻把我帶到這，你覺得你這裏再好會好過我自己的家嗎？”
“汪汪！”小小黑見蘇小凡似乎生氣了，跑過去安慰她。
“好，我們走！”
瑾瑜說著出了門。
一路上，兩人都不曾說話，後來蘇小凡氣消了，也知道之前的語氣有些重了，但卻有拉不下臉去講和。而瑾瑜雖然依舊關心着她，悉心照顧她的一點一滴，但卻不曾開口說話。就這樣兩個人僵着回到了書院，此時，年已經過完了。
慕容沖聽說蘇小凡回來了，興沖沖跑過去。
“女人，你這麼快就回來了，該不是想我了所以才這麼迫不及待的吧！”
蘇小凡沒有理她，繼續收拾行李。
“怎麼能讓我王妃收拾東西呢，你那個小丫鬟和小跟班呢？”慕容沖看了看屋子沒有常見的那兩個人，問道。
蘇小凡依舊冷着臉不理他。
“現在看來，只剩下你和姐姐兩個女人了，這可就不夠用了。”慕容沖若有所思。
“小王爺，你說夠了沒有，說夠了請你出去。”蘇小凡沒有心情聽他絮絮叨叨。
“女人，你怎麼能這樣呢，好歹我是未來的夫君。”
“誰答應要嫁給你了，神經病，快出去！”蘇小凡推着他。
“好了，來是跟你說正事的。”
“有話快說！”蘇小凡失了耐性。
“十五元宵節是夫子的壽辰，我們商量着為夫子辦壽宴，本打算讓你們三個女生跳舞助興的，不過現在少了一個。”
“所以呢？”
“所以你想想辦法唄！”
“呵呵，小王爺，我又不會分身術，不能再變成一個女人湊數，你還是去找別人吧。”
“非也非也！”門外傳來聲音，一個長臉書生推門而入。
“你是誰啊？”蘇小凡滿臉不悅，這剛回來，哪來那麼多閑雜人等。
“在下巫洛栗！前幾日剛到書院，還望多多指教！”
“巫什麼？蘿莉？”蘇小凡滿臉詫異，一個大男人叫什麼蘿莉啊，變態。又看了看慕容沖，大變態，兩個變態湊一對，能打包踢到千里之外嗎？
“是巫洛栗，洛陽的洛，西木栗！”
蘇小凡沒理他，沖慕容沖說：“他有辦法，你跟他商量去吧，別來煩我。”
“有事我當然得跟我的王妃商量了，跟他有什麼可商量的。”慕容沖滿眼嫌棄看了看巫洛栗。
“門在那邊，慢走不送！”蘇小凡手指着門，下逐客令。
“女人，你都不想我的嗎，幹嘛趕我走，還是說有外人在，你不好意思？”
“小小黑！”蘇小凡大叫一聲，小小黑迅速沖了進來。
“汪汪汪！”小小黑呲着牙叫着。
“額，那在下改日再來拜訪姑娘！”巫洛栗說著小心翼翼溜走。
慕容沖自是不怕那小小黑的。
“慕容大司馬，你別來煩我了好不好，燕國危在旦夕，你還有心情在這裏招蜂引蝶談情說愛，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你又不是蜂不是蝶，不是花不是草，你們這些中原人，就是可笑，總愛把自己必成那些個亂七八糟的東西。”
“你……”
“好了，我走了，晚些再過來看你！”
兩個人都走了，不過蘇小凡倒是一點收拾的心情都沒有了，平時都是瑾瑜默默做好這一切的，不過現在……
嘆了口氣，摸了摸小小黑，說：“你不是愛告狀嗎？現在你能不能告訴他一些好的，比如說我不想跟他冷戰了，我想跟他和好了。”
“汪！”小小黑叫了聲跑了出去。
這樣就可以了吧，蘇小凡想了想簡單洗了洗，早早睡了。
次日清晨。
“哭也罷，笑也罷，終改不了，一風一雨一春秋。
歸也罷，去也罷，終經不起，一灰一塵一蒼穹。
他方唱罷你登場，福兮禍兮看定數。
切莫不正尋歪路，來日他路你歸處。
罷了，罷了，世間萬物歸造化，靜坐清修看笑話。”
蘇小凡被外面一個難聽的歌聲吵醒了。用被子捂住耳朵，但是那聲音很有穿透力，最後受不了了，掀開被子，披了件衣服，怒氣沖沖開門，是巫洛栗，他還站在井邊高聲唱着：“罷了，罷了，世間萬物歸造化，靜坐清修看笑話。”
“別唱了！”蘇小凡抗議道。
相繼周圍其他房間的人也出來了，瑾瑜手拿着一件大披風，走到蘇小凡面前，很自然地為她披好。
蘇小凡還是有些小尷尬，不過看樣子，小小黑已經把那些話轉達給他了吧。
“誒，你們都是被我的歌聲吸引來的嗎？怎麼樣這是我新寫的詞譜的曲，名叫《罷了歌》，請各位評點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