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喪事
次日一大早，蘇小凡就醒來了，伸了個懶腰，起來扭了扭腰，走到門前想叫小桃為自己沐浴更衣，卻聽到陣陣小聲私語。
蘇小凡把耳朵湊過去。只聽門外說。
“你來幹什麼？”
“我來看你呀，信哥哥，我們好幾年沒見了呢，你不想茜兒嗎？”
“離開蘇塢堡。”
“信哥哥這是要趕茜兒走嗎？”
“沒錯！”
“呵呵，這麼無情，不過我可是你妹妹請來的朋友，你這個做大哥的趕我走，恐怕不太好吧？”
“離開蘇塢堡，這不是你該呆的地方。”
“哦？那該是誰呆的地方？”
“我不想跟你說那麼多廢話，凡兒那邊我自會解釋，你可以走了，現在。”
“呵呵，我說信哥哥，好歹我們小時候也一起玩過，而且咱們兩家的關係如此親密，你這樣趕我走恐怕不妥吧？”
“沒有什麼不妥的。”
“小的時候還想着能嫁給你呢，沒想到讓那個賤人先了一步，不過現在看來，我還沒輸。”
“我是不會娶你的。”
“那你娶誰，看你那麼袒護你妹妹，你該不是想要學伏羲吧？”
那邊沉默了。
“難道還真讓我說中了？別說我沒提醒你，你那個妹妹有問題。”
蘇小凡聽到這裏，推門而出。
“凡兒。”
“小凡。”
“你進來，我有話問你。”蘇小凡對張曦說。
“好啊！”張曦看了看蘇信，跟蘇小凡進去了。
“說吧，想問什麼？”
“你是誰？你來蘇家什麼目的？”
“呵呵，我是誰，你還不知道嗎？蘇小凡，你是貴人多忘事還是你根本就是假的！”張曦滿臉挑釁的意味看着蘇小凡。
“你……”蘇小凡有些心虛，聲音弱了些：“你亂說什麼，我不是蘇小凡還能是誰，我前段時間遇到了匪人，受了些驚嚇，忘記了一些事情。”
“哦？是嗎？”張曦走到蘇小凡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問道。
“當然，你別轉移話題，快說你是誰。”
“我是璋茜啊，我可從未騙過你，只不過我不曾說過我姓王，而不是張罷了。”
“你是王家的人？”
“沒錯，我就是你的王家二表姐，王璋熙！”
蘇小凡沉默了，不知道該說什麼，更不能趕她走，王家人來蘇家向來是無阻的，這是祖上立下的規矩。
“小表妹，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
“嗯，那我就去找我的信哥哥了，沒準兒，我成了你大嫂也不一定！”王璋熙笑着出門。
蘇小凡關好門，心想着剛聽大哥的意思，他早就認出她了，為什麼不告訴自己？還有剛才她問的問題，大哥他，還沒有回答……
過了午時，蘇小凡去看了看蘇堡主，他還是老樣子，不言不語。但智力和記憶似乎不如從前了。
蘇小凡做到他身邊跟他說話，他看着蘇小凡突然嘿嘿一笑，拉住蘇小凡的手，有些口齒不清地說：“凡，好！”
“爹爹，你還記得凡兒對不對？”蘇小凡開心地問，原本聽說得了這種病，滿滿地是誰也不認識的，可現在他還能叫出自己的名字，難道是有所好轉嗎？
“嗯，認識，認識！”說著又傻傻地笑了。
“爹爹！”蘇小凡眼淚盈眶，明明是一代英雄，現在卻變的如孩童般，怎能不惹人心酸。
“笑，不哭！”堡主伸手顫巍的佈滿老繭的手替蘇小凡擦掉淚花。自己卻又哭了起來，那表情怪異的有些荒誕。
“嗯，不哭！凡兒不哭了，爹爹也不要哭。”蘇小凡強忍住眼淚，哄着他。
哄了一會兒，蘇堡主又睡著了。
“我來之前，堡主什麼時候睡過覺？”從卧室出來走到一旁侍奉的側廳中問下人。
“回大小姐話，大小姐來時堡主剛剛睡醒。”
剛剛睡醒？這麼一大會兒怎麼又睡了？腦血栓患者確實是愛睡覺，但是也不能這麼勤啊！想着，蘇小凡有些不放心，把大夫叫過來詢問了一下。
“大小姐，堡主他這是病情惡化，腦中部分血液凝結堵塞所致，我再開一些活血化瘀的方子，試試看吧。”
“大夫，你實話實說，我爹爹他還有多長時間？”
“這個不好說啊！老夫也不敢妄自猜測，堡主這病緣由便是鬱結成疾，心病不去，怕是很難說。”大夫滿臉為難。
蘇小凡也沒再問下去，謝了謝，就讓人送他出去了。
王璋熙很快就消失在了蘇家，蘇小凡知道這是大哥的傑作，也沒多問。轉眼又是幾天過去了。還有半個月不到就是過年了，蘇小凡的意思是過了年再走，不過瑾瑜似乎很不希望她留下，第一次反駁她的意見。
“不行，我就是要過完年回去！”蘇小凡嘟起嘴。
“小黑，再待下去你會捨不得離開的。”瑾瑜有些無奈。
“誰說我捨不得，當初我還捨得了呢！哎呀，瑾瑜，瑾瑾，瑜瑜，瑾瑜瑜，瑜瑾瑾，你就答應我吧！好不好！”蘇小凡開啟撒嬌模式。
“小黑，你……唉，好吧，不過說好了，過完年立刻就走。”瑾瑜妥協道。
“沒問題！”蘇小凡嘿嘿一笑！
“大小姐！”小桃慌慌張張跑進來。
“怎麼了？”
“大小姐！堡主他、堡主他出事了！大少爺讓您過去！”小桃略帶哭音說。
“在哪？”蘇小凡收起笑容，一臉凝重。
“若韻苑，大少爺、二少爺、小少爺都在那裏了！”
“我這就過去。”
“我跟你一起去！”一旁的瑾瑜說。
蘇小凡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若韻苑中已佈滿白綾，配上青瓦白牆，遠遠看去，如一張黑白的老舊照片，蘇小凡緩下腳步，有些不敢進去。
“沒事，有我呢，無論發生什麼，都還有我在你身邊。”瑾瑜站在蘇小凡面前，輕聲安慰。
聽着他沉穩的聲音，蘇小凡突然想起了谷風，當初也是聽着他穩穩的聲音才有勇氣邁進蘇家這道門，而如今，是瑾瑜的聲音讓她有了勇氣邁進若韻苑的門，邁進生離死別這道門。蘇小凡苦笑，自己永遠敗在一道門前。
卧室里，蘇信他們頭上都已圍上白布，見蘇小凡進來，蘇管家也托着白布過來，在蘇小凡頭上繞弄了一下，在頭中間打了個結。
蘇小凡快步過去，只見蘇堡主面色蒼白，毫無血色，已沒了呼吸。
“怎麼會這樣？”蘇小凡問，怎麼會這樣，蘇堡主的病雖然雖然治不好，但也不是短時間就會出事的。
“爹他是自刎而亡。”蘇鈺說。
自刎嗎？也是，一代梟雄，堂堂蘇塢堡的堡主，定是不想那麼沒有尊嚴地度過餘生吧，那般糊塗的日子對他來說是種侮辱。蘇小凡嘆息着，走過去，果然頸處有深深的割痕，但衣服和床很乾凈，看來是已經處理過了。眼神掠過，卻見蘇堡主懷中緊緊抱着一個牌位，這是？
蘇小凡看向蘇信，蘇信頓了頓說：“發現的時候就是這樣，無論怎麼拿都拿不出來，那個牌位是你母親的。”
蘇小凡心中一震，想不到蘇堡主他竟這般痴情，若是若韻知道，即使當年再多委屈也都值了吧。不過，大哥他們，會不會更恨她？
“大哥，我娘她……”
“我會將他們合葬，讓你母親入族陵。”
有些吃驚，蘇小凡抬頭看蘇信，他依舊是面無表情，蘇小凡很難從他的臉和語氣讀出任何情緒，不知該說些什麼。
“凡兒，你也別愧疚，本來我們是打算一直瞞着你的，也不知道是誰比我嘴還沒個把門的告訴你，現如今已經這樣了，不過我們還是一家人，至於之前的那些我和大哥商量了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蘇鈺解釋說。
蘇小凡點點頭。
一旁的瑾瑜皺了皺眉頭，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合上，他身旁的蘇凌顯然聽不懂蘇鈺的話，剛想問，就被瑾瑜捂住了嘴，抬頭看了看瑾瑜，乖乖閉嘴。
關於葬禮的問題，蘇信那邊都已經安排好了，當下社會薄葬風氣盛行，所以蘇信也沒有準備那麼大的排場。請了佛家僧人，停棺七日後便做場佛事，送入族陵，蘇家有歸葬的習俗。
關於葬禮的問題，蘇信那邊都已經安排好了，當下社會薄葬風氣盛行，所以蘇信也沒有準備那麼大的排場。請了佛家僧人，停棺七日後便做場佛事，送入族陵，蘇家有歸葬的習俗。
“你母親的陵墓設在哪裏我不知道，所以只能用衣冠冢與父親的合葬。”靈堂中，蘇信對蘇小凡說。
“謝大哥！”蘇小凡是真的很感謝，雖然慕容若韻不是自己真的娘，但蘇信肯做出這樣的讓步，確實很令人感動。小凡和她娘在天之靈也一定會感到欣慰吧。
四個人跪在祠堂中守靈。
蘇小凡看着堂中央的木棺，心想着這便是死別嗎？一個昨天還鮮活的生命，如今就那樣安靜地躺在裏面，或許這才是爹爹追求的吧，窮盡一生，愛着一個女人，卻不能同世生，亦不能同歸土，只能默默守着短暫的回憶過這大半生，而那回憶越是甜蜜越是折磨人，如此痛苦，而這一切都只是為了大義為了蘇家，人生就是這麼矛盾，若為自己活，會被說成自私，可若不活出自己，那又為什麼要活？
那麼大哥呢？蘇小凡側頭看了看左前方筆直跪在那裏的蘇信，依舊一身素衣，面無表情，眼神清朗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