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直接推開後台的門,大步走至他平時和別人輪着用的梳妝枱前,也許是因為現在很多選手都等候舞台側旁看着台上的表演,等着上台,所以後台人比較少,也許是後台里的那些人本能的察覺到此時大步走進來的章柳身上有些什麼東西不大對頭,現在最好不要去招惹,所以平時很多人排隊搶着的梳妝枱這個時候沒人用,沒人擋在章柳身前。

走到梳妝枱前,章柳一手撐着檯面,一隻手按着胸口,胸中瘋狂翻滾着叫囂着痛哭着愧疚着的情緒讓人有一種似乎那個已經消散的靈魂要破胸而出的錯覺,章柳知道這只是錯覺,然而身邊圍繞着的那些突然變得濃厚了的幾乎成結晶狀飄蕩着向自己凝聚過來香火,和那驟然濃郁起來撲向自己的邪氣,卻不是錯覺。

他變成了章柳,所以“章柳”的因果他要擔待,所以邪氣驟然凝聚時,被觸動的記憶或者說心結在邪氣引動下開始崩發出來。

抬手捂着眼睛,章柳知道他眼底的黑色正在加深,過於翻騰的情緒擾亂了他的心境,心境出現裂痕,心魔自然會乘虛而入。

平靜下來!平靜下來!平靜下來!

屬於修士的那一部分靈魂在瘋狂的喊叫,屬於凡人的那一部分靈魂在恐懼,恐懼入魔,恐懼發瘋發狂,變成一個和“章柳”父親章復那樣愚蠢可笑又瘋狂的人渣。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怎樣才能最快的平靜下來?

幾乎快瘋了的章柳,腦中理智的那一部分在抓狂式的試圖想出一個平復情緒的方法,而屬於感性那一部分或者說心,卻比腦袋更早做出了抉擇。

一瞬間,手中一片冰涼。

一瞬間,所有的情緒恢復了平靜。

一瞬間,那劇烈波動的心懸漸漸歸於平靜。

章柳愣了,愣愣的鬆手,抬頭,看到梳妝枱上嵌着的那面大鏡子映出了他的臉,章柳看着他的臉,看着他眼睛裏劃出來的水痕,意識到了什麼。

所以,他哭了?

眼淚本就是人類發泄情緒最好的工具,當章柳在瘋狂的想有什麼辦法能讓自己平復下來,不讓心魔找到縫隙入侵時,他忘了,當痛苦太過劇烈時,他其實可以選擇一個很人類的方式來發泄——他可以哭。

看着鏡子裏不斷掉出來的眼淚,章柳笑了,笑着哭,哭着笑,一邊哭一邊笑一邊太抹眼淚,坐在梳妝枱前,章柳沒去控制自己的眼淚。

哭泣也許丟人,但是此時的章柳不太在乎是不是丟人,因為丟人總比發瘋強吧。

陷入自己內心情緒糾葛,瘋狂的試圖抵禦心魔乘虛而入的章柳沒注意到,他從舞台上走下來的時候,一旁便有攝影師扛着攝影機在身後盯着他,跟着他一直到後台,這個過程里他一切的動作都被攝影師直接用鏡頭直接記錄了下來,播放了出去,包括他察覺到有人跟着他,掛着淚回頭,看着攝像鏡頭的這一幕。

章柳察覺到有人跟着他,回頭,看到這正對着他拍的攝像機,方才恢復平靜的胸中瞬時怒火沸騰。

把他搞到這麼狼狽丟臉地步,還對着他拍!

憤怒在眼中累積,讓章柳的神情瞬時冷了下來,然而,剛剛瀕臨失控的情形讓章柳心中忌憚非常,微微握緊了拳頭,深吸了一口氣,把憤怒押回胸中,章柳恢復了一貫的面色清冷,毫無情緒波動的樣子,然後無視盯着他拍攝的攝像頭,慢慢站起來,轉身走進一間獨立的換衣間,開門,走進去,在攝影師要跟着探頭進去拍攝時,“哐當”一聲把門關上。

攝影師最後的鏡頭便是“砰”的一聲關上的換衣間的門。

複賽是直播的,也就是說剛才的這一切都一切都直接播放了出去,展現在了所有開着電視停留在這個頻道前的觀眾面前。

在電視前的許可一家看到的最後一幕便是那扇關上的門。

不知不覺摒住呼吸都沒說話的三個人看到這裏,許可的母上大人微微嘆了口氣,說:“這孩子怪可憐的,長得挺好,唱得也好,家裏這樣的條件,可惜了。”

許可有些走神,從剛剛到章柳關上換衣間的門的那一幕後,眼神就有些飄忽,不知道再想些什麼,此時聽到母上大人這話才會什麼,微微皺眉,說:“可惜什麼?他家裏的事情又不是他的錯。”

許可的母親嘆口氣,說:“你是小孩子,不懂,這樣的家庭養出來的孩子,心裏肯定不正常,你沒看他說話都特別偏激的樣子,來人家節目裏比賽,這麼不給主持人和評委面子,後面還能好過了?這就是沒爸媽教,不懂事兒。”

許可聽到自己母親這話,有些憤怒,說:“媽,你怎麼能這麼說!他家裏的事情又不是他的錯,對他指指點點的合適嗎?再說,你說他不會來事兒,我覺得他說的對!比賽就是比賽,又不是比慘,唱的好表演的好就晉級,不能好就淘汰,搞這麼多七情上臉幹什麼?我覺得他這樣就挺好的!這個社會上會來事兒的太多了,不會來事兒有風骨敢說實話肯說實話的太少了!”

許可的母親聽到這話,用一副看小孩子一副你很幼稚很天真的表情看着許可,眼中有些揶揄的神色,笑着說:“你啊,太天真,傻缺。”

這話不是許可的母親第一次說,也不止她的母親一個人對她說過,去年,學校佈置作業時留了一篇論文,許可踏踏實實花了半個月自己寫了五千多字,她的同寢則是在網上東拼西湊抄了一片,但是等論文交上去,她同寢的論文受了老師表揚,她的論文則是被老師批評了,許可還記得那時回寢室時,她的同寢捂着嘴笑她說:“這個年代了誰還那麼傻缺的一個字一個字寫,網上有的是比你寫得好的,傻缺。”

此時此刻,當她的母親說出和她的同寢一樣的嘲笑言辭時,許可憤怒了,脫口而出,說:“不是我傻缺,是你們太臟!”

這話一出口,許可的母親的臉色立刻變了,怒道:“怎麼說話呢!?有這麼和媽說話的嗎?你還是文學院的學生呢!還學文學呢!就學成這德行啊!學什麼文學啊!基本的禮貌都沒有!”

母上大人這麼一發火,許可便說不出話來了,在心裏,許可覺得她對母親這麼沒禮貌不對,可是另一方面她又覺得自己沒錯,兩種情緒交集糾纏,加上母親變色的指責,讓許可覺得委屈痛苦的不行,當即咬着唇,忍不住的眼淚開始往下掉。

許可的表妹見到大姨向著表姐發火了,嚇得不敢說話。

許可的母親掃了一眼自己的侄女,見到似乎把小姑娘嚇着了,強自抑制了下自己的怒氣,起身向屋后的廚房走去,怒道:“不看了!看得一肚子的氣!”

電視裏,章柳後面,下一位選手,齊鋼已經開始演唱了,但顯然,許可一家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去注意齊鋼的表演了。

袁晨很慌張,不停的在拍換衣間的門,一邊拍一邊有些慌張的解釋道:“章柳,你開門,我……有什麼事情你出來說,我……對不起……我……我真不知道會這樣,我只是怕你被淘汰。”

袁晨這個時候真是有點兒慌了,當彥哥要他不要對章柳說他已經把章柳的家庭背景透露給節目組時,袁晨就開始不安,他多多少少才到可能節目組要玩一個突然襲擊,但是他不敢告訴章柳,因為彥哥的話中隱隱約約透露出,如果他不配合,可能章柳這樣不配合的選手可能要被淘汰的意思。

袁晨那個時候真的是想幫章柳的,真的是不想章柳被淘汰。

他想過真到了直播的時候,章柳可能會翻臉生氣,可能會沖他發脾氣,可是他沒想過章柳會哭。

從剛認識那天起,就是那天袁晨開着從朋友那裏借來的車去《歌壇》雜誌社那天起,即使身體不舒服臉色蒼白,袁晨也沒見過章柳示弱過,一直以來,章柳在他心裏的形象就是很厲害不會有什麼情緒波動的狠角色,但是就在剛剛章柳哭了。

看到章柳的眼淚,袁晨怔了。

怔然過後,是慌張和……一絲隱約的心疼。

自己傷到章柳了,這個認知讓袁晨站在那換衣間前一遍一遍的敲門,慌張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此時此刻,他像一個蒼蠅一樣一遍遍的敲門煩人,與其說說他是為了求原諒,更多的,是擔憂,擔憂把自己關在裏面的章柳,他擔心章柳出事兒。

就在袁晨又一遍的試圖去敲換衣間的們時,門突然開了,章柳從裏面走出來,乾乾淨淨沒有半點兒水漬的臉完全看不出有哭過的痕迹,平靜無波的眼神,沒有什麼情緒起伏的表情,完全沒有半點兒剛才情緒失控的痕迹,彷彿已經恢復了一貫狀態的狀態的章柳對袁晨說:“打電話。”

袁晨愣了,“哈”了一聲沒反應過來。

章柳延伸微冷,又重複了一遍,道:“打電話,給家裏打電話,我要確認我妹妹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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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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