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倒帶,你為什麼回來
我和陸小朝搬回了我原來的公寓,即使是我和陸小朝一起搬回去的,她還是執意要各自一間房間。老實說對於女生在這方面無謂的堅持,我表示並不完全理解。
我連拆牆的覺悟都可以有,怎麼會把陸小朝的彆扭放在眼裏。
就為了這麼一件小事,我們吵了一架,我據理力爭,自然提到她當眾答應我求婚的事。
不提還好,對於求婚之後丟下未婚妻跑路的壯舉,陸小朝很生氣,把陳年舊事也搬出來計較了一番,她質問我,為什麼決定離開了還要向她求婚,又是為什麼在離開之前急着把秦佳宓送出國。
我沒回答上來。她氣得離家出走,把我一個人撂在家裏頭。
與其說是吵架,倒是感覺她似乎是有意要挑事兒,我估摸着,這丫頭大概是因為楚茗閔的事擔心我,才想着給我惹點事轉移我主意力。我也懶得拆穿她,就留在家裏整理她從蕭颯那裏搬回來的行李了。
陸小朝那些畫架和顏料全部都堆在了她那個房間的衣櫃裏,我把它們找出來時,才想起了我曾經答應陸小朝給她畫的那幾幅畫。
離開陸小朝的日子裏,大部分時間,都打發在畫畫上面了。
我搬着畫架,還去了那片油桐樹林,只是還沒到桐花花開的季節,一個人孤身前往,收穫的除了銘心刻骨的思念,就剩一些恬不知恥的期待,期待陸小朝能夠出現在那裏。期待她能找到我,想盡辦法把我帶走,從孤冷無望的荒涼裏帶走。
沒有等來陸小朝。卻遇見了那個聲音和我相似的苑澤西。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裏,那天我對着畫架發獃時,他就盤腿坐在附近的草地上彈結他,哼着不知名的歌。
他唱着歌,我在畫紙上隨性落筆,誰也沒跟誰搭腔,對於這種巧遇。誰也沒有感覺幸會。
直到他的聲音變沙啞,然後毫無氣概地哽咽出聲。
我沒心情管閑事,打算收拾東西離開。他卻主動開口:“我和女朋友分手了,”他瞅着我問,“你呢?你也失戀了嗎?”
他哭的樣子真難看,讓我一下就想起高中時代為了陸小朝買醉的日子。我忍不住問苑澤西:“你在陸小朝面前也這麼沒出息地哭過嗎?”
苑澤西卻意料之外地點了點頭。
聽他這麼說。我瞬間自我感覺良好,至少我就沒有當著陸小朝的面這麼哭過,我冷哼了一聲說:“你這麼沒出息的時候,陸小朝還覺得你的聲音像我嗎?”
苑澤西盯着我看了好一會兒,他或者是沉浸在什麼回憶里,好一會兒才說說:“我最沒出息的一次,就是當著大家的面被問和陸小朝的關係時,說陸小朝什麼也不是。”
“所以你們之間。原本是有什麼的?”從他的話里延伸出來的意思,我可以理解成。他和陸小朝,在一起過嗎?
他沒回答我的問題,只是自顧自地吸了吸鼻子說:“如果當時我的回答不一樣,陸小朝會不會還在我身邊?”
“正版都已經回來了,你覺得自己還有用武之地?”他這麼說,代表他和陸小朝之間,應該是有過什麼的吧。
苑澤西看着我出神,之後突然問我:“你為什麼會回來?對你而言,陸小朝就那麼重要嗎?”
時間過去的越久,那些記憶越發清晰,我昏睡的那三年,那些像夢境一樣的記憶。
大部分的時間我並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即使在夢裏牽了陸小朝的手,即使在夢裏追着陸小朝跑在空蕩蕩的大街上,即使一直聽到陸小朝啜泣的聲音;大部分的時間,我都在夢裏被陸小朝一次次拋下,卻一次次聽到她的哭聲。
秦佳宓說我昏睡了三年,她在我身邊陪伴了三年,她喜極而泣,我的心卻猶如千斤重石般沉重。
我想,我在夢裏聽到的那些哭聲,也許都是秦佳宓的,而不是遠在中國的陸小朝。
我不知道昏睡的這三年裏秦佳宓都在我耳畔說了什麼,那麼長的歲月里她是怎麼樣的心情陪伴在我身邊的,於我而言,那就像是一場朦朧的夢,我分不清自己身處何處,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活蹦亂跳地到處找陸小朝,還是被陸小朝拋棄了死氣沉沉地躺在病床上。
當秦佳宓刻意強調說,所有人都以為我已經死了,那個瞬間,和陸小朝的冷戰,陸小朝的決絕,陸小朝為了王一凡,狠心舍下我這些事,一股腦兒的全部充斥在我的腦子裏。
我記得,還來不及感受活下來的喜悅,我就被這蝕骨的傷痛折磨的形如枯槁。
我的記憶,全部停在了陸小朝那裏,而陸小朝卻拋下了我,忘了我,我甚至想像得出來,她重回到王一凡身邊的時候,會有多麼開心,她那不常拜訪我的酒窩,會有多頻繁地出現在王一凡的面前。
於是,我決心忘記陸小朝,我也做到了,當秦佳宓對着醫院裏所有醫生護士和病患介紹說我是她的“boyfriend”時,我沒有反駁,一次反駁的想法也沒有。
秦佳宓守着我的這三年,於我而言,是跟生命等重的分量。
可即使是這樣,
對,即使是這樣,每次復健摔倒在地上,每次摔倒疼得不想再站起來的時候,我還是會想起陸小朝來,想起陸小朝告訴我說,走路是不用學習的,堅強也是不用學習的,就像我們的呼吸一樣,是為了活下去而產生的本能。
想起陸小朝說,她很想知道風吹在耳邊呼呼作響的聲音,想起她說,人在奔跑的時候,心跳聲是最好聽的……
想起她時,我還是會覺得心像是被撕裂的疼。
我的復健,比醫生的預想得更順利。
我幾乎沒有抗拒過任何復健的訓練,因為只有在復健的時候,陸小朝的身影才會不顧一切地出現在我眼前,只有在摔倒的時候,我才能看到陸小朝看着我的心疼的目光,我走的每一步路,我的每一個動作,陸小朝都像在一旁指引着。
我知道,那些都是我的幻覺,可我卻像是上癮了一樣。
所以,我比任何人都積極配合那些痛苦不堪的復健。
苑澤西還眼巴巴着等着我的回答,為什麼會回來。
是,都決定了要跟秦佳宓結婚的,可聽到媽媽身體不好的消息時,我就像是突然找到了呼吸的出口,找到了厚厚的雲層里,那一束單薄的陽光。
我堅持要回國找尋媽媽的下落,就這樣,不顧秦家父母的責備,不顧爸爸的反對,不顧秦佳宓的挽留,毅然決然地回國了。
回國了,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陸小朝了。
當我輾轉得到陸小朝的消息時,被告知她去了台灣的桐花祭。
我沒想到自己會那麼順利就見到她,她一襲長裙,頭髮信手被鉛筆盤了起來,時隔那麼多年,我還是一眼把她認出來了;陸小朝變了,從前走在人群里只會垂着腦袋的她,如今卻總不住地東張西望。
我發誓在去桐花祭的路上,我一千次一萬次地告訴自己,我去找陸小朝,只是為了見她一面,只是為了讓她見我一面,我想着,也許當她看到我還好好的活在人世,也許她會後悔那麼拋棄我;
可是,卻發生了更可怕的事。
陸小朝走在人群里,像當年在圖書館前面追上我一樣,追上一個男人的背影,拽着他的袖子喊了我的名字。
那個人不是我,然後,陸小朝就在川流不息的人流中像個孩子一樣哭了……
對我而言,這就是更可怕的事:因為我,陸小朝過了七年這樣的日子。
好幾個月的時間裏,我都像影子一樣尾隨着陸小朝,她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里,都是我章星辰。
我甚至都不敢去想,為什麼陸小朝肯定我沒死,又或者說,陸小朝怎麼可以在不知道我生死的情況下,等了我七年?
我人在國內,還來不及計劃跟陸小朝的見面,陸小朝卻收到了從美國寄回來的我和秦佳宓結婚的請帖。
秦佳宓說,秦家父母大發雷霆,把喜帖都寄出去了,並給我下了最後通牒,若是這一次不回去美國完婚,我和佳宓的婚事就作罷,權當沒發生過。
所以,我終於在陸小朝面前現身,我一如既往地卑劣,出現在陸小朝面前,由着自己靠近她,說白了,我就是指望陸小朝能抓住我,能夠想盡一切辦法,讓我不用去秦佳宓的身邊。
林越說過,不管是當年楚茗閔去世的事或者我假死的事,我都沒能去追究個究竟。
說白了,我就是懦弱,我知道,所有的事情,當我打算追究個中緣由,也就代表了,我必須在我愛的人之中作出選擇,必須傷害其中一方。
“你還沒告訴我,”苑澤西不耐地追問,“你到底為什麼回來的?我聽蕭颯說,當年你生死不明,既然沒死,為什麼是七年之後回來?“
“我回來,是為了報復陸小朝的,報復她當前拋下我。”我告訴苑澤西說。
苑澤西詫異地看着我,“你再說一遍,我沒聽錯吧?你說你是為了報復陸小朝才回來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