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她的標準答案
章星辰戴着手銬急急忙忙跑進陸小朝外婆的病房時，病房裏早已是哭聲一片，看到我們出現，屋子裏的人無暇追究什麼，都沉浸在失去親人的悲慟里，除了龍星海的父母，數蕭颯哭的最沒出息，極少有男人能把自己哭成那副德行。
陸小朝在她外婆的床沿坐着，輕撫着外婆安詳的臉龐，不斷說著對不起。
媽媽和外婆，最親的家人都相繼離開，這種打擊，對一般人來說，是毀天滅日的吧。
我看了眼章星辰，他該拿陸小朝怎麼辦？
站在這個充斥着悲傷的房間裏，我腦子不斷閃現一個念頭，陸小朝的悲傷，恐怕是與生俱來的，她看上去就像是老天爺的眼中釘，所以才在短短二十幾年的歲月里，不斷被巧取豪奪。
我不斷想，老天爺到底打算給陸小朝什麼了不起的東西，才要拿她的一切來換。
章星辰嗎？區區章星辰嗎？需要拿陸小朝的一切來換，至今，仍一籌莫展，而陸小朝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呢？
直到，付出她的生命嗎？
就像童話里的美人魚嗎？一定得讓人魚拿着匕首插進自己的胸膛，一切才算結束嗎？
章星辰站在人圍之外，他眼裏噙着淚光。
我寧願他就此打退堂鼓，從陸小朝的生命里退場，我在那一刻，寧願陸小朝未來的幾十年裏都無法擁有燦爛的幸福，也害怕…老天爺吝嗇給她的那點幸福，真的需要她用未來的幾十年來交換。
我被自己的假想嚇得不輕，卻終於有些明白，陸小朝和章星辰的約定。只要對方還活着，就好，的約定。
醫護人員進來把外婆的遺體給推走了，陸小朝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從床沿站起來的瞬間，就倒了下去。
在她身後站着的龍星海立刻扶住她，然後把她抱出了病房。在場的一位護士也連忙跟了過去。
章星辰也想跟過去。去被王一凡給拉住了。
“現在，你是不是可以跟我解釋一下。”王一凡問章星辰。
“解釋什麼啊解釋？”章星辰耐着性子問，目光卻追隨着陸小朝出了病房。最後終於回過頭來，不耐煩地對着王一凡示意自己手上的手銬，“你不都拷着我呢嗎，陸小朝都那樣了你還有心思管我要什麼解釋啊！”
王一凡卻冷靜得多。“這裏是醫院，除了醫生。還有龍星海蕭颯他們，能照顧陸小朝的大有人在，不差你一個。”
聽到王一凡這樣說，章星辰反倒更沒了耐性。他一把揮開王一凡的鉗制，“是你你會把自己女人交給一群大男人照顧嗎？”
王一凡冷笑出聲，“哼。你不會嗎？不管是七年前還是如今，你不都這樣做了嗎？我們在一旁替你守着陸小朝守了那麼多年。到今天你才來跟我計較你的不放心，你早幹嘛去了？”
章星辰的臉上總算染了些疚色，然後不情願地問了句：“你要聽什麼解釋。”
“為什麼不聲不響地走掉？”王一凡問。
章星辰又一次沒了耐性，“你能不能問點符合你刑警身份的問題，我為什麼不聲不響走掉，要解釋我也會跟陸小朝解釋，我犯得着跟你解釋這些嗎？”
我索性靠牆站着，由着眼前這一對組合給我解悶。
終究還是王一凡妥協，“好，那你說說，楚茗閔的事，到底什麼回事？”
提到這個名字，章星辰的臉色徹底冷掉。
他看了眼王一凡，然後低垂着眉眼，語氣淡漠地說：“想知道就自己去查。”
說著，章星辰就走出了病房。
“我就想知道一件事，楚茗閔的事，會不會傷害到小朝，或者，”王一凡對着章星辰的背影大喊，看到章星辰停住腳步了，他頓了一下，才說，“我換個問法，你離開的這些日子，是不是都待在那個書店裏？…你喜歡陸小朝，是真的，還是失憶之後的誤會。”
我走到王一凡身旁，都眼巴巴地等着章星辰的回答。
沉默了好半晌，章星辰才轉過身來，“告白這種事，你覺得我會跟你說嗎？”
我猜王一凡和我一樣，都像上去給他兩拳，不過這個人沒什麼自覺，只是伸着手問王一凡，“這玩意你不打算給我解開嗎？”
王一凡走了過去，拿着鑰匙在章星辰面前晃蕩了幾下，就收回了自己口袋，看着章星辰吃癟的表情甚是得意，“陸小朝報的案，你還得跟我回警局呢，走吧！”
說著，一把拽着章星辰往電梯間走。
“好戲看夠了沒！”章星辰回過頭沖我大吼，“你就看着他把我帶警局去啊！”
“你要是介意，我閉上眼睛也行。”我攤攤手，說著，還是跟了上去。
他章星辰也不想想，我什麼時候跟他成了友好互助的關係？
眼看着鐵面無私的王一凡要把章星辰拽進電梯間了，我才慢悠悠地開口：“除非你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外婆的事情。”
聽到我的話，王一凡也停住了腳步。
章星辰倒是很給臉，指着我對王一凡說：“干刑警怎麼也得林越這智商吧，你腦子裏就裝着陸小朝那點事兒，你還能出息到哪裏去。”
王一凡這才問：“你知道外婆出事了？”
章星辰點點頭，正要說話，蕭颯沖了過來，嘴裏還嚷嚷着星星，星星，小朝醒了。
星星個鬼，我就沒見過蕭颯這麼沒原則沒底線沒內涵的人，他畢生的願望難道就是盼着章星辰和陸小朝百年好合嗎？
“她在哪？”章星辰立刻跟了過去。
這兩個人的背影，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前幾天還一副要給我當跟班到底的架勢，蕭颯這個牆頭草。
礙於我還得把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詳細敘述一遍，我不得不硬着頭皮，跟着那兩個不順眼的身影，去了休息室。
陸小朝醒了，還執意要下床，龍星海在一旁攔着，貌似不怎麼管用。
章星辰朝陸小朝走了過去，明明發生了那麼多事，不管是他自己，或者陸小朝，或者他和陸小朝之間，明明發生了那麼多事，明明一切都是一團糟，明明每個人心裏都有着還未解開的心結，可在我看來，章星辰的步伐，幾乎是沒有猶豫的。
此時我是真心羨慕他的，羨慕他不會像我一樣，面對陸小朝總是束手無策，羨慕，他就是陸小朝的標準答案。
章星辰走近陸小朝時，她便轉過身看到了他，看到了他，一直沒哭的陸小朝，就紅了眼眶。
我以為陸小朝一定會責罵章星辰姍姍來遲，我以為她定會怪他，恨他，就算不，至少這場不愉快的分離，章星辰這次不體面的逃跑，總會讓他們變得生分些，或者尷尬些。
可是陸小朝努力揚起唇角笑着安慰章星辰說：“外婆她走的很安詳。”
章星辰在她面前蹲下身，聲音溫和：“我知道，”他還被拷着的雙手擦拭着她臉上的淚水，輕聲說，“陸小朝，哭也可以的，沒關係，……我在呢。”
陸小朝卻倔強地搖頭，“你說過，不許哭。”這麼說著，她的眼淚，誠實地滑下臉頰。
章星辰看着陸小朝，滿臉心疼，“陸小朝，我還說過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可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麼樣子了？”
“嗯，”陸小朝輕輕皺眉，“就是為了讓你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章星辰也濕了眼眶，嘴角卻輕輕揚起，他看着陸小朝，目光里，是濃的化不開的眷戀。
我也聽到了，陸小朝語帶哭腔說，“看到我這個樣子，你就不會忍心再走了，對吧？“
我想，若不是我早就表明心跡，對陸小朝再無眷戀，此刻，我的任何一個字，任何形容詞，任何一句話，都只是徒增凄涼吧，我看到的每個畫面，記錄下來的每個情節，都得分離掉，那個抱着自尊心過活的林越。
好在，好在在章星辰回來之前，都就緒了呢好在。
王一凡在我身後拍了我的肩膀，“我說過吧，他和我們不同，他喜歡陸小朝，陸小朝喜歡他，誰也沒辦法。”
“這算自嘲呢，還是火上澆油？”我橫了他一眼，順便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蕭颯，他一臉認真的感動，還一臉認真的幸福感，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
王一凡也看到了，繼續添油加火，“你跟我啊，就算不輸給章星辰，也還有一個蕭颯呢，在我眼裏，你不及蕭颯的一半。”
“好，這個我承認，論傻蠢笨，我望塵莫及。”
“章星辰的手銬你不給他解開？”見王一凡要離開，我追了過去。
“解開？那我怎麼解氣。”他一臉恨恨地說。
“你小心我告訴路熙啊！”我笑着打趣，回頭看了眼章星辰，那傢伙心裏藏了那麼多事，也真是夠他受的，想到這裏，我一把攬過王一凡的肩，笑着說，“我有一堆情報要跟你分享，你要不要聽？”
他掙開我，“我對你沒好感，你離我遠點。”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指不定哪天你就需要我幫忙呢，我知道很多的，路熙的香水牌子，她的三圍，還有……”
“你給我閉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