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真相的重量
“事情都過去了，我也不打算追究這件事。“章星辰的媽媽說。
“不打算追究？是因為心虛嗎？”我走近她，語氣有些咄咄逼人地問她，“伯母，我可以理解成，你也認為是章星辰害死了楚茗閔，對嗎？”
“當然不是！”她大聲反駁，卻在對視上我的眼睛后隨即避開，“星星他不可能會害死那個孩子。”
“剛好，我也覺得章星辰不會，”我在她對面坐了下來，直視着她說，“所以，最有可能害死楚茗閔的人，只有秦佳宓了，對吧？”
聽到我這樣說，她開始變得不耐煩，然後說：“我不許你這麼說小宓。”
她對秦佳宓的偏愛，真是讓我無法理解。
“那我就不能理解了，一個揚言要在出庭作證毀掉您兒子前程的人，你這樣愛護，到底是為什麼？”
伯母並沒有滿足我的好奇心，她一口回絕了我，說是要趕在飯菜冷掉之前，給秦佳宓送過去。
蕭颯試着攔住她，“伯母，你難道不想星星洗刷冤屈，早點回來嗎？”
不過，蕭颯並沒能喚起她偉大的母愛，她語氣淡漠地說，“星星會回來的，小宓會幫他。”
“那關於章星辰的車禍，你就沒有話要說嗎？據我所知，他的車子在出事之前，被人動過手腳，”我看着她的背影問，“據說，還有一盤監控帶拍到了，您怎麼能大度得連傷害自己兒子的人也能放過。”
“那是個意外！”她大聲說，“這是老天爺的意思，為的，就是讓我的兒子離那些怪物遠遠的！”
怪物？
她說怪物。
蕭颯倏地衝到她面前。“伯母，請您收回那兩個字。”
章星辰的媽媽諷刺地笑出聲：“所以，小颯你也覺得，陸小朝就是我說的怪物，對吧！”
“當然不是！“蕭颯大聲否認。
“楚茗閔的官司馬上就會結束，再也不會有人可以拿着這件事當把柄來牽制星星，你們也不要再妄想幫陸小朝把他找回來。我的兒媳就算不是小宓。也絕對不可能是陸小朝。“她斬釘截鐵地說。
她說官司馬上就會結束，那麼篤定，猜也知道。一定是章星辰那個了不起的老爹和舅舅在背後操縱的吧！
她拎了便當就往玄關走，換了鞋子，然後打開了門。
“記得鎖好門。”離開時，她只這麼說。
門關上了。蕭颯還在一個人犯嘀咕，“我還以為她已經接受小朝了呢。”說著，他轉過身來問我，“不久前我來這裏找小朝的時候，還看到伯母對小朝挺和善的樣子。怎麼一轉眼又是這個樣子啊？”
我沒回答蕭颯，四顧環視了一遍。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蕭颯指着我撒氣。
“沒有。”放着好好地董事長不幹，跑來這裏cosplay偵探。偏偏還帶着一個單細胞的拖油瓶。
“我去上個洗手間。”蕭颯也不生氣，說著。就往洗手間跑。
沒兩分鐘，蕭颯就大叫着從洗手間跑了出來，“林越你看，伯母的手機落在洗手間了！”
我翻開手機的短訊箱，排在首位的是章星辰的號碼，最近的信息都是伯母傳給他的，很多條，全是着急的關切，而在那之前，章星辰最後一條短訊的內容，是這樣的，“像廖醫生失去小茗，我也會徹底消失在您的世界，我不會在您的世界裏留下我的任何一絲痕迹，除了她，我想帶走卻沒資格帶走的。……媽，您說為了讓我擁有，我卻只能失去，也失去您。媽，我希望我一輩子也不要想起來，。”
除了章星辰的，就是和秦佳宓的短訊，一條是秦佳宓傳給她的，“我得不到的，為了不讓陸小朝得到，我只能毀掉。所以，阿姨，請你阻止我。”
“小宓，我去找你。”這是回復。
我想，也許這就是蕭颯無法理解的那個問題的答案。
我並不奇怪秦佳宓的這條簡訊，以她的性格，再過分的事也不算奇怪。
奇怪的是章星辰的這條簡訊，他字裏行間的意思分明是埋怨他的媽媽，像是用失去兒子來報復一個母親，這樣的意思。
難道說，章星辰的失蹤不是為了保護秦佳宓，而是為了報復自己的媽媽？
若是那樣，他大可以大大方方跟陸小朝在一起，這樣也足以把他媽媽氣個半死不是嗎？就算矯情點理解，他不想利用陸小朝，可為什麼一定是用這種方式？
“林越，我怎麼覺得背脊發涼呢？”蕭颯雙手環胸，摸了摸手臂上起的雞皮疙瘩，接著說，“像廖醫生失去小茗，星星不會是要為了楚茗閔殉情吧？他不會……“
“當然不會。”
也不想想，這個世界上，只要陸小朝活着，他章星辰就決計不會赴死。
我適時想起陸小朝說的那番話，她跟章星辰那點了不起的海誓山盟，她說答應過章星辰，不管他在哪，只要他活着，她就會好好活下去。
我不得不奉上一個大寫的嗤之以鼻。
那些海誓山盟頂什麼用，要不是我跟蕭颯這些小配角在這裏賣命調查，他倆就只能指着這些海誓山盟各自老死。
“蕭颯，我編故事的能力還不錯，你聽聽看，像不像天方夜譚。”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從茶几上拿了張紙和筆，然後指着蕭颯警告，“你不許打斷我，不管多不可思議也不可以打斷我。“
蕭颯點頭，在旁邊坐了下來。
我在紙上寫下關聯的幾個人名。
“我現在假設，當初對章星辰的車子動手腳的人，是羅鳴傑，他的同夥呢，是秦佳宓？”說著。我看了眼蕭颯，他點點頭，表示贊同，於是我在紙上標記了一下，接着揣測，“言晴說過，當時有一段監控。是可以證明有人進過章星辰家的車庫。但是監控卻失蹤了，車禍也被處理成了意外事故，……而章星辰的媽媽卻對此毫無異議。為什麼？”
蕭颯若有所思地皺起眉，思忖了一會兒說：“她想藉此分開星星和小朝。”
“你能不能長點腦子，章星辰已經受重傷了，她就算懲罰了兇手。不也照樣可以帶着章星辰遠走美國，跟追不追究羅鳴傑的責任有半毛錢關係。”我抬腳踢了過去。被他躲開了。
“那是，她比較善良？”
這種話他也說的出來，“你看她這麼對陸小朝，也能說出這種話來？”
“伯母以前不這樣的。她對我很好。”他煞有介事地辯駁。
果然，人以群分，難怪章星辰和陸小朝上哪都不忘捎上他。
我也不期待他能出什麼主意了。他卻突然茅塞頓開的樣子，一臉驚恐地說：“她被威脅了？”
我打了個響指。“正常的思維方式來講，只有這麼解釋，要不然天底下那個當媽的會繞過差點害死自己孩子的兇手？”
“可是，什麼事這麼嚴重，居然可以讓她放過兇手？”
我看了眼蕭颯，自己也被接下來的假設嚇着，“我再假設，如果當年楚茗閔的死，跟章星辰和楚茗閔都沒關係，……如果，是伯母害死楚茗閔的，你覺得……”
“不可能！”蕭颯站起身喝止了我的揣測，上來就拽住我的衣領，“林越你是不是瘋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無奈地翻了一記白眼，“你冷靜點，我現在只是假設，我又不是警察，我還能隨隨便便把人定罪了不成！“
我掙開蕭颯，“你看章星辰的短訊，他話里的意思，你看不出來他是埋怨他媽媽嗎？廖醫生失去了女兒，所以章星辰要讓他媽媽失去兒子，為什麼，不正是想讓他媽媽為當年的事付出代價！“
“你這樣推測也太牽強了，……“他說著，又頓住，然後一臉死灰地說，”如果是這樣，星星會不會做傻事啊？“他瞬間紅了眼睛，”林越，星星在楚茗閔死之後，曾經試圖自殺過，我們都以為他是接受不了楚茗閔的死，為她殉情才做傻事的，會不會……星星會不會是接受不了這個真相才自殺的？他……他會不會真的是為了給楚茗閔報仇，才自殺的？“
話還沒說完，一個大男人居然還掉眼淚了。
“自己的母親害死自己愛過的人，沒人能接受這樣的真相，……林越，我們去報警吧，星星搞不好已經出事了！“他亂了陣腳，說著就往門口沖。
“你不要自己嚇自己，我只是猜測，再說了，現在已經不是當年了，章星辰不可能再去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我叫住他。
“你什麼意思？”他止住腳步，看着我的眼神，倒像是把我的話當成了救命稻草。
“不是有陸小朝在嗎，”我無奈地嘆了口氣，對自己突如其來的心軟很是不滿，可還是耐心跟這個單細胞傻子解釋，“陸小朝曾經跟章星辰約定，不管他們兩個在沒在一起，只要章星辰活着，陸小朝就會好好生活下去，……這樣，你覺得章星辰還會跑去以命抵命嗎？”
蕭颯哦了一聲，鬆了口氣，然後像是虛脫了似的，拖着步子跌回沙發，“林越，我覺得星星好可憐。”
“說這些有什麼用，”雖然這樣說著，我的心情卻也不由地沉重了起來，當時陸小朝在我面前說章星辰的離開，一定是有非走不可的理由時，我還不屑來着，現在看來…這兩個人還真是……
“蕭颯，我們去找那位超級警察吧，看看怎麼合作，才能把羅鳴傑幹掉。”我丟下手裏的紙筆說。
“你要干架？打群架嗎？”蕭颯自顧自地唏噓，“星星干架比較厲害……”
“剛走到玄關，公寓的門就開了，章星辰的媽媽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
“你們……“看到我手裏拿着她的手機，她丟下手裏的便當盒，衝到我面前，一把搶過手機，然後警覺地看着我問，”你看了我的手機？“
我還來不及說什麼，她接着又開口了，”我不知道你們到底知道了什麼，打算做什麼，我請求你們，就維持現狀好嗎？“
“為什麼？“蕭颯語氣冰冷，像是認定了我的假設就是真相，“你害怕什麼，怕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嗎？”
她有一瞬間的怔愣，然後說：“不管真相是什麼，最後受傷的都是他，我寧願他什麼都不知道的過一輩子，我不能失去他。”
“您已經失去了。”蕭颯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