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10.17|

67|10.17|

看見樊希過來,內森識相地讓位。她的小命差點交代在自己手上,現在面對面碰上,難免尷尬。

誰知,樊希瞧都沒瞧他一眼,繞了個圈,在尼爾斯身邊坐下。給自己點燃香煙后,用下巴點了點內森的背影,問,“老狐狸來找你做什麼?”

“告別。”

樊希哼了聲,“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尼爾斯知道兩人的過節,也不接嘴。

樊希吐了口煙氣,道,“你們什麼時候撤防?”

“消息挺靈通。”

白他一眼,“有馬克在,想不知道也難。”

尼爾斯笑了笑,“也許就這兩個月。”

“這個基地有五百多人,全撤?”

尼爾斯嗯了聲。

“不怕塔利班捲土重來?”

尼爾斯道,“要徹底消滅他們也不可能,現在這種情況是我們能做到的極限,接下來的維.穩還是得靠當地軍警了。”

說得也是,就像小孩子,父母再怎麼能幹,也不可能讓他依靠一輩子。

該教的都教了,接下來去怎麼發展,就看這些阿富汗人自己的了。

樊希把玩着煙盒,似是無意地問,“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尼爾斯道,“回國。”

她繼續試探,“沒有其他打算?”

尼爾斯搖頭,拿起酒杯,將酒一口悶了。

樊希看着他,琥珀色的液體灌入他的口,喉結上下一動,性感至極。

這男人,連喝個酒也滿滿都是誘惑。

她坐不住了,伸手托住他的後腦勺,湊近自己的唇,攪進他嘴裏。

吻得太猛烈,他的唇齒間都是龍舌蘭的味道,頓時把她給嗆到了。樊希鬆開他,伸手拿起盤子裏的檸檬,咬在嘴裏。一瞬間,酸辣交錯,她不由皺起了眉頭。

尼爾斯見狀,忍不住笑了。

“笑什麼?”

“沒什麼。”

悶騷!

樊希靠近他,聞着他的味道,在耳邊低聲道,“離開我,一個人回去德國,你捨得?”

尼爾斯被她攪得心神不寧,直言無忌,“不捨得。”

樊希笑了。

“那你拿什麼誘惑我去德國呢?”

“自由。”

樊希看他半晌,道,“你還真是把我摸透了。”

“摸不透你,怎麼讓你愛上我。”

一句話霸道而自信。

樊希愣了愣,像是問他,卻是在自問,“那我愛上你了么?”

“你心裏有答案。”

“愛不愛的,肉麻。不過,想和你在一起是真的。”樊希話鋒一轉,道,“到德國來,沒活兒接,賺不了錢,你養我?”

樊希只是隨隨便便地一句,尼爾斯倒是認真地思考了起來,“只要不是太難養,可以。”

“不難養,我吃的不多。不過,就是每天一次手部護理,一星期兩次臉部護理,一次頭髮護理,一次全身護理。每一個月要飛一次巴黎看時裝秀,每三個月飛一次東京購物。哦,對了,一般我出門,化妝師、髮型師、形象助理一個不能缺少。”

“……”

見他一臉驚訝的樣子,她哈哈大笑起來,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逗你呢,當真了?”

尼爾斯無語。

“哎,說真的,你有沒有想過和我一起去中國?”

他搖頭,“沒想過。”

“為什麼?”

“語言不通。”

“借口。”

確實是借口。尼爾斯看着她,問,“那麼,你想回去嗎?”

樊希拿出煙,塞了一根在嘴上,卻沒點燃。

沉默了半晌,才緩緩吐出兩個字,“不想。”

一個精緻的牢籠,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飛出來,為什麼還要回去?

那裏的東西,既然放棄了,就棄得徹底。

尼爾斯轉頭望着她,突然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圈進懷裏。

“那就來德國吧。”

***

德軍在阿富汗駐紮了近十年,終於決定撤防,只剩下美國人孤軍奮戰。不過,美軍也呆不長了。

十年的時間,該做的全都做了,該挖的也挖了,該報的仇也報了。*死了,塔利班勢力大削,當地政府也扶植起來,當初嚮往的願望一樣樣都實現了。這場戰爭輸不輸、贏不贏的,結果都一樣,反正阿富汗人民還是陷在水深火熱之中。

對老百姓來說,除了苦難,什麼也沒有得到。

希望,將來某一天,他們能夠得到真正意義上的和平。

德軍還有一個月撤防,有專用軍機接送,直抵德國。本來就是為了尼爾斯來的,現在他要走了,樊希也沒心思再待下去。

太匆忙,她來不及準備,就算軍部特批,到了德國海關也入不了境。只能先回中國,按部就班地辦理手續,再去德國。她有錢有名,要移民歐洲,辦法總比常人多一點。

***

軍部撤防,大批軍用物資要運回國,盤點、維修,事情太多,總忙不完。

已經兩天沒見到這男人了,平日見不着也就算了,可是明天,樊希就回國了。

回中國。

這一別,不知何時再見。走之前,總要見一面,說幾句再見的話。

本以為他下了班就會回來,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凌晨。

尼爾斯忙完回房,門一開,床上有人。

是樊希。

她本來睡着,卻被他的開門聲一驚,一下子坐了起來。

“回來了?”

“嗯。”

“我要走了。”

“嗯。”

“明天就走。”

“被螃蟹夾了舌頭?話也不會說,只會嗯了?”

尼爾斯道,“一路順風。”

“坐飛機不能順風。說順風,那就詛咒我去死。”

尼爾斯無奈,只好修正自己的話,“一路平安。”

“這還差不多。”

樊希起身,從背後抱住他,將臉靠在他寬實的背脊上,深吸一口氣,鼻子裏吸進的,都是他的氣息。

有一段日子,要分居兩地了,如果說心中沒有不舍,那是在說謊。嘴裏說什麼都可以,自己騙自己,卻做不到。

還沒分別,就在思念。真希望,時間一秒就跳過,直接剪接掉這一段離別。

心情沉悶,但是她沒哭,一年又一年,胸腔里心被磨得很硬了,能承受住任何悲歡離別。但是不哭不代表不難過,她知道,他在自己心裏的分量,很重,如泰山北斗。

此時靜悄悄,兩人都無語。

他們是成年人,有些話,不是非得說出來,語言不是傳遞感情的唯一途徑,還有行動。一個擁抱,一個親吻,也許能夠更深刻地詮釋出彼此間的依戀。

外面星辰很亮,月光很冷,透過窗戶,瀉進屋子,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她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尼爾斯。”

他應了一聲。

“拍多槍戰片,厭了。我想拍愛情片。”

他笑了,淺淺的笑,掛在嘴邊,特迷人。

“聽馬克說,你不想結婚生子。”

樊希一腔熱情,被他堵得一噎,頓時沒了影,悻悻地道,“反悔了,不行?”

這話,帶着賭氣,讓他臉上的笑意更甚。

“上次回國,我去了一趟德國,找了顧婭。”

尼爾斯沒接嘴,等她下文。

樊希鬆了手,走到面前凝視他,目光深深的,想要把他看穿。

“你不好奇?”

“意料之中。”

“你猜到了?”她不信自己被他摸得那麼透徹。

“我和她的關係,橫在心裏,不去證實下,不是你的性格。”

樊希皮笑肉不笑,“你還真是了解我。”

尼爾斯問,“那她和你說什麼?”

“你不是都知道,自己猜。”

他搖頭,“猜不出。”

樊希看着他,似笑非笑,“她說,你是個好男人,讓我別錯過。”

尼爾斯揚眉,嘴裏沒說,眼底在笑。

他的笑容特溫暖,像是暴風雨中的陽光,能讓人看到希望。

樊希心一動,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用額頭抵住他,“真有你的,竟然讓我產生了和你睡一輩子的衝動。”

一輩子的承諾,多美好,卻也多遙遠。就像天邊的星辰。

他環住她的肩背,將她摟在懷中,道,“還有兩個月,就聖誕節了,來我家過吧。”

她揚眉,“你爸媽都在?”

“聖誕節是家庭團聚的日子,肯定在。”

“你有兄弟姐妹?”

“有個弟弟。”

“他也在?”

尼爾斯,“我們一家都在。”

“都在啊。”她故意拉長話音,曖昧地看了他一眼,道,“你這是在暗示我什麼?”

在中國,有句話叫醜媳婦見公婆,但德國沒有。

所以,尼爾斯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沒有暗……”

話還沒說完,就被樊希在肚子上揍了一拳,她杏眼圓睜地瞪他,嬌嗔,“你還真是個一根筋到底的書獃子。”

“……”

***

第二天,樊希遠行。

平時和她走得比較近的,都來送行,一一道別。

馬克熱情地給了她一個大擁抱,道,“fancy,如果來德國,別忘了來找我,我帶你去旅遊。”

弗朗克用胳膊撞了他一下,“還需要你帶?人家去德國,那是家庭團聚的,你個電燈泡湊什麼熱鬧。”

馬克哇哇大叫,“就算家庭團聚,也能順便訪個友。”

大家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玩笑話,弗朗克收起玩心,道,“講真,我們幾個都來自於一個城市,尼爾斯要是顧不上你,你可以來找我們。有什麼事,我們十分樂意效勞。”

馬克立即點頭附議,“是的是的。我們是你永遠的戰友。”

戰友這兩個字,倒也說得貼切,近兩年的時間,大家一起吃早飯、一起鍛煉、一起出生入死,無形中建立深厚的友情。

這純潔的感情,樊希以前從未有過。她的世界裏,一向充滿了謊言、欺騙和利用,只有權錢勢,出賣和被出賣。是阿富汗,這個看似什麼都沒有的地方,給了她一段刻骨的戀情,一份真摯的友情。千金難求。

樊希微微一笑,她不是個擅長表達感情的人,所以只是一句謝謝,代表了所有。但是,真情真意,從來不是用言語來說,而是用心感受。

最後一個,等着她告別的,是尼爾斯。

越是不捨得,越是不顯山露水,感情越真,藏得越深。兩人都是這樣的人。

“早點回國。不然時間久了,我怕會忘了你。”

“你不會。”

“我有三千粉絲……”

他伸手撩開落在她臉龐上的頭髮,一字一句地道,“你有三千萬粉絲,但你只有一個我。”

一句話說到點上,她瞬間無語反駁。

弱水三千,我卻只取一瓢,就是這個意思。

沉默半晌后,她才吐出一句,“所以你要好好的。”

你要好好的。

這五個字,暖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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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迷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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