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此時此刻的男人,蕭瀟驚呆了
天快黑的時候,下起了濛濛細雨,蕭瀟開車終於來到T市郊區一個小鎮上,小巷青石板道路上,青苔在濛濛細雨中顏色深了幾許,飽經年華洗禮的小鎮,被歲月溫成了煙色迷離。
蕭瀟把車停在路口,下車,容貌絕色,神態淡漠,吸引不少路人頻頻回首觀望。
她一路上都在查看住宅門牌號,偶爾會用普通話詢問附近住戶,聲音平和,簡潔精練。
曾經對父親幽怨經年的心臟,因為越來越接近目的地,竟然鮮明跳動起來,哪怕跳動節奏宛如遲暮老人,虛弱而又無力,但至少它正在復燃。
終於站在關雁五巷十七號,蕭瀟深深的換了一口氣,剛要抬手敲門,銹跡斑斑的鐵門從里被人打開,一個滿臉憔悴疲憊的中年婦女躍入蕭瀟視線。
那婦女看見蕭瀟的剎那間,臉色微微一白。
蕭瀟若有所悟,因為她長的很像沈之歆,對方見到她,難免不失常,蕭瀟垂下抬着的手,淡淡問道,“你就是謝貴英吧!”明明是疑問句,問出來的時候卻變成了陳述句。
中年婦女飛快的看了蕭瀟一眼,總之很複雜,“我是謝貴英,請問你是……”
蕭瀟也不拐彎抹角,直奔主題,“我是星海市沈氏集團的大小姐沈蕭瀟,找你有事。”
謝貴英提着一個保溫桶的手指蜷縮了一下,好久才啞聲開口,“對不起,我不認識你。”
“你是不認識我?”蕭瀟沒什麼表情的笑了笑,“可你認識沈之歆,認識沈國棟,認識田繼洲,更認識蕭文傑!”說完這些話,蕭瀟眉目間凝聚着一團戾氣,眼眸漆黑寡情,沒有絲毫溫度。
謝貴英臉龐瞬間白了,更是別開眼,不去看讓她感到有些恐懼的沈蕭瀟,過了半天,冷漠的說道,“對不起,我不認識你,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蕭瀟就那麼靜靜的看着謝貴英,“時隔二十年,我能找到這裏,你覺得我是吃飽了撐着沒事幹。”
謝貴英低垂着頭,面上一片死寂,“同名同姓的多了去,我想你是認錯人了。”
說完,從屋子裏出來,轉身鎖上門,擰着一個保溫桶朝巷子出口走去。
謝貴英的拒不承認和漠然以對,並未激怒蕭瀟,她跟上去,說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既然能夠找到這裏,就有辦法查清楚當年你們算計陷害我父親的真相。”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謝貴英左手擰着一把雨傘,卻沒有撐開,任由雨絲飄落在她的身上,由此可見,此刻的她見到沈蕭瀟,內心已是驚濤駭浪,所以才導致方寸大亂。
“聽不懂是嗎?”蕭瀟冷冷的笑,“那我接下來說的話你應該聽得懂:你丈夫被查出患了顱內腫瘤。聽說前陣子在T市醫院中心醫院住過一段時間,但最終都只是開了一些能暫時抑制腦瘤轉向惡化的藥物,沒有實質性的治療,這兩天你把你的丈夫帶回來,讓他住在鎮醫院,接受最簡單的治療,因為你們沒錢,你還有一個兒子今年剛考進T大。”
謝貴英聞言,本能的停了一下腳步,然後繼續朝前走。
蕭瀟繼續說,“我就不明白,你為田繼洲付出了這麼多,他為什麼過河拆橋不管你的死活,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你的現狀?”
謝貴英不為所動,彷彿什麼也沒有聽見一樣,淋着雨走她的路。
雖然被漠視,蕭瀟卻面不改色,沉靜敘述道,“你的丈夫患了腦瘤,必須手術才有可能保住命,只是腦瘤手術不是小手術,光是手術的費用就何止十幾萬,還有前期的化療等等,手術前後至少得幾萬塊,以田繼洲現如今的生活狀況來說,十幾二十萬應該屬於九牛一毛的小數,你應該去找他,或者給他打電話……”
“不要說了。”謝貴英忽然轉身,看着沈蕭瀟時,情緒很激動,“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知道,不知道。”
蕭瀟眼睛冷沉的可怕,“謝貴英,你看看你慌亂的神色,十個人見了會有十一個人說你在撒謊,多出來的那個人就是你自己。”
謝貴英瞪了她一眼,轉身,撐開雨傘,一路上,任由沈蕭瀟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謝貴英不再說一句話。
蕭瀟一直跟她到醫院,哪怕謝貴英給她丈夫喂飯,她也站在一旁,謝貴英的丈夫詢問沈蕭瀟是誰,謝貴英回答“不認識”,之後那男人也不再問什麼,還問什麼呢?都是一個將死之人。
謝貴英離開醫院,蕭瀟依然一路跟着,任憑她如何的軟硬兼施,謝貴英就像一個啞巴似的,不開口說一句話。
俗話說:啞巴不開口,神仙難下手。
蕭瀟似是被謝貴英的不開口逼進了束手無策,深夜十一點多鐘,飢腸轆轆的她在街邊小賣部買了一包餅乾和一瓶礦泉水,填飽肚子后,決定返回星海市。
在T市上高速的時候,打開關着的手機,無數個未接來電的短訊提示音讓她心煩氣躁。
其中,以兒子沈微瀾的電話最多,然後就是姚飛的,還有葉南迪的,鍾皓寒的電話只有一個。
開機沒幾分鐘,手機響了,是沈微瀾打來的。
她柔聲問道,“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哪知,小傢伙扯着嗓子在電話另一端大聲叫道,“沈蕭瀟,你騙人。”
連名帶姓?這可還是第一次!
說明小傢伙今天是氣急了!
他能不急嗎?蕭瀟關機,小傢伙很擔心,不得已給葉南迪打電話,可是葉南迪根本就沒有和蕭瀟一道去T市。
蕭瀟揉了揉發澀的太陽穴,嘆了一口氣,“兒子,媽媽正在回星海市的路上,你趕快睡覺,明天還要上學。”
沈微瀾聽出蕭瀟的疲憊,不忍心再次責怪她,聲音變得低柔,“你一個人嗎?”
“嗯!”
“你現在在哪裏?”
“正準備上T市高速,一個小時后可以到星海市。”
“那你開車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兒子,晚安。”
沈微瀾在掛電話之前,氣沖沖說道,“從今往後,不準關機。”蕭瀟是不知道,她這一關機,沈微瀾找不到她的人,無奈之中,給葉南迪打電話,得知蕭瀟在騙人,小傢伙又氣又急又擔心。
蕭瀟沒好氣的答應,“知道了。”她又不是故意關機的,一個人開車前往一個陌生的地方,她需要聚精會神的開車,而且所見之人是謝貴英,她更要不被打擾慎重對待。
沈微瀾掛了電話之後,又撥打鐘皓寒的電話號碼,接電話的是方濤,“我爸爸怎麼樣了?”今天的鐘皓寒喝得是酩酊大醉,為了不影響沈微瀾休息,方濤把鍾皓寒扶回了E座樓的頂層私宅。
“乾兒子,放心吧,你爸爸已經睡著了。”方濤從來沒見過這麼懂事的孩子,那哪是五歲多,倒像是十五歲還差不多。
“如果我爸爸醒了,請你告訴告訴他一聲,我媽媽已經在回星海市的路上。”今晚的生日宴上,鍾皓寒雖然沒有給蕭瀟打電話,但沈微瀾看得出來,爸爸在不停的看時間,看包間的房門,他期盼蕭瀟出現。
方濤笑了笑,“我知道了,乖兒子,時間不早了,你也快點睡覺。”
時間回溯到今晚的生日宴上:除了沈微瀾、方濤、騰永喜、陳梓桐、杜楓俊、喬以琛,還有一個女的,叫覃蘭,曾經也是一位特種兵,在02年鍾皓寒帶着猛虎突擊隊前往邊境抓被大毒梟時,身負重傷,傷愈之後,本來是要調至到部隊機關工作,她卻要求轉業,鍾皓寒出事離開部隊接手睿迪地產之後,開了一家“浩瀚軍用品專賣店”,正缺人手時,覃蘭來睿達應聘,鍾皓寒乾脆讓她經營這家軍用品專賣店。
沈微瀾放學后,讓負責來接他的杜楓俊帶着去軍用品店,給鍾皓寒買生日禮物。
小傢伙很聰明,知道什麼也不缺的老爸酷愛軍人,於是,他挑選了一套特種兵人物模型。
鍾皓寒看著兒子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心炙熱的像有一把火在燃燒,一個大男人當著眾人的面,狠狠親了小傢伙幾下。
得知鍾皓寒已經結婚,並有一個五歲多的兒子,覃蘭的震驚是無法言喻的。
以往,鍾皓寒隔三差五都會去專賣店轉轉,只為看看,摸摸那些已經融入他骨血的軍用品。
距離上次去軍用品專賣店是7月20號,為一年一度的“保安颶風演練”選購裝備,之後一直都沒有去過,原來是因為……他有了妻兒!
覃蘭是個女人,重要的還是一個單身女人。
自鍾皓寒考核進了特種部隊,她就認識了他,見到他之前,帥氣的軍人有很多,但見到他之後,帥氣的軍人只有他一個。
從此以後,覃蘭再也沒有見過比鍾皓寒長得更好看的男人了。
她只是凡塵俗女,最先入目的還是一個人的皮相。後來覃蘭也曾問過自己,如果第一眼看到鍾皓寒的時候,他只是一個長相平凡的男人,她還會對他念念不忘嗎?也許不會吧!因為第一眼帶來的好感,所以才有了多年的執念。
看著鐘皓寒的兒子,覃蘭忽然覺得有些傷感,或許是因為外面在下雨的緣故,所以連帶眼睛裏也漂浮起很多莫名的水汽。
覃蘭下意識抿抿唇,試圖逼回那些即將溢出眼眶的淚水,但她什麼都做不了,這讓她覺得很挫敗,也很難過。
也就是在這個晚上,覃蘭開始意識到,自己已經老大不小,已經步入了剩女的行列。
鍾皓寒結婚了,而她只是一個門外客,覃蘭擔心自己酒後失控,所以找了一個理由,提前離場。
她看着茫茫的雨夜,無力的站在路燈下,一個從20歲開始就萌發的夢境,在燈光下,“砰”的一聲爆破,徹底消失不見,她默默的流淚,靜靜的走着,夜風中長長的圍巾在風中飄揚,那些青蔥過往被她泯滅在濛濛細雨里。
雨夜中,似是在進行一場來自心靈的救贖,她用了十年時間終於明白了什麼叫“註定”,什麼叫過往雲煙……
那天回去之後,覃蘭病了一場,重感冒。
覃蘭為什麼提前離開,方濤和騰永喜心裏跟明鏡似的,十年的默默守候比不過沈蕭瀟的一個月,這就是猿糞!
鍾皓寒等人在“君安食府”吃完飯,沈微瀾由杜楓俊送回家,喬以琛也被鍾皓寒趕回家,其他人去了十月酒吧。
酒吧中一片燈火霓虹,舞池中簡直就是群魔亂舞,震的人心都跟着一起跳動的嗨到爆的搖滾曲彷彿永遠都不會停止。
這是一個除了眼花繚亂,除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除了年輕寂寞的男男女女,除了鼻間飄蕩着永無止境的各種啤酒味兒,就再也沒有其他的世界。
“來,幹了!”鍾皓寒直接連續起開十幾瓶啤酒,拿起一瓶,也不倒進杯子,直接遞給方濤等人。
騰永喜有些詫異的看鐘皓寒一眼,沒多說什麼,接過酒瓶,鍾皓寒同時再次拿起一瓶酒,伸過來與他們手中的酒瓶輕輕一碰,然後舉瓶直接喝。
“皓寒?”今晚,沈蕭瀟這個重量級的人物沒出現,方濤等人就覺得不對勁,現在見鍾皓寒一副不醉不歸的架勢,愈發覺得有問題。
鍾皓寒幾乎是一口氣就將那一整瓶酒喝乾,回頭看了方濤一眼,“怎麼不喝?”
剛剛在“君安食府”已經喝了不少白的,紅的,如果再喝下去,非出事不可。
“你有心事?”方濤淡看着他。
“哪有?今天不是我過生日嗎?來,都是大老爺們,矜持個什麼勁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酒量比我還好,快喝!”說著,鍾皓寒又拿起一瓶直接對瓶狂飲,方濤看了看他,舉起酒瓶喝了一口,不由的放下酒,轉頭看了騰永喜一眼。
然後放下酒瓶,淡淡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鍾皓寒抬起右手臂,沖他做了幾個“快去、快去”的手勢。
方濤出了包廂,拿起手機,越過幾個正靠在走廊邊親親我我的男女,緩步走進他的辦公室,撥了一個號碼。
“喂,我是沈微瀾,請問你是……”
“微瀾,我是乾爸。”
“乾爸,我爸爸呢?”
“你爸爸在我這兒喝酒。”方濤頓了一下,問道,“你媽媽的電話還是打不通?”
“嗯。”小傢伙情緒很低落,“我剛剛才打過,打不通,乾爸,請你幫忙照顧一下我爸,如果蕭瀟一有消息,我就會給你們打電話。”
“好。”
須臾,方濤放下手機,苦笑着搖了搖頭,朝着專屬包間走去。
一整箱啤酒只剩下沒幾瓶,沙發前的茶几上擺滿了空酒瓶,騰永喜倒在沙發上,正打着呼嚕。
“皓寒,走,我送你回家。”見他一副喝到要死的樣子,方濤走過去平聲叫住他。
“你怎麼才回來?”鍾皓寒挑眉,滿眼得意看着那些空酒瓶,“你看我厲害吧,快來,坐下,陪兄弟我再喝一會兒,不,你去幫我挑一個美女來……”
此話一出,幾乎驚掉了方濤的下巴,今年七月份之前,鍾皓寒來這裏喝酒時,方濤多次慫恿要給他找美女陪喝酒,可是鍾皓寒總是一副老僧入定,跟佛門修行沒什麼兩樣,可是今天他倒是主動開口。
但是方濤卻不敢從命,因為他感覺鍾皓寒應該是在跟沈蕭瀟賭氣,如果一旦給他找來美女,鍾皓寒酒醒之後,非剝了他皮不可。
“皓寒,別喝了。”方濤伸手來奪鍾皓寒手中的酒瓶,“我知道今晚沈蕭瀟沒來,你心裏很難受。”
鍾皓寒一愣,緩緩抬起頭看他一眼,“你說什麼?”
方濤沒有開口,僅是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裏看着他。
鍾皓寒微眯的雙眼漸漸睜開,看了方濤許久,驟然轉開頭哼笑,猛地將手中還剩下半瓶酒往桌上狠狠一摔。
煞時,“嘩啦”一聲茶几上斜斜歪歪的空酒瓶碎裂了大半。
“啊……”騰永喜被嚇得騰空一躍,努力睜開眼睛,看了看,見並無大礙,整個人倒在沙發上,兩眼皮就像灌了鉛似的,沉重的又閉上了,只剩下面無表情的方濤和低頭不語的鐘皓寒。
“皓寒,你和沈蕭瀟吵架了?”
“別跟我提那個女人。”鍾皓寒募地抬起頭來,冷眼看他,眼中的決絕一如六年前。
方濤嘆笑着點了點頭,“好,不提,不提,現在跟我走,跟我去休息室,別再喝了,你就算喝到死,她也沒來。”
“你給我閉嘴!”驟然,鍾皓寒躥了起來,一把揪住方濤的衣領,雙眼噴火似的狠命瞪着他。
方濤不動,任由他揪着自己衣領,只是目光愈加堅定,筆直的望進鍾皓寒噴火的眼裏。
漸漸的,鍾皓寒鬆開他,莫名奇妙的笑了一聲,轉身頭也不回的朝外走。
方濤抬起手,扯了扯被他揪皺的衣領,轉身大步走出酒吧。
剛走出去,就見鍾皓寒靠在車邊,不由快步走過去,“我找代駕開車送你回去,你坐到後面去。”
雨還在下,但不是很大。
鍾皓寒不動,彷彿什麼也沒有聽見一樣。
方濤擰眉,“皓寒,你不是恨死沈蕭……”
成功接到鍾皓寒恐怖的目光,方濤忙舉手做投降狀,“不提,不提。”不提沈蕭瀟的名字。
鍾皓寒站直了身子,卻因為喝的太多,腳步有些虛浮,抬頭望天的笑了笑,“你說,怎麼這麼可笑?我當初真的是恨死她了,怎麼忽然又和她結婚了?”
方濤一直沒有說話,鍾皓寒看了一會兒夜空,不由的笑了笑,低下頭嘆了口氣,“呵……我今天喝多了。”轉身踉蹌了兩步,繞到車後門,打開門,一頭栽了進去,倒在那兒不動了。
方濤招了一下手,酒吧門口的保安跑過來,“方總?”
“找一代駕過來。”拉開副駕駛車門時,又吩咐道,“我的一位朋友還在專屬包間,找人把他弄到休息室的床上。”
“是,方總。”
方濤坐進副駕駛座位,轉頭看了一眼倒在那兒不動的鐘皓寒,代駕很快就來了,啟動引擎,一路將車開到睿達帝景,方濤知道沈蕭瀟住在這個小區,但不知道具體住在哪裏,又怕吵到沈微瀾睡覺,只好把鍾皓寒攙扶到了E座頂層的複式樓。
他把鍾皓寒放躺到了床上后,又在各個柜子裏翻來翻去,後來在床頭櫃最下邊一層的抽屜里拿出一盒催吐沖劑。
酒後催吐對身體不是很好,但鍾皓寒今天喝了太多,不把胃裏的東西弄出來,會難受死了。
方濤勉強給他餵了點催吐的藥水,聽見鍾皓寒的手機在響,是沈微瀾打來,告之沈蕭瀟正在回星海市的路上。
掛了電話,回身看向沉睡中的鐘皓寒,不由緩步走了過去。
床頭柜上的一盞床頭小燈將卧室內照的昏黃,鍾皓寒在睡夢中一直頻頻皺眉頭,方濤見他額頭上漸漸布了一層的汗,忙從盥洗室拿來一條毛巾給他擦了擦。
鍾皓寒忽然睡的極不安穩,眉心越皺越緊,方濤轉頭看了一眼時間,知道是藥效發作,他快吐了,連忙俯下身扶着他坐起來,卻是剛扶了一下就咬緊牙關,“死沉死沉的!”
“唔……”鍾皓寒剛被扶着坐起來,驟然一個乾嘔,嚇的方濤用力拽着他,好不容易把他給拽下床,扶着他往盥洗室走。
“唔……”
“你可別吐啊,我告訴你!你敢吐我身上,我跟你沒完,盥洗室馬上就到了,你要吐就吐在馬桶里!”
鍾皓寒腳步發軟,根本跟不上他的步子,完全就是被方濤拖進了浴室。
他一直緊皺着眉頭,似乎很想吐,卻硬生生的忍着,直到方濤將他扶到馬桶邊上,“來來來,快吐吧!”
鍾皓寒被他往馬桶邊上一按,便直接坐在了地上,趴在馬桶上先是微睜着眼睛喘了幾口氣,似乎有點不明白狀況。
“你聞什麼聞啊,那是馬桶,你再聞也香不到哪去,快點吐!”方濤非常有耐心的拍着他的後背,六年來,方濤沒少伺候醉酒的鐘皓寒,可謂是經驗豐富。
鍾皓寒驟然“嘩”的一聲吐了出來。
好一陣嘔吐之後,方濤任勞任怨的幫他擦乾淨臉上和嘴上剛剛吐出來的殘漬,直到弄乾凈了,才用力重新將他扶着站起來,出了盥洗室,他說,“皓寒,你兒子剛剛打來電話,讓我轉告你,沈蕭瀟已經在回星海市的路上……”
“滾開。”驟然,鍾皓寒甩開他的手,“她的死活關我屁事。”整個人一下子栽倒在卧室的沙發上。
方濤被他甩的踉蹌了一下,站穩了身體回過頭看見他那樣子,不由低咒一聲,“你就嘴硬吧。”如果心裏沒有沈蕭瀟,你會醉成這樣?
今晚,方濤也喝了不少酒,現在累得不想動彈一下,但還是從衣櫥里抱出一床被子給躺在沙發上的某人蓋上,他自己則和衣躺在卧室的大床上。
一覺醒來,沙發上的某人不見了,窗外已是大亮,方濤找遍樓下樓下,也不見某人。
他找的某人已經按響了D座“1601”的門鈴。
開門的是沈微瀾,見到滿身酒氣,還是昨天穿着的鐘皓寒,小傢伙張大嘴巴,“爸爸?”
“你媽媽呢?”
沈微瀾皺眉,“還在睡覺。”
鍾皓寒看了看時間,“杜叔叔很快就會送早餐過來,你吃了之後,讓他送你去學校,我……去樓上跟你媽媽說件事。”
沈微瀾看着他,沒吭聲。
兒子心裏在想什麼,鍾皓寒明白,“放心,我不會跟你媽媽吵架。”
沈微瀾點了點頭,“蕭瀟昨晚一聲不響去T市,雖然有些過分,但她肯定有着不得已的苦衷,請你不要為難她。”
“放心,不會。”鍾皓寒摸了摸兒子的頭,俯身換鞋,上樓。
鍾皓寒推開卧室房門進來的時候,蕭瀟正要起床,雖然凌晨三點多鐘才睡,人很困,但今天事情太多,不允許睡懶覺。
蕭瀟以為推門的是沈微瀾,沒想到卻是鍾皓寒……
遠遠的,便有一股酒氣傳來,滿是褶皺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醉酒後和衣囫圇將就睡了一覺。
鍾皓寒進來后,關上門,反鎖,然後目光冷凝的看着起床的女人,眸底的顏色忽深忽淺,看的蕭瀟頭皮一陣發緊。
“你幹嘛?”下意識,攥緊拳頭。
鍾皓寒不說話,一步步走過來,目光深暗的彷彿見不着底。
“你到底……”
話音未落,蕭瀟整個人被他壓在身後的牆上,炙熱的吻瞬間侵襲而來,擄住她的雙唇擋住她所有要出口的話,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麼,直到他撕扯着她身上的睡衣,聽到撕裂的聲音傳來時,她才嚇的雙手推在他胸口。
從來沒有見過此時此刻的鐘皓寒,蕭瀟驚呆了。
感受到她強烈的拒絕,鍾皓寒赫然將她攔腰抱起,在她恐懼的驚呼同時俯首吻上她的唇,將她扔到床上,神情冷峻而帶着許多蕭瀟看不懂的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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