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發現

司機銳利的目光一下子便落在了辛勤的手上。他不說話，已經認定了哪一位才是真正的辛勤，真正的薛家兒媳婦。

小村子裏平常可沒有外來車輛進出，也就過年的時候，在外面發了財的會開着小車回來一趟，這個時候出現在村莊裏的車，當然吸引了不少人圍觀。

辛勤她媽昨天夜裏就沒忍住找了要好的女人說了這件喜事，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知道辛麗要送去城裏享大福了，今天送人走，當然也都圍上去看看熱鬧，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

陡生意外，竟然叫人察覺了他們的把戲。

司機冷冷瞥了一眼笑眯眯的男人，“這就是你找來的人？”

男人笑道：“誒，反正就是這兩姐妹之一，讓她們把袖子挽起來不就行了，一看就知道。小妹妹，既然你說是自己是辛勤，就證明給我們看啊。”

她媽臉色慘白慘白的，辛麗的臉色比她媽更是好不到哪裏去。

“誰說的有胎記了？辛勤生下來就沒有胎記的，怎麼證明？”她媽爭辯道。

司機冷笑：“這可就奇怪了，辛老爺子寫信就寫的明明白白，怕中間出什麼變故，特意提醒我們辛勤的手臂上是有胎記的。難道老爺子連自己的孫女有沒有胎記都不清楚？”

“……也，也許是老糊塗了，記不住了。”

沒人相信她的話。

她爸老實巴交了一輩子，本來就不願意搶了大女兒的好給小女兒，更不願意去欺騙別人的一片好心。

他指了指一邊站着的辛勤，“這才是你們要找的女孩子。”

“你這個……”她媽氣得說不出話來，覺得周圍鄉親看自己的目光都是嘲諷的鄙夷的，譏笑的，她胸膛急促的起伏。“不準去！你們要帶，只能帶我的女兒走，這個不能帶走！”

辛麗也急忙說：“叔叔，叔叔，我會很聽話的，帶我走吧？”

“我們薛家是要報恩，卻也不是非報不可的。”司機冷漠的說，“辛老爺子既然指名了是辛勤，那就只能是辛勤去，不能是別人。本來就不是強買強賣的活計，你們不願意就算了。”

形勢一下子就僵持了下來。

辛家是想要送辛麗出去，人家說了是報恩，還是那麼高的家世，怎麼也不會差的。

而薛家這邊，僅僅只是想要報當年辛老爺子的恩情，既然辛老爺子說了是辛勤，那換成辛麗，當然是不可能的。

男人看着這架勢，嘆了一口氣，拉住辛媽媽的袖子，小聲說：“我這同事，最是較真的，他既然看出來了，那就真沒有迴旋的餘地了。用辛麗替換辛勤，這個法子真的行不通。”

“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辛勤不是她生的，以後成龍成鳳，都跟她沒有半點關係。說穿了，她只是說不想浪費這大好的機會而已。

“真沒有辦法了。”男人說，“不過辛勤聽你的話，你多少也養了她這麼多年，以後賣個面子，叫她給自家妹妹找個優秀的對象，是肯定能成的。你最關心的，還不是女兒以後的終身大事？有了姐姐的，難道就沒有妹妹的嗎？一家姐妹，當然是要好一起好了。再者……”

她媽疑惑的皺起眉頭。

男人說話的聲音更加小聲了，“如果辛勤去了薛家，卻不能適應那裏的話。老爺子出於愧疚，難道不會請求換一個女孩子報恩嗎？左右都是辛老爺子的孫女。”

辛媽媽腦子裏的那根線一下子就通了，是啊，是啊，他說的對，看來這次，還真的不能阻了辛勤的路。

她看向辛勤，辛勤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但是她就是格外的不喜歡。

“你去收拾收拾東西，跟着叔叔走。”最後，她還是發了話。

辛爸爸見她鬆口，忍不住長舒一口氣。

辛勤稀里糊塗的就這麼被定了下來，她進房間收拾東西的時候，都還有些晃神，小小的房間裏，根本沒有幾樣東西是屬於她的，最後她挑挑選選，拿了一個黑色書包，把裝了進去。

她收拾到一半，房門被撞開，辛麗哭着跑進來的，臉上都哭花了。

“你滿意了吧？你終於滿意了吧？！憑什麼你就能去那麼好的地方？我哪點不如你，我不是爺爺的孫女嗎？你看看你這幅樣子，黑黢黢的，跟耗子一樣，誰會喜歡你！？”

被指着鼻尖罵了的辛勤也並不回嘴。

她沉默着。

辛麗哇哇大哭，又是覺得丟臉，又是覺得難過。原本最討老人喜歡的她被甩到一邊，偏偏是辛勤得了好，連一向愛護她的爸媽這次也不站在她的身邊了，反而幫辛勤這個外人！

她覺得生活好冷漠，好黑暗。

“我就在這裏等着，看你什麼時候被人家拋棄，灰溜溜的回來！我肯定要笑死你！辛勤，你得不到好的！”

辛勤把包包往後一背，大步走了出去。

兩家的事情談定，辛勤也坐進了車子裏面，一番曲折，最終還是橋歸橋路歸路。

車子發動，她扭頭往後看。

辛麗哭着投進她媽的懷抱里，爸爸則在一邊小聲的安慰着這個嬌氣的女兒，沒有人抬頭看過他們一眼，就像是……終於把一個不想要的東西給丟了一樣。

她還是有點難過的。

男人瞧着她默不作聲，知道她現在心情不好，“放心，等去了薛家，一切都會好的。”

辛勤“嗯”了一聲，又問：“他們會送我去讀高中嗎？我想讀高中。”

她才十五歲，還不想這麼早的就嫁人。就算是農村裡，也至少等到了十八歲了，才算是能夠擺結婚酒席的了，要是想扯證，更是要等到二十歲了。

五年，她還有五年。

男人聽着她的話，笑了笑：“會的。你讀初中吧？”

“初中畢業了。”

“年紀倒差的不大，遠哥今年17，高二，老爺子給你定的就是他。另外一個安哥要大一點，現在已經大學了。見到了人，記得要喊，知道嗎？”

“喊什麼？”

“……就喊哥。”因為年紀還小，又還沒有結婚，這麼喊也沒有錯。

辛勤比她妹妹木訥了許多，卻跟叫人喜歡一點。男人就逗她，“我之前給你那封信，你帶沒有？”

肯定是帶了的。

辛勤把信摸出來，牛皮紙看上去很有分量感。

“打開看看？”

信裏面有東西，摸上去硬硬的，像是石頭或者別的什麼。辛勤把信封拆開，從裏面摸出來一塊玉佩，小孩巴掌大小，正面刻了一隻野獸，背面是一座山的模樣，雕刻的太抽象，倒瞧不出到底是什麼東西了。

辛勤摩擦了一下，這不知道什麼材質的玉佩的手感非常的好，細膩溫潤，好像是活的一樣。

她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東西，“是送給我的嗎？”

“當然了，這是定情信物。遠哥手裏也有一塊。”

辛勤高高興興的把玉佩捧在手掌心，仔細的觀看。

正面那隻野獸有些猙獰兇惡，帶着些殺氣，要真的是活的話，肯定要嚇死人了，辛勤摸了摸獸頭，感覺那雙小小的瞪着的眼睛好像亮了一下，她沒看清，湊近了仔細去看。

男人笑她：“別挨太近，小心被吸進去了。”

辛勤笑了笑，把玉佩放進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