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父子重逢
像這樣一個科學研究機構一般不需要搬遷,就算要搬也不需要這麼急迫,所以他們與其說是在搬遷,更像是在撤離。
病房裏的窗戶被厚重的窗帘擋住了,室內也沒有時鐘,所以君霆若並不知道現在的具體時間。他只是在謝欣嵐和他說話的時候看了一眼對方手上的手錶,此後他就沒有再睡着過,根據他的推算,現在的時間應該在凌晨五點左右,誤差不會超過十五分鐘,也就是說那些人已經搬了整整一晚上,如果不是拆遷辦的人就站在外面等着,城管執法什麼亂七八糟的人把科學院包圍了,那麼一定有什麼事情迫使這些平常沉穩冷靜的研究員慌亂了一整晚。
是什麼事情讓他們如此急促的要離開這裏呢?一絲陰霾湧上了君霆若的心頭。
正在這個時候,病房的門被人推開了。事實上早在門被推開之前,他已經聽到了一連串開鎖的聲音,也就是說門是被人從外面鎖住的。從外面傳來的低沉的聲音更可以知道,有人在外面守了他一晚上。對於一個病號居然需要特別警戒到這種程度,君霆若對於自己這個所謂的“身份”又有了新的認識。
門一打開,外面就走進來兩個虎背熊腰的工作人員。他們雖然身穿護工服,可君霆若怎麼看都覺得那衣服是臨時套上去的,明顯不合身。
“該起床了同志,是時候去見你爸爸了。”其中一個三十來歲的喊道,看到君霆若正饒有興緻的看着自己,那人微微愣了愣。
“你們起得真早啊,昨晚睡得不錯吧。”君霆若不無調侃的說。
漢子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起來,他走到病床邊,很不溫柔的掀開了君霆若身上的被子,邊拔輸液管邊問道“你能自己走么?”
“恐怕不行,像我這樣的情況估計需要躺在擔架上……哎喲,最好還能配上一名護士小姐。”君霆若冷笑道,他被對方粗魯的拔針動作弄疼了。
“少廢話,自己上來吧。”另一名“護工”隨手甩給君霆若一套病號服,在病床邊上打開了一副摺疊式輪椅,然後就站在那裏冷眼旁觀着君霆若笨拙的穿衣服,從始至終完全沒有一點要幫忙的意思。
君霆若當然不需要幫助,他只是希望能夠藉此機會弄到對方上衣口袋上的那隻水性筆而已,既然對方不打算幫忙那就算了,自己總會找到機會的。
從對方對自己實施的防護措施上看,這件事情一定很難善了,別說什麼退休歸隊了,兩父子能不能活着走出科研院還是一個問題,因此躺在床上的君霆若一直在盤算着怎麼脫身,可惜整個病房裏除了一張病床,其他什麼都沒有,角落裏竟然還裝了個攝像頭,因此他只有想起他的辦法了。
穿衣服的時候君霆若在領口縫線處摸到一顆微微凸起的東西,一絲嘲諷的笑意出現在了他的臉上。於是兩名“護工”就看到了光屁股的君霆若在病床上各種笨拙的輾轉騰挪只為了穿上一件明顯比人-大上幾號的病號服,在這個過程中每移動一個部位,君霆若的口中都會發出鬼哭狼嚎般的慘呼,搞得好像被人上刑一樣。雖然他看不到,但君霆若可以肯定在距離他這個病房不遠的另一個房間當中,有人正扯開戴在耳朵上的耳麥,使勁的揉着耳朵。
好不容易把衣服套上,君霆若又磨磨蹭蹭的挪到了輪椅上,他就好像第一次坐輪椅一般對這個鐵架子充滿了好奇,這摸摸那看看,一個沒穿內褲的屁股若隱若現的在上面蹭來蹭去。果不其然,他很快就在輪椅的扶手下面摸到了一顆什麼東西,拆掉它是不現實的。他們還會給自己戴上更多,所以君霆若壓根就沒想要破壞它,他只是用手在木質的扶手上面一陣刮擦,家裏有養貓的同學一定見過貓爪子抓木頭的情形,那種尖銳的、帶有撕裂感的聲音實在不是誰都能受得了的。不遠處那個房間裏馬上又有一個人飛快的拔掉耳麥,痛苦的摳着自己的耳朵。
秦部長此刻就站在那幾個戴耳麥的身後,他們聽得到的聲音秦部長當然也能聽得到“這小子在幹嗎?”秦部長不悅道。
“不過是在耍小孩子脾氣而已,待會見了他爹看他還不老實。”一旁的李秘書不屑的說道,一個經驗豐富的特戰隊員發現他們安裝的幾個監聽器實在沒什麼好奇怪的,要真沒發現那才不正常。不過對方就在自己手裏,就算他耍出花來也一樣能弄死他。
折騰了老半天,君霆若終於被推出了病房,果不其然,一出房門君霆若就看到一個西裝革履戴着耳麥的男子正站在門邊上,見到自己出來男子用一種警惕的目光凝視着自己。
“你好,這一晚上真是辛苦你了。”君霆若面帶微笑的說,對方顯然沒有想到君霆若會跟他打招呼,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差點連“不用客氣應該的。”都說出來了。
“呆會留給聯繫方式,我們家還有一條鏈子。”君霆若留下這句話之後被“護工”推到了走廊的盡頭,一轉彎不見了,只留下男子一臉茫然的站在原地。
你們家裏有鏈子和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留聯繫方式?男子想了想,臉霎時間憋得通紅,他突然想到家裏只有一種動物需要鏈子還一整夜給人看門。
走廊里空空蕩蕩,除了頭頂上明晃晃的白熾燈之外一個人影都沒有。儘管如此,遠處依然不時的傳來嘈雜的聲響,也許是受那些聲音的影響,兩名“護工”都有些緊張起來,他們走得很快,好像恨不得趕緊完成這個該死的任務下班回家看世界盃一樣,君霆若能夠明顯的感受到背上推輪椅的兩隻手在微微的發抖,看來他們在今晚的比賽中還下了重注。
終於,在轉過一個拐角之後,君霆若面前出現到了一道緊閉的門,在門邊赫然站着兩個荷槍實彈的武警戰士,從他們轉動身體時槍-支的晃動程度上看,槍里是裝有實彈的,他們的手指都放在扳機外面,說明槍已經上了膛。
“人送到了。”護工對軍警說道,整個事情顯然是事先安排好的,軍警並不需要核對對方的身份,轉身就打開了那扇門。身後兩名護工也很自覺地站在了原地,沒有要陪君霆若一起進去的意思。
看到君霆若投來詢問的眼神,其中一名軍警沖裏面擺了擺頭“你父親就在裏面,你自己進去吧。”於是君霆若只好自己轉動着輪椅的輪子把自己推了進去。
當君霆若經過那人身邊的時候,這名武警又有意無意的說了一句“快點,我們沒時間陪你們磨蹭。”
君霆若冷笑,推着輪椅進入了那扇門。哥和家人團聚還需要你多嘴,你算老幾啊,哥在裏面呆上一天你也得老老實實在外面等着。
隨着門在身後緊緊的關閉,君霆若的心情突然忐忑起來,他突然意識到這是幾年來他第一次見到父親的面,之前在電腦或者手機屏幕上父親的樣子總是嚴肅不苟言笑,兩父子間的話也不多,只是每一次當君霆若要下線的時候,他總能看到父親眼中那隱隱的不舍和沉沉的關愛。
父愛如山,青山無語卻挺拔而深沉,永遠屹立在那裏為你遮風擋雨,這不正是每個孩子眼中父親的形象嗎?
這是一間簡單的會客室,整個會客室里只有一張長方形桌子和兩把椅子。那個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見到的父親此刻就坐在長桌對面的椅子上,他低着頭,也不知道是在思索,還是在發獃。
在父親身後,赫然還站着兩個保鏢模樣的人。
儘管很想馬上到父親身邊去,但君霆若還是稍微的觀察了一下會客室內的環境——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無論在哪裏都要給自己留有退路。他發現至少有八個攝像頭正對着這間並不大的會客室,一次簡單的父子會面居然需要搞出這麼大的陣仗,看來那個所謂的“國家機密”確實不簡單,他們似乎認定了自己和父親見面之後會發生些什麼,所以對他們搞出了審訊間諜特務的那一套,這個會客室不就是審訊室么。
“爸爸。”君霆若衝著面前的老人輕輕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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