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許流年腦子裏一陣混亂,迷迷糊糊里,忽然想起畢業前的一次聚會,那夜,一班同學相約去酒吧喝酒慶祝畢業,酒至半酣時,酒吧停電,包廂一片昏暗,忽然間,有一隻手撫上她臉頰。

她以為是程邇然,還貼了臉輕蹭了一下。

那隻手一觸即離,與此同時,燈光復亮,幾個同學拿起酒杯接着大聲呼喝,獨孟子梓急促地站了起來往外走。

當時只覺得奇怪,現在回想起來,恐怕,黑暗裏那隻手的主人是孟子梓。

床墊嘎吱響了一下,陌生的男人氣息逼近,看不見,也知孟子梓就在頭頂,他的兩隻手撐在她頭部兩側,煙草味和陌生的男人氣味混和在一起的吐息已然侵蝕進她的鼻腔。

一觸即發的局勢。

空調嘶嘶轉着,一聲比一聲高,像定-時-炸-彈的計時器在跳動。

早已預料到這時的情景,許流年仍未能坦然面對,攥着床單的手收得越來越緊,身體緊繃僵硬。

孟子梓的氣息越來越粗-重,沉沉心跳衝撞着許流年的耳膜。

許流年牙齒打顫,想做些什麼打破沉默,或是哎喲一聲表示剛醒了過來,或是乾脆伸手,勾住孟子梓脖子……要報仇,眼下的機會就得把握住。

可是,讓她怎麼能夠,在清醒的狀態下,和程邇然之外的男人……親密無間!

“咦,怎麼沒亮燈?難道保險絲又斷了?”門外突然傳來陳思怡的說話聲。

她在跟誰說話?是不是程邇然?

許流年怔了怔,咬緊牙,假裝翻身,手肘一撞,孟子梓撐在她脖側的手被撞開,啪一聲,燈亮了,與此同時,失去雙手支撐的孟子梓跌趴到許流年身上。

“孟子梓,你在幹嘛?”程邇然的說話細如遊絲,卻比悶雷炸響更震耳欲聾。

許流年身體微顫,腦袋炸裂開來,轟隆隆作響,生命力好像消失了,又好像聚集到別的什麼地方,**和靈魂脫離,軀殼是被拋棄的死物。

這是程邇然此時的感覺。

有那麼一瞬,許流年覺得自己太殘忍了,極快的,仇恨又將負疚壓下,了無痕迹。

窗帘隨風起落,幻化出無數魑魅鬼影。

片刻的怔忡后,程邇然幾大步衝到床前粗暴地抓起孟子梓。

“孟子梓,我在這裏,床上是流年,你怎麼沒弄清楚就……唉!”陳思怡跺腳。

許流年明白陳思怡想做什麼了,暗贊高明。

孟子梓只有兩條路可走。

或是讓程邇然認為他對自己心懷不軌,從此親如兄弟的同學成陌路。

或是接過陳思怡遞來的梯子,解釋一下,說是誤會床上的是陳思怡,如此,他就得真真假假和陳思怡談起戀愛。

往後,也許為了消除程邇然的疑忌,在沒有心儀之人的情況下就和陳思怡結婚了。

看來陳思怡也看出孟子梓喜歡自己了,所以設了這一局。

先把自己灌醉,然後誘騙孟子梓過來,又喊了程邇然來接自己回去,算計得天衣無縫。

不知孟子梓會怎麼選擇?

許流年希望,他堅持自我,重視自已的婚姻和未來更甚於友情,和程邇然決裂。

瞬息的沉默后,孟子梓苦笑了一聲,摸出一個盒子,說:“邇然,我也是剛到,我以為床上是思怡,想給她個驚喜,你看,這是我剛買的打算向思怡求婚的戒指。”

他竟然……不止接陳思怡遞來的梯子下台階,而且,把自己逼上絕路!

許流年呆住。

“子梓,你……”程邇然也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擊懵了,有些口結,略一停,彎腰抱起許流年大踏步走了出去,“我帶流年先回去了。”

雖沒醉得糊塗,不舒服和糊糊卻是實打實的,不用裝,許流年閉着眼,任由腦子昏旋身下大地搖晃。

程邇然走得極快,腳步凌亂急促。

汽車就在樓下,把許流年抱進汽車後座后,他沒有起身離開,而地緊緊摟着她,手臂繃得很緊,剛硬如鐵鏈,緊緊鎖拷住她。

許流年悄悄睜眼,窗外燈光暗淡,照射進車裏半明半寐,程邇然俊美的眉眼染着輕塵薄霧,臉頰上泛着病態的紅色,水潤的胭脂的淡紅,飄忽灧灧的風情,一顆淚珠從他眼裏滾出來時,許流年忍不住嘴角輕牽。

快活和悲傷混雜,攪拌出甜酸苦辣千百種滋味。

程邇然也發現孟子梓的心思了,可是,在兄弟和心上人之間,他殘忍地選擇了心上人。

許流年為孟子梓不值。

又為程邇然悲哀!

她知道,他很重視和孟子梓的友情。

他很傷心!

淚水,還有粗重紊亂的呼吸印證了許流年的猜測。

友誼已出現裂痕,再添一把火,孟子梓和程邇然便會分崩離析。

謀划順利,許流年墜入怡適的夢鄉中。

城市流瀉着七彩琉璃閃爍似的光芒,斑斕璀粲,閃閃亮亮,程邇然開得極緩,怕汽車的震動驚擾了許流年的美夢,亦且,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調頭。

汽車上了淮江路,離家只有一個路口了,傾盆大雨忽而兜頭而至,夜的沉黑在風雨里搖擺不定,程邇然深吸了口氣,望着前方的眼眸變得清晰。

將許流年輕放到床上后,程邇然出了房間,來到客廳中,掏出手機給孟子梓打電話。

“在哪裏,我們見個面。”

“許流年喝醉了,你不陪她嗎?”孟子梓遲疑了好久說。

“流年喝醉后每回都睡得很沉,一時半會不會醒來。”程邇然低低道,拿起車鑰匙,邊走邊說:“子梓,咱們是兄弟,我覺得,兄弟之間沒什麼不能開誠佈公談的,你說是不是?”

房門在背後合上,程邇然的步履沉穩堅定,毫不猶豫。

他不能失去流年,也不想失去孟子梓這個情同兄弟的朋友,有些事,不能兩全,卻,能盡量避免悲劇。

許流年做了個荒誕冗長的夢,夢裏她和程邇然在海灘上,程邇然用沙子堆了一個城堡,他說,他是王子,許流年是公主,這個城堡是公主和王子的家,話音剛落,海水漲潮,海浪沖了過來,城堡瞬間無影無蹤。

程邇然衝進海水中,拚命撈着,要把他們的家找回來,更大的一個浪頭打來,程邇然一個趔趄被海浪捲走,開始還有一雙手在水面撲騰,後來便什麼都看不到了。

“邇然,你回來……”許流年尖叫。

她不要城堡,她只要他平安。

許流年醒來時,窗外晚霞滿天,又是第二天的傍晚。

空調開得足,地板涼浸浸的,赤足走在上面,心臟都凍住了。

浴室裏面有人,程邇然在沐浴,半敞着門,邊洗澡邊哼着“小白兔白又白兩隻耳朵豎起來……”

他對這首歌情有獨鍾,唱的時候,還喜歡搖頭晃腦,小時候可愛,如今長大了,配着英俊的外表,低沉悅耳的聲音,不是可愛,而是說不出的脈脈情逗。

他在她面前第一次唱歌就是唱這首歌,因為他會唱歌,當時在她眼裏形象特別高大,他於是很得意,念念不忘。

許流年痴痴站着,一動不動。

浴缸里都是泡沫,程邇然一邊搖晃着身體一邊搓脖子手臂,濕漉漉的頭髮柔軟地貼在光潔的額頭上,優美的下頜粘了少許泡沫,帶着不設防的純凈和天真。

許流年口乾舌燥,她想親他,親他的眼瞼唇角,想和他像無拘無束的美人魚一樣,在泡沫里嬉戲。

“女王陛下看夠了嗎?”程邇然忽地轉頭,嘻笑着,突地站了起來。

即使滿身的泡沫,也未能完全掩住他利落平實的腹部,以及……令人臉熱心跳的部位。

知道自己在看他卻假裝不知道,還不停地賣弄性-感風情,許流年嗔罵道:“不要臉!”一面往外退。

她沒能走脫,程邇然帶着滿身泡沫朝她撲來,三兩下把她拖進浴缸裏面。

“在老婆面前不用要臉,老婆,你說是不是?”親吻的空隙,他啞着嗓子撒嬌,一雙手小狗刨蹄似,肆意橫行。

許流年喘不過氣來,又羞又怒,拿他無可奈何。

這傢伙人前含蓄斂淡,溫潤翩然,人後,臉皮厚得讓人無語。

晚霞透過百葉窗縫隙照進浴室,紅彤彤無處不在,泡沫在霞光里成了七彩的迷夢,許流年漸漸沉迷,顫抖着,抬頭狠狠地一口咬住程邇然喉結。

意識昏沉恍恍惚惚中,許流年聽到程邇然說:“流年,財產贈與手續的法律文書全準備好了,明天你跟我上公證處公證。”

他在說什麼?許流年霎地睜開眼睛。

“老婆,以後經濟大權全掌握在你手裏,你可不能拋棄我哦!”程邇然低低笑,眼裏迷迷濛蒙的得意和快活,長長的睫毛眨動着濕潤的霧汽,狂熱的迷亂的性-感,灼燒的愛意讓人無力承受。

...

(紫琅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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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狼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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