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月照前川
院長大人坐在天心湖邊，看着湖岸上一溜排開的整整十一隻鶴和一頭飛虎很是驚異。
空島九劍，芊芊，還有公冶夫婦上前來對院長大人恭敬的行了一禮。
西門映雪卻嬉笑着說道：“師兄，既然要走了，是不是出去再看看這個世界？”
院長大人瞪了西門映雪一眼說道：“有什麼好看的？你這是……要去打架？有什麼好打的？看看熱鬧不就好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熱鬧自然是要看的，不過，不趁着這渾水多摸摸魚，實在有些浪費這個機會。你說說看南唐多少年沒有爆發內戰了？這機會多難得？”
西門映雪一屁股坐在院長大人身邊，看着院長大人那雙黑得發亮的大腳又說道：“我帶他們去西涼，西涼那地兒太危險。十萬大山萬萬妖啊，出祈水原就到了西涼的陰山關。還有傳說中的妖皇，十大妖王，這要是打起來得死多少人？所以呢，我得去再築一個窩，那就是北平。唐霸道那王八蛋既然跑去了溯風衛，瘋子也傻了吧唧的帶着隊伍跟着去了，這不是個很好的機會？”
“有便宜不佔，就真的是王八蛋。還有三年時間，這三年時間足夠我把北平經營成第二個西涼，到時候如果西涼真沒法擋得住，我便帶着大伙兒一股腦跑北平來，你說說看，師弟是不是眼光長遠？”
院長大人頓時氣結，這小子居然是打的這個主意！
他丫的壓根就不想在西涼和妖族幹起來，只是一直沒有找到退路。
這次唐霸道跑去打上京，卻給了他這個機會，難怪他心急火燎的要帶着這麼多劍騎鶴下西涼。
院長大人想了好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說道：“如此，空島交給你我才真正放心了。我他娘的還真擔心你也傻了吧唧的帶着這些劍去和妖族魔族火拚呢。”
張道陵等空島弟子相視無言，都沒有想到老師居然會說出無恥的話語。
“莫邪那傻小子命大，在十萬大山和魔域桃源殺了個幾十進幾十齣的沒有死。白啟卻想學他，殺倒是殺進去，也殺出了一些名堂，結果卻死了。值不值啊？空島在每一次的和妖魔的戰鬥中不知道折損了多少把劍，斷得老子都心痛，可他們要去啊，我又不能和他們明說。莫邪那王八蛋帶錯了頭，一個個都想着像他那樣名留青史，永垂不朽。可誰知道朽了多少？最後回來的又有幾個？哎……”
西門映雪也瞪大了眼睛看着院長大人，他也壓根沒有想到院長大人心裏居然是這樣想的。
他一直以為院長大人悲憫天下，所以一旦和妖魔開戰，就丟了無數把劍去人間。
哪裏知道那根本不是院長大人的真實想法，院長大人原來是心痛這些劍的。
他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師兄啊，你可等我回來，當和你浮一大白。到這時候我才覺得叫你一聲師兄是很舒爽的一件事情，這也打消了我心中的顧慮，我還一直在想怎麼給你留下個好名聲的，現在看來根本不用嘛。”
院長大人白了西門映雪一眼說道：“老子這是要走了才和你說這些，妖皇和冥王不是那麼簡單，在你沒有一隻腳踏入神道之前，最好別和他們碰上。以後……你好自為之，可別把小命丟了。”
西門映雪笑嘻嘻的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說道：“禍害遺千年這個道理我懂，所以，我沒有做救世主大英雄的覺悟。走了，事情辦完了馬上回來和你喝酒。”
“多帶些酒回來，另外，把你烤肉那東西帶一套回來，還有調料，辣椒多帶些。萬一那邊真如你所說什麼都沒有，起碼我還能烤烤肉吃。”
西門映雪點了點頭，揮了揮手，便帶着大家騎上了仙鶴，卻見那吃貨突然跑了過來，哞的長叫着，它……飛了起來！
西門映雪等人盡皆震驚，卻沒有人看見老黃牛正滿臉欣喜的點了點頭，一雙大眼睛裏也充滿了期待。
“這是怎麼回事？”西門映雪看向院長大人問道。
“我哪裏知道？那貨最近一直和老黃牛在一起，想來學了一些神通，沒什麼奇怪的。”
“它……能飛？”
“老黃牛可以飛，它當然也能飛。”
“它沒有翅膀能飛？這是什麼道理？”
“師弟，你真啰嗦，這哪裏需要什麼道理？龍沒有翅膀也能飛，需要什麼道理？”
西門映雪怔了怔，卻忽然想到這世上沒有龍啊，起碼他沒有聽說過關於龍的事情。
他很快將這個念頭拋開，從仙鶴背上跳了下來，青牛落地，昂首又“哞”的一聲長鳴，無比驕傲。
一牛一虎十一隻仙鶴從空島飛起，在天心湖上饒了一圈，然後便飛入了薄霧中，消失在了薄霧裏。
院長大人忽然覺得心裏有些空蕩蕩的，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他經常一人在天心湖，他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今日不知為何卻有了這麼一種感覺，這種感覺實在不好，讓他有些不舒服。
他的眼睛看向了天心湖裏的那些黑白二色的石子，那些石子在他的注視下居然在湖底旋轉了起來，湖面便起了一道巨大的漩渦。
他盯着那個漩渦很仔細的看着，就見那漩渦里忽然冒出了紅色的水，那水越來越多，越來越濃，漸漸將整個漩渦染紅，像血一樣。
緊接着，這血便蔓延開來，在院長大人皺起眉頭之際，整個天心湖一片通紅，一股無比龐大的殺意從那漩渦中而出，頓時將天上的薄霧震蕩開來，劈碎無數雲層，直上蒼穹。
院長大人此刻的眼睛有些怪異，他的左眼變得漆黑，右眼變得極白，像天心湖裏黑白二色的石子一般。
他想要看清楚這道殺意從何而來，但似乎其間有一層淡淡的隔膜生生將他的視線阻擋，終究未能看得清楚。
他的眼睛恢復了正常，天心湖漸漸平靜，那蔓延開來的血漸漸消退，一切，都恢復如初，就連湖底石子的位置，都沒有移動絲毫。
“終究還是一場浩劫……卻不知因誰而起，因誰而滅。”
……
……
前川瀑布無源頭，不知起於何處。
前川瀑布的水夜以繼日的沖刷而下，衝擊到下面幽深的寒潭裏，巨大的轟鳴聲傳出不知道多少里地。
瀑布衝擊着寒潭，瀰漫著濃濃的水霧，濕透了半邊山。
一個面色紅潤，微胖無須的老人緩緩行來，轉過了一道彎，便入了這水霧之中。
他抬起頭來看了看前川瀑布，又仰起頭來想要看看前川瀑布的頂部，卻不可見。
他低下頭緩緩而行，便看見了一條青石台階向那寒潭而去。
他想了想，便踩着台階下行，來到了寒潭邊。
這裏寒意極濃，水霧極厚，聲音極響亮。
他似乎渾然沒有在意，如果仔細看去，便可見這個老人的身上有一層淡淡的輝光，這輝光像個球一樣將他包裹，這輝光里沒有一絲寒意，沒有一絲水霧，就連那巨大的轟鳴聲，也被隔絕在外，裏面一片安靜。
他在寒潭邊蹲了下來，伸出一隻胖乎乎的手摸了摸寒潭水，然後便向那瀑布看去。
他的眼中似乎有兩道光射了出來，似乎想要穿透那極厚的瀑布，看向瀑布的後方。
他看了很久，然後就皺起了眉頭。
居然沒有看透，怎麼會看不透？
他站了起來，繞着寒潭緩緩而行，一路走到了寒潭的另一邊，然後又向回走，走得更慢，似乎在找尋什麼東西。
他又停了下來，蹲了下來，便看見了寒潭的極深處有一粒漆黑的，像一枚圍棋子一樣的石子。
他又皺了皺眉頭，雙眼再次凝聚，他看清楚了那枚石子，那是與其餘石子不一樣的石子，那石子黑得太深，黑得太純，根本不是這寒潭底下應該有的石子。
他又站了起來，這次走得更慢，於是，他又看見了一顆極白的石子，和那顆漆黑石子一樣大小的白的通透的石子。
寒潭有些大，他走得實在太慢，不知不覺他居然走了一整天，他已經看見了八顆這樣的石子。
這八顆石子看似隨意的丟在潭底，但他卻知道這是一個陣，龍門陣。
不是開門，而是關門。
但還少一顆石子才能最終確認，也才能推演出開這門的方法。
他又一次繞湖而行，看得愈發仔細，卻始終沒有看見最後一顆石子，那顆石子究竟放在何處？
他在寒潭邊坐了下來，冥思苦想，卻依然不得知。
不覺間月上中天，月光從空中灑落，落於寒潭，寒潭水霧便泛起淡淡銀光。
就在這時，那月似乎落入了寒潭之中，但寒潭水在前川瀑布的衝擊之下一直在激蕩，自然無法映射出天上的月亮。
他忽然抬起頭來，看了看頭頂上的月亮，然後便又低下頭來，看着寒潭水裏蕩漾的月光。
他又伸出手來，將手伸入了寒潭裏。
就見寒潭水漸漸平靜，除了那瀑布衝擊之處，四下里居然平靜如鏡！
平靜的寒潭水裏便出現了一輪圓月，於是，他便看見那八顆黑白石子亮了起來，他便笑了起來。
“神來之筆啊，居然以水中月為陣樞，嘖嘖嘖，果然天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