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根生,情難斷(五)
次日,日上三竿,一道刺眼的光破窗而入,照射在重瑤的臉上。她緩緩睜開雙眸,極不適應眯起雙眼。待雙眼適應了陽光,她四下打量了一番,發覺自己處在一間陌生的屋子,不禁覺着有些奇怪。“咦......這是哪兒啊?”她不是在桃林里同桃子與莫言喝酒?然後玩的十分開心,再然後......再然後呢?她是怎麼回來的?
一隻胳膊扶着床榻欲起身,卻感到一陣暈眩,只得再次躺下。柳眉微皺,揉着額頭。“頭好痛......”宿醉讓她感到頭痛欲裂,口中也是乾燥難忍。
忽地覺着眼前一黑,重瑤停下揉額的手,望向來人。只見莫言沉着臉端來一碗粥,“喲,可算醒了。我還當你這一醉要睡上個萬八千年的呢。”
“我睡了多久?”
“五天。怎麼叫也叫不醒,睡的跟死豬似的。”莫言走到她跟前坐下,一手端着粥一手將她扶起來,“雖說桃花酒是比那瓊漿玉露後勁兒大了些。未曾想你這般不勝酒力,更未曾想你酒品這般差勁。我好心好意將你抱回來,你卻又是胡言亂語又是不安分的亂動,最終好吐了我一身。”莫言一邊喂着她喝粥,一邊數落着她。想起那天自己身上被她吐得一塌糊塗,差點沒就此把她扔到弱水天河裏。他有些潔癖,被她那麼一吐,生生在浴桶里撒了各種花泡了一天一夜。
重瑤正乖乖地喝着粥,聽到他的話,口中還未下肚的粥硬是噴了出來,噴到他臉上。不顧莫言原本緩和下來的臉色又瞬間變黑,她苦着臉心中無比鬱悶。完了完了......她的美好形象算是全毀了!
“重瑤......”耳邊響起一道陰沉沉的聲音,她抬首,瞧見莫言那張俊俏的臉上此刻一片狼藉。那白花花的飯粒混合著粥汁順着臉龐滑落,滴在他新換的黑袍上。一白一黑,形成鮮明的對比。
“啊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重瑤驚慌失措的抬手幫他去擦。粥已變涼,黏糊糊的糊在他臉上。她擦到一半,看着莫言這幅滑稽的模樣,忽地大笑起來。
莫言本是氣到極點。卻見到她如此開心的模樣,心中的氣霎時消失不見。他無奈的嘆口氣,這四海八荒怕是只有她敢吐他一身,噴她一臉飯粒罷......
將手中的碗塞給她,起身道,“你且自己吃着,我去收拾一下。”
重瑤笑的眼淚兒都出來了。手指抹了一下眼角,接過碗,點點頭,“好。”
莫言走後,房中陷入沉靜。重瑤捧着手中的粥微微出神。算算她與他師父已經有好些日子沒見着了。她想他了......如今想想,是她自己有些太任性了。畢竟是她胡口編造說喜歡莫言,而他並不知她的心意,才為了幫她,將她送到莫言身邊的。她本就不該怨他不是么?
喝下剩餘的半碗粥后隨手將空碗放到床榻旁的案桌上。而後使了個法術將手中的黏糊感去掉,再次躺下。心中忽地生出一個念頭,如果......如果她不做他徒弟了,她是不是就可以同雪嫣那般說愛他了呢?
莫言收拾完后又一次來到重瑤房裏。見重瑤躺在床上,連忙快步走到床榻跟前,“我的姑奶奶,你可別在睡過去啊!”
重瑤不得已的起身,“我沒睡。”
瞧見她雙眸滿是憂鬱,他心中有些微疼,酸澀的問着,“你可是在想他?”
“誰?”
“阿蕭。”莫言垂下眼帘,“我都曉得了,你喜歡他。”
“你......”重瑤心下一顫,“你怎的會知曉?”忽地想起他曾說過自己喝醉后胡言亂語了一通。“莫不是我喝醉時說的?”
莫言抬頭,對上她有些慌亂的眸子,“瑤瑤,收起對他的情吧。你同阿蕭是師徒,你們之間不會有結果的。”
重瑤心中一痛,他說的她又何嘗不曉得?卻別過頭,揚起一抹苦笑,“心如覆水難收,動了心怎能收的回來?”
莫言不語,亦或是不知該說什麼。他同她相處的時日不算長,他甚至不知何時對她的感情變得如此深。許是那日桃林中把酒共飲,她醉酒時的動人模樣;許是見到她哭泣時,那副柔弱讓人心疼的模樣;又許是更早,在群仙宴上她的一舞,便已牢牢拴住了他的心......
正如她所說,心如覆水難收,動了便收不回來了。明知她心有所屬,卻還是對她情意不減,不願放棄。
是夜,許是睡多了,又許是心事太多,今晚重瑤反覆碾轉,一夜無眠。
又是一天過去了,終是耐不住心中的思念,決心去紫微宮尋君亦蕭。但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對他一直沒有好臉色,心中有些愧疚,又怕她師父生她的氣。於是便去玉桃林找桃之夭要了一壺桃花酒帶給他,一併賠罪。她想,既然無緣在一起,總不能連師徒這份緣也斷了。
能見着自己心尖尖上的愛人到底是激動的。她拎着一壺香醇的桃花酒,揣着滿心的歡喜朝紫微宮走去。
***
此刻君亦蕭卻獨自一人飲着悶酒。
回想起昨日司命星君來訪,同他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帝尊,仙界之人雖說命格自有定數,但此事卻關乎六界安危,我不得不來提醒一下帝尊。”司命星君面無表情,連語氣也毫無一絲起伏。
司命星君掌管着神仙的命格。他同司命星君交集並不多,在他記憶中司命星君就是個面癱,從未見他笑過。
聽他這一席話,君亦蕭覺着有些驚奇,漫不經心地挑眉問道,“哦?要提醒本尊什麼?”
“帝尊同重瑤玄女有一場情劫,若不處理好將會為六界帶來災難......”語音剛落,只見一道天雷落下,將司命星君劈的外焦里嫩。
君亦蕭略微錯愕的望着他,卻見他被劈黑的臉依舊面無表情,“我能說只有這些,再往下說便是泄漏天機了。總而言之,重瑤玄女是帝尊的徒弟.....還望帝尊謹記。”話音落,正準備離開,卻又是一道天雷落下。司命星君身形一頓,吐出一口黑煙,而後跟個沒事兒人似的離開了紫微宮。
那一席話還還在他耳邊迴響,令他心中感到一股無形間的沉悶。
“帝尊同重瑤玄女有一場情劫,若不處理好將會為六界帶來災難......”
“我能說只有這些,再往下說便是泄漏天機了。總而言之,重瑤玄女是帝尊的徒弟.....還望帝尊謹記。”
司命星君到底是何意思?是想警告他不要喜歡上重瑤么?她是他的徒兒,他當然不會對她有別的心思。可那最後又為何獨獨強調了“重瑤玄女是帝尊的徒弟.....還望帝尊謹記。”?莫不是他......會終有一日對他徒兒動心?
眉頭緊蹙,杯中的酒再次飲下。美酒順着喉嚨滑入腹中,卻壓不下心中那股子莫名的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