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合,動凡心(三)
君亦蕭本是不信重瑤會老實地做事。一連過了幾日,她卻一直本本分分地做着自己自己該做的事。閑余的時候,便會捧着本書看,專心致志。於是,重瑤讀書的模樣又被眾仙覺着如此高尚。
見自己的徒弟終於轉性了,君亦蕭覺着十分欣慰。但卻也分外好奇,是什麼書這般吸引了重瑤。於是某日,想問一問重瑤到底在看些什麼?當進了屋子發現她卻不在,登時心下一沉。莫不是又跑了?
正準備出去尋她,眼梢卻掃到桌上放着重瑤平日裏看的書,地下還放了一摞子書,大大小小約莫十來冊子。君亦蕭返身走近桌子,拿起書隨意翻開一頁,頓時一口老血噴了出來。他這所謂的高尚的徒弟,竟然......竟然在看春!宮!圖!
一幅幅香艷的畫面充斥着他的視覺,讓他這張十萬多年未曾紅過的老臉紅了又黑。
恰在此時,重瑤回來了,“師父,你怎的來了?”而後又瞧見他正看着自己從凡間呆會來的春宮圖十分驚奇,“咦?原來師父也喜歡看這個?”
君亦蕭黑着臉將書合上,“你去哪兒了?”
重瑤登時滿臉笑意,“方才仙帝將我召了過去,誇了我一通呢。說我不愧是你的徒弟,說我如今可是眾仙眼中的女神,冰肌玉骨,品德高尚,責任心強,生性溫和。還說我天界第一美人兒這個名號真真是當之無愧。哎呀...仙帝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那沾沾自喜的模樣,好不得意。
君亦蕭覺着自己額頭上的青筋跳了一跳。他的徒弟何時變得如此厚臉皮了?
“還同我說我趕得正巧,再過個十年便是萬年一度的群仙宴,彼時會關閉天地門三日,給我放假三日。”
“那你看這些作甚?”
她搔了搔頭,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我在凡間聽說書的總是在講什麼魚水之歡,什麼床第之事,逛窯子卻沒深入過,看的那些話本子裏也只道男歡女愛,便好奇那到底是個什麼事兒,於是帶回來些研究研究。”而後似恍然大悟道,“原來所謂的魚水之歡,就是雙修啊!”而後咂咂舌,“真沒想到凡間的雙修竟有這麼些花樣。”
重瑤全然不顧君亦蕭越來越黑的臉,自顧自地說著。待說夠了,方才發覺自己的師父臉色不對,便小心翼翼的問道,“師父可是生氣我沒與師父一同分享?師父莫要生氣,我不是不知師父也愛看雙修圖么......”
見君亦蕭依舊臉色很臭,便咬了咬銀牙,衣袖一揮,一副豪爽模樣,“縱然我還沒看完,但師父若是喜歡,拿去罷了!左右我還有好幾冊子。”
第一次,他有了股想掐死她的衝動。
***
春宮圖被君亦蕭沒收了,且還被狠狠地訓斥了一頓。這幾日來重瑤便一直老老實實地呆在小屋裏做事,沒事做時,便無聊發獃。
在凡間時,幾乎感覺眨眼的功夫,一夜便過去了。一天很短暫,做不了多少事兒,因此每天都是忙碌而又充實的。
而天界的時辰卻是過得極慢的。重瑤適應了凡間的時辰,冷不丁地回到天界,有些不適應。而她的差事又是這等無趣,真有股子度日如年的感覺。
這日,重瑤正百般無聊的玩弄着手指,卻見鈺兮匆匆回來了。
見鈺兮一副焦急的模樣,擔心的詢問道,“鈺兮姐,怎麼了?”
“瑤瑤,我與阿生方成婚沒兩年,他便染上了怪病.......如今他怕是要不行了。”鈺兮那雙總是含着笑意的鳳眸此刻滿是難過與哀傷。“瑤瑤,凡人這一生着實太過短暫。我不舍呀......”
頭一次,重瑤見到了鈺兮的眼淚兒。
“瑤瑤,你可知我不舍他,真的不舍他......”鈺兮垂頭拭去了淚水,再抬頭時,面上滿是堅定,“所以......我打算去葯君那偷仙丹。讓他也能成仙,伴我長長久久,而不是這短短几十年。”說罷,鈺兮便起身打算離開。
重瑤心中一驚,急急地將她拉住,“鈺兮姐,你瘋了么?若是被逮着了,你與凡人私戀的事兒可是全都會穿幫。那可是違背了天規啊!”
她聽聞過,曾經仙帝最疼愛妹妹與凡人私戀,仙帝極力阻止,認為區區凡人配不上自己的妹妹。卻未曾想仙帝妹妹竟自願剃去仙骨去做凡人,只為與那人相守短短几十年,便是凡人所謂的一世。因此仙帝十分厭惡仙凡戀。
若是被仙帝曉得了。她怕鈺兮會受很重的懲罰,便極力勸道,“鈺兮姐三思啊,凡人生老病死本是他們的命,你為了他不惜違背天規,值得么?”
鈺兮淺淺笑了笑,“瑤瑤,你到底年歲還小,未嘗到過情愛這東西。若待你也有了心尖尖上的愛人,你便知曉我這番做法值不值得。”而後拉開重瑤的手,毅然決然地飛往葯君處。
重瑤沒有再攔着她。那一句心尖尖上的愛人,在她心中百般纏繞,揮之不去。到底是什麼,才算心尖尖上的愛人?
後來,她卻沒能夠再次看到鈺兮。聽她師父說,鈺兮偷仙丹未成功,被葯君逮到,直接交予仙帝處理了。而後鈺兮同凡人相戀的事兒,也因此敗露。仙帝知曉后大怒,本是想將她打回原形,扔入誅仙台的。但看在她是朱雀族唯一的後裔,便將她封在他蓬萊島上瀑布后的水洞裏,面壁思過,刑期一千年。
“也好。那隻死鳥都將你帶壞。如今她被關一千年,為師也省的擔心她又將你拐跑。”君亦蕭優雅地啜了口茶,面上一副放心了的表情。
重瑤此刻正為鈺兮難過,聽見君亦蕭的話,癟癟嘴小聲嘀咕,“師父你也太冷情了吧......鈺兮姐本是夠慘了。跟心尖尖上的愛人天人相隔,如今卻要被關一千年,師父竟然幸災樂禍......”
雖說她的聲音很小,君亦蕭卻聽的清清楚楚。
兩萬年來,這是第一次她因為旁的人而說他的不好,竟莫名地有了一肚子火。重重將茶杯放在桌上,語調也變得沖了,“放心吧,她活了十四五萬年了,這一千年對她而言不過睡一覺的時辰罷了。”說罷,便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重瑤瞧着君亦蕭氣沖沖的背影,一臉莫名其妙,“師父這是發什麼瘋......莫不是進入了更年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