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拓拔諶那個瘸子幫忙把自家表兄賭債還了的事傳到劉文錦耳朵里的時候,他剛好被他爹解了禁足,正鬱悶的不知如何是好呢,就聽見村裡人人在說:拓拔諶當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你說你幫着一個無賴還了賭債贖回了他的娘子,你是不是傻?萬一以後他賴上你了怎麼辦?
反而這種助人為樂的精神被人忘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拓拔諶呢,就任由他們去說,反正她把大門一關就當是聽不見那些流言蜚語了,倒是一直讓她擔心會生氣的拿着鞭子上門找人算賬的元疏憶在聽見這些話后異常的淡定,拿了杯茶慢慢喝,一邊喝一邊冷笑,“我早就預料到的,這樣的人,在你們這個村子裏,遇見的還少?”
虧得拓拔諶還四處逢源,她們能被流言淹死?不過是人家茶餘飯後的談資,有本事在人面前說啊,都是些偷雞摸狗之輩,登不了檯面的跳樑小丑罷了,有什麼能與他們計較的?
各人心裏有數便罷了。
就比如娘子被人贖回來的王金,總覺得走在路上人家都對他指指點點的,說是他窩囊樣,連自己的娘子都要讓拓拔諶一個瘸子幫忙贖回來。雖然他本來就不在乎那個他用錢買回來的婆娘是不是又被贖回來了,自己也沒有什麼本事,但這可是事關到他男人的尊嚴和名譽問題,當然不能在這方面輸了面子。越想越不對味,他總覺得拓拔諶就是害自己如此丟臉的罪魁禍首,自己要是不給他點顏色瞧瞧,恐怕以後他王金在村裡都抬不起來頭了。
正正好的,他的表兄弟也在煩惱呢。
“表弟,今天哥哥給你說句知心的話指點一下你,保准你從今往後過着舒心的日子。”拿定了主意,王金鬼鬼祟祟的就跑到了族長家裏,趁着他姑父出去喝酒吃宴席的功夫,他找准空閑溜進了後院,一看,果然他的表弟正在跺腳嘆氣呢。
“表哥來啦。”劉文錦隨便的點頭算是應聲,他看不起這個表哥,自然也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
“哎,表弟可不要不相信表哥的話。”被人這樣輕視卻因為對方是族長的兒子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王金心裏罵了句,臉上堆出笑容對着以疑惑目光看過來的劉文錦道,“表哥有個好方法可以讓表弟得償所願,表弟要不要聽一聽?”
既然有人願意做一回你肚裏的蛔蟲,那你不妨信他一次。想着,劉文錦朝着他走了過去,笑道,“表哥若真有良策解決表弟心中隱憂,表哥就不用每日受着窩囊氣了。”言下之意有我爹給你撐腰,你想做什麼不成呢!
“那可真是謝謝表弟。”咧嘴笑了笑,王金探頭探腦的向周圍望了一圈,確定沒有人後才對着劉文錦耳語了一番,話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
“不成不成,若是那美人被別人先得了去該如何?”
“我們可以事先買通那裏的老︶鴇啊。說是只有你去了才能將她放出來,不給人家看顏面,豈不好?”
“這倒是個好主意,可又如何騙她們過去呢?”
“嘿,我那個買來的臭婆娘不還有一個拖油瓶子女兒嘛,她娘家的人也想要把她賣了換銀子,咱們就說已經賣了窯子裏了,那臭婆娘定要着急,讓她去求拓拔諶那個死瘸子,定然不會被拒絕的,如此,可不就成了?”
“那萬一他們不答應怎麼辦?”劉文錦還是擔心,“如此豈不是功虧一簣?”
“放心吧,”王金陰惻惻的笑笑,“她幫了一次,自然會幫第二次的。”
事實證明,王金這個人做人不怎麼樣,看人倒是蠻准。
當前幾日被王金拉扯回去的那女人又哭哭啼啼的出現在拓拔諶家大門口的時候,別說是元疏憶無動於衷了,就是拓拔諶也覺得有些厭煩。這是怎麼了,我們幫你就變成了天經地義的事情了么?一有事情就跑來這裏,真當我們是開善堂的?
然而想是這麼想,拓拔諶還是好心的請她坐下,等她哭夠了才讓她好生的比劃下又出了什麼事情,虧得她被那個無賴毒啞了又賣了還能跟着他回去過,真不知道是該罵她不爭氣好還是同情她比較好。
“又被人賣了還是被人打了?”懶懶的摸了摸自己的鞭子,元疏憶靠在躺椅上,問一直傾聽着那女人指手畫腳的“語言”的拓拔諶。
“看樣子,不是她怎麼樣了。”搖了搖頭,拓拔諶仔細觀察了下,發現這女人雖然又是哭哭啼啼的模樣,但好歹衣衫整潔,臉上也沒有什麼傷痕,應該不是出了什麼事才對。
“那可就怪了。”元疏憶冷冷的看着那個還在咿咿呀呀抹眼淚的女人,聽人說也不過二十幾歲的樣子,看起來倒像是五十幾歲,皺紋刻滿了臉,滄桑的很。“她沒有什麼事情又怎麼會來找我們?真以為我們是開善堂的?衙門都沒我們這樣伸張正義吧!”
“嗯……”拓拔諶還是在認認真真的看着她比劃沒搭話,元疏憶百無聊賴的看過去就看見那女人雙手比一比自己的個子,又在自己胸前比了比,元疏憶猛然間就想起來了,上次借勢的時候,探聽到這女人好像是有個女兒?還要被賣了?
“你要我們幫你救你女兒?”元疏憶試探着詢問道,那女人聞言狠狠地點了幾個頭,接着就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低低哀戚。
“她女兒?”拓拔諶抬起自己精緻的面容不解的看着元疏憶,就只看見後者躍躍欲試的表情,對着拓拔諶高深莫測的笑,直笑的她奇怪無比,“哈哈哈,這一下子,就看我的吧。”
逛完了賭場,就要逛青-樓了么?
元疏憶感慨,誰說平常狂放不羈不好?看,這不派上用場了?
“元姐姐……好奇怪,我們回去吧。”又換上了一身男裝,這一次元疏憶學的聰明了點,自己用墨在唇上抹了兩撇鬍鬚,好歹偽裝的差不多了,就帶着小兔子拓拔諶大搖大擺的走進了鎮上有名的一家春樓。剛剛走到門口,一向直覺敏銳的拓拔諶就不安的拉了拉元疏憶的衣袖,她總覺得這樣好奇怪,大白天的就跑到青-樓來而且作為一個好孩子她從來沒來過這裏是一個原因,還有個原因就是她總是感覺好像有一道視線在盯着她們,奇奇怪怪的讓人不舒服。
那女人的女兒說是被賣進了這裏……元疏憶皺眉,看着自己面前門戶大敞裝飾艷麗浮躁的青-樓,這大白天的,青-樓怎麼會開門呢?還大開着門,難不成青-樓的生意已經好到白天都來客三千?可是看看這周圍,都沒什麼人啊,當然,除了她們,這門開的就像是知道有人會來一般,着實是詭異。心下奇怪,可又不想讓身旁的拓拔諶擔心,元疏憶只好笑着拍她的手寬慰她,“諶兒別怕,等到把那小女孩贖回來,咱們以後再不和那些人有牽扯。”
實際上這句話的可信度,她也在懷疑,她倒是無所謂,多死一個少死一個跟她一文錢關係都沒有,但是以拓拔諶的性子,那可就未知了。
點點頭,拓拔諶雖然心裏後悔,但想想她們來之前那女人痛哭流涕的可憐樣,也只好硬着膽子拉着元疏憶,作出保護的模樣,“元姐姐不怕,諶兒會護着你的。”
嘿,這小傢伙,到底是誰護着誰啊?元疏憶看她精緻的小臉上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將最後的憂心也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她笑着拉了她慢慢進了青-樓的大門,“走吧,咱們一起進去。”
元疏憶逛過的青-樓不少,去的最多的怕就是京都里的了,那幾家有名的勾欄大多是為了迎合那些表裏不一的偽君子酸儒生的,因此外面裝飾的都是什麼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之類,偶然難得她還看見過朝中不少元老重臣的字,就連拓拔宏刻意掩飾用左手寫的字她也看見過一兩副,就只遺憾的沒見過她繼伯父的墨寶了,元疏憶那時候就暗戳戳的想,她下次應該去小倌的。
“真是簡單粗暴。”元疏憶感慨,果然是鄉下的青-樓,整個就只有兩層樓和一個大廳,大廳裏面除了擺着的幾張椅子也沒什麼修飾,要硬說有的話,那也只是牆上掛着的那些畫工粗糙看不出來是什麼的春宮圖了。看這樣子,樓上也應該沒什麼好看的。
“元姐姐,咱們還是趕緊幫那個小女孩贖身然後就回去吧。”拓拔諶一進門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臉頰紅撲撲的從手指間露出一道縫隙看着元疏憶悶悶的道,這個地方實在是太讓人害羞了。
“哎呀不怕,反正諶兒遲早會有這一天的。”元疏憶笑眯眯的逗她,“現在看看學一學也無妨嘛。”
“元姐姐再胡說我就自己回去了。”拓拔諶氣鼓鼓的放下手對着一臉不正經的元疏憶癟嘴,不小心瞧見了牆上的畫又“哎呀”的叫一聲轉過了身子捂住眼睛,還連帶着拉着元疏憶也轉過身,“元姐姐快轉過來。”
“哎,你這小傢伙真是。”元疏憶好笑的看看她的反應,搖搖頭沒動彈,轉而高聲對着樓上喊,“老︶鴇,接客。”
一聲過後,除了她的聲音迴響了一下,再沒有什麼動靜,元疏憶皺眉,看看身後還在捂臉的拓拔諶,又喊了一聲,“樓上的人,聽見了沒有?”
“聽見啦。”突然,一聲尖銳的答聲響徹耳際,如鬼哭梟泣,刺耳非常,元疏憶耳中一陣轟鳴,模糊中聽見不遠處的大門“撲通”一聲關上了,隨之而來就是一股撲鼻的香味,她心知不對想要離開,卻發現身子酥軟非常,意識也漸漸模糊,她慢慢的軟下了膝蓋。
記憶中最後一幕是拓拔諶暈倒在她身旁精緻蒼白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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