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還是那個不大不小的店面,幾個木架上呈着些玩意,元疏憶拉着拓拔諶剛進了去,當鋪里的掌柜的就迎上來了,“兩位公子,可是要點……哎?原來是二位啊。”看看元疏憶與拓拔諶相伴而來,他捋捋自己花白的鬍鬚,看着明顯是驚訝的不行的拓拔諶笑道,“小公子莫不是忘了老夫了吧,小公子在老夫這裏放了件東西還未拿走呢。”
“掌柜的,東西準備好了?”元疏憶笑了,從腰間解下方才從賭坊里拿來的錢袋,點了六百五十兩遞給掌柜,,“這錢我可是還沒捂熱乎就給你送過來了,掌柜的,能不能減點價錢,六百兩饒給我們算了。”
“哎,小老兒做生意也不容易,公子可千萬別跟小老兒再磨價了。”掌柜的也笑了,接過銀子數了數,蹣跚着轉過身去,走到一個漆畫梅花柜子處停下,從懷裏掏出鑰匙“啪嗒”一聲打開了原本掛在上面的鎖,從裏面拿出一個松木盒子,打開露出裏面和田玉的玉佩,走到元疏憶她們面前,笑着將盒子遞過去,送到還呆愣愣的拓拔諶面前,“公子看看,可是這塊玉?”
要說拓拔諶現在不驚訝是不可能的,只是比驚訝更多的卻是欣喜,她心心念念許久的玉佩,從小佩戴到大的玉佩,最後終是回到了她的身邊。
“掌柜的,多謝了。”拓拔諶感激的對着正捋着鬍鬚笑的當鋪掌柜鞠了躬道。她當初拿這塊玉過來本來是打算死當的,多虧了掌柜的勸她,她才定了活契。
“這玉這般貴重,我看公子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公子。”掌柜的和藹的搖了搖頭,笑着對拓拔諶道,“所謂蛟龍困於淺灘,我看公子富貴之相,不到萬不得已萬萬不會典當這個,小老兒雖然是做生意的,但也知幾分道理。更何況為了這玉,公子身邊的這位公子可是費了不少的功夫啊。”
一句話說的元疏憶有些臉紅,她每次來賣草藥的時候都會來這當鋪里找掌柜的磨一磨價錢,的虧的她原本一個一擲千金的主兒肯與人磨價。“掌柜的你也好意思說,我來找你那麼多回了,還是咬嘴不肯鬆口。”
“公子也是好耐性,纏了小老兒那般時日,但小老兒也得養家餬口啊。”掌柜的笑了笑,看着元疏憶感慨道,“不過公子這般短的時日裏能攢到這些錢,也着實是了不得的了。”
“咳,東西拿着,諶兒我們走吧。”元疏憶不自在的招呼着一直低頭撫摸自己手中玉佩的拓拔諶道,她可不能說這些錢都是自己從賭坊里贏回來的,要知道,賭博可不是什麼好的習慣。
“嗯。”拓拔諶乖乖巧巧的答應着,朝老掌柜打了個招呼,“掌柜的回見。”而後就跟着元疏憶身後,慢慢走出了當鋪的門。
“二位公子,慢走啊。”老掌柜笑着送道,看着兩個人經行漸遠的背影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咱們鎮上來了條龍,只是這二位公子,不知哪條才是真的龍。”
此時天色已然不早,眼看着要閉市,街上行人也是稀稀拉拉沒有幾個,元疏憶難得心情舒暢的在街上不顧旁人的眼光轉着圈,今天終於得償所願了,真開心啊。
“諶兒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覺得元姐姐送東西的時間不對?”元疏憶戳戳身邊一直沉默的拓拔諶,自言自語道,“嗯,的確,元姐姐說好了要中秋把這個給你贖回來當作生辰賀禮的,沒成想提前一個月就送了,真是失策,不過元姐姐也是怕忘了啊,你看看……”
“元姐姐你的口才變好了。”拓拔諶笑着打斷她的話,揚起自己瓷白的琉璃似的臉,對着她甜甜笑道,“元姐姐從來都沒有這般啰嗦過的。”
“哎呀,你這小傢伙,我這不是為了你嗎?”元疏憶聞言,捏捏她鼻子,看看她手裏捧着的那塊玉佩,好奇道,“諶兒你祖上是不是跟拓拔伯……拓拔家有什麼關係啊,不然怎麼能得到這麼好的玉料做護身之物呢?”要知道,她手裏的東西可是皇室,而且還是嫡系的皇室才能得到的東西。
日頭越來越薄,淡淡的日光照在兩個人身上,拉長了她們漸漸前行的身影。拓拔諶踩着自己的影子,摸摸手裏溫涼的玉佩,搖了搖頭,茫然的道,“我娘說這是她第一次抱我的時候就戴在我脖子上的,想必祖上很厲害吧。不過我也問過我娘為什麼這上面不刻着我爹的名字反而刻着我的名字。”
“那你娘怎麼說?”
“她說我的名字就是依照我的玉佩取的。”
這可真是奇怪了,親生母親竟然不知自己孩子的名字是怎麼來的,反而依照她脖子上的玉佩取名字。就着薄暮的金色光線,元疏憶停下腳步仔仔細細的又打量了一下身旁的拓拔諶,越看越心驚,瓷白的皮膚,高高的鼻樑,這些長相拆開了都像極了她所熟識的人!
以前曾經有過的疑惑再次浮上心頭。
元疏憶嘴角露出最為美艷的笑,湛藍色的眼裏卻滿滿的都是冷意,她對着拓拔諶不經意的道,“諶兒可認得……拓拔宏?”
“不認得。”拓拔諶乖乖巧巧的搖了搖頭,她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雖然諶兒不認得,但元姐姐說的那個人既然與諶兒同姓,說不定以前是同宗呢。”
“呵呵,那也說不定。”元疏憶冷笑,同樣是姓拓拔的人,拓拔諶與拓拔宏不過是差了一個字,人卻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如果她也姓拓拔的話,定會為拓拔家有這樣的一個人而蒙羞,不知皇伯父那樣一個人怎麼會容忍有這樣的人來敗壞自家的門楣的。
“元姐姐認得那個叫拓拔宏的?”拓拔諶好奇了,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見除了她以外的人姓拓拔,很是好奇的想認得自己不知幾百年前是同宗的人,“元姐姐與他很相熟嗎?”
“當然認得,我們不光認得,還很相熟呢!”元疏憶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了“相熟”這個詞,她每晚睡覺前都要暗地裏咒罵拓拔宏兩聲,當然與他相熟了,她現在一提到這個名字心裏就冒火,要不是那個人,她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山村裡來?!現在都過去好幾個月了,絮虞她們還沒有找到自己,害得自己還是回不去!想到“回去”,元疏憶心裏又是一顫,她倒是忘了,自己身邊現在還有一個拓拔諶的。
“哦。”拓拔諶低低的應了一聲,拓拔宏,聽起來應該是個男子的名字吧。
說起來,她還從來沒問過元姐姐在這之前的生活呢,不知道是不敢問還是不想問。
“諶兒,要跟元姐姐一起回京都嗎?”這是元疏憶第二次問拓拔諶這個問題,上次她問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她還恍然記得,就像是相逢做了一場夢,在她十八年的人生里,碌碌不知。
拓拔諶抬頭,就看見元疏憶湛藍色的眼睛,陽光映在裏面,流着很漂亮的光,跟每一次她提前半個時辰醒過來偷看的閉着眼睛的都不一樣。“還是不用了吧。”拓拔諶低下頭,盯着自己陽光下影子都比左腳短的右腳,局促的將右腳踮起,好像那樣就能消弭它的醜陋與不足。“諶兒的家在這裏,諶兒不想離開。元姐姐要是能回家的話……那……那諶兒一定給元姐姐送行。”
“好了,不談這個。”眼看着她又給出了與上一次相同的答案,元疏憶不忍心的摸摸她的瓷白的臉頰,笑了笑,舉起手裏的錢袋,“這裏面還有不少錢,今天我們做了不少事,就奢侈一次,到鎮上買點吃的帶回去吧?”
“嗯。”拓拔諶乖乖的點頭,握緊了手裏的玉佩,方才因為元疏憶特地將她的玉佩贖回來的好心情也飄到了腦後。
拓拔諶是一個瘸子,所以不能連累任何人,尤其是一心一意想要回家的元姐姐。
“元姐姐。”
“嗯?”元疏憶興高采烈的在鎮上的酒樓買了些吃的拎了點酒,拉着拓拔諶坐着她們租來的馬車回去的時候,就看見拓拔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怎麼了,還有什麼想要吃的?元姐姐給你買。”
“不是的。”拓拔諶咬咬唇,手心裏都是汗,緊緊捏着自己手裏的玉佩,“元姐姐……”
“還是說諶兒看上了什麼東西,趁着現在離鎮子還不遠,咱們一起去買?”元疏憶無奈的看着拓拔諶支支吾吾的模樣,笑了,“諶兒到底想要什麼?”
“這個給元姐姐。”一把拉過元疏憶的手臂,打開她的手心,拓拔諶將手裏溫涼的玉佩輕輕的放在了她的手裏,“作為元姐姐給諶兒買好吃的東西的謝禮。”
“這也太貴重了。”元疏憶皺眉看向手心裏的東西,又看看自己對面不安的正在咬嘴的小兔子一般的拓拔諶,笑着颳了下她的鼻子,“那元姐姐可就收下了,諶兒的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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