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救星
這事袁淵始料未及,他喃喃地說:“怎麼會?難道他不知道《暗戀》已經拍了?”
寧秀吳說:“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的劇本從哪裏來的?難道不是從我們劇組流傳出去的?”
這話提醒了袁淵,他說:“我之前丟了電腦,裏面有我所有的劇本。難道電腦落到他手裏了?這個劇本我署名用的是筆名,他以為我這個劇本還沒賣出去?”
寧秀吳拔高了聲音:“這怎麼可能?我們的電影九月初就殺青了,他們十月才開拍。那時候我們已經宣傳了一個月了,圈子就這麼大,就算是編劇署名不是你,電影名字那麼明顯,他能不留心去調查一下?他在短短兩個月內就拍完了,兩個月時間製作上線,還要搶在我們前面上映,你要說他不是故意的,我就把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袁淵說:“他不怕我們跟他打官司?”
“事情就蹊蹺在這裏,難道他抱着僥倖心理,以為你沒有註冊版權?”寧秀吳說。
袁淵沉吟一下:“這個可能性太小了,我每個完結劇本都第一時間註冊了版權。我的電腦去年十二月就丟了,他拖到今年十月才開始拍,而且是在我們拍攝完成之後再拍,這是為什麼?”
寧秀吳怎麼也想不通:“所以,不管從你電腦里拿到的劇本,還是從我們劇組裏偷去的劇本,按常理來說都說不通。他做這種兩敗俱傷的事有什麼好處?他們寧願冒着賠款、名譽損失的風險,也要抄襲這個劇本,並且搶在我們之前上映,圖的是什麼?”
袁淵皺起眉頭,怎麼也想不通,如果打起版權官司來王瑞澤必輸無疑。他突然想到,《雛菊》搶先上映之後,就算是公眾知道《暗戀》被抄襲了,等到《暗戀》上映,還會有多少人去看?到時候《暗戀》的票房可想而知。王瑞澤為什麼會做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上一部電影的虧損已經讓他大傷元氣,他應該不會再冒險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除非有什麼讓他有恃無恐。
他深吸了口氣,使自己冷靜下來,他本來以為自己的電腦是落到了錢一君手裏,現在看來,極有可能是落到了王瑞澤手裏,或者說,王瑞澤和錢一君現在可能正在聯手對付他和顧予任。錢一君會不會用打擊顧予任的辦法來使他屈服?這麼一想,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如果真是這樣,那錢一君就太可怕了。
袁淵說:“寧姐,這個事情我們得和師弟一起商量對策。”
寧秀吳說:“那你出面嗎?”
袁淵想起自己一直都是匿名的,顧予任並不清楚自己是《暗戀》的作者,他猶豫了幾秒:“我去。”都這個時候了,他們反正都在一起了,沒什麼不能說的。
寧秀吳說:“那好,你和他來公司,我在公司等你們。”
當時袁淵正和顧予任在見一個以前跟他合作過的客戶,顧予任和做財務的老闆娘相談甚歡,希望對方能夠為袁淵提供費用用項證明,徐娘半老的老闆娘很喜歡顧予任,便指揮下屬翻箱倒櫃去翻找好幾年前的□□收據。
袁淵掛斷電話回到財務室的時候,顧予任正在給老闆娘簽名。對方說:“顧先生,您幫我多簽幾份吧,我家女兒最喜歡你了。這下有您的親筆簽名,肯定要高興死去。”
顧予任從善如流:“沒問題,我給您多寫幾份。”
一個小姑娘從外面探進頭來,敲了敲門:“芬姐,已經找到了,您看是不是這個?”小姑娘偷眼瞟着顧予任,一副面紅心跳的樣子。
老闆娘拿過票據一看:“對,就是這個,總共費用是五萬五,其中四萬五是活動經費,一萬是給袁先生的酬勞。小李你拿去複印兩份給顧先生。”
顧予任扭頭對着小姑娘放電:“謝謝你,辛苦了!”
小姑娘紅着臉飛快地出去了。
袁淵鬆了口氣,雖然困難重重,但是他們一點點在將數字減少,至今只剩下三十來萬了。很快,複印件送過來了,老闆娘還親自給簽名蓋章。幫忙的小姑娘要求和顧予任合影,袁淵幫他們拍了照。
出門之後,顧予任滿臉都是自嘲的笑容:“沒想到我的臉還挺好使的。”
袁淵滿腹心酸:“辛苦你了。”顧予任什麼時候需要這樣低聲下氣求人了,他為自己做得太多了。
顧予任將墨鏡戴上:“好了,下一家我們去哪兒?”
袁淵說:“咱們回一趟工作室吧。”
顧予任挑了一下眉:“回工作室幹什麼?”
袁淵說:“剛剛寧姐給我打電話,說是電影出了些問題,讓你去一趟工作室。”
顧予任沈著臉:“電影出什麼問題了?”
袁淵不知道怎麼開口:“我也不好說,先回去再說。”
袁淵開車,回到工作室,發現辦公室里空蕩蕩的,前台小妹不在,財務和助理也不在,只有劉一傑和寧秀吳在。顧予任走進去:“怎麼都不在,就下班了嗎?”
寧秀吳說:“請假的請假,辦事的辦事。小予你回來了,我們來開個會,去會議室吧。一傑,你準備一下資料。”
袁淵和顧予任坐在會議室里,劉一傑將《雛菊》的宣傳內容和寧秀吳私下裏找人要來的《雛菊》劇本大綱用ppt放出來,顧予任一言不發地看完:“你是說,王瑞澤又抄襲了我們還沒上映的電影?”
寧秀吳點頭:“對。”
顧予任皺眉:“是那個編劇把一個劇本賣了兩家?”
袁淵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寧秀吳也同情地看着袁淵,說:“編劇就坐在你身邊,你問他賣了沒賣?”
顧予任扭頭看着袁淵,然後猛地睜大了眼,一臉難以置信:“師兄?不是叫簡默嗎?”
袁淵用手擋在額前,笑得十分尷尬。
顧予任抓住袁淵的肩:“師兄,真是你寫的?”
袁淵尷尬地點了點。寧秀吳替他解釋:“他當時說覺得寫這麼個愛情故事不好意思,怕你笑話,就不用真名,起了個筆名。”
顧予任用力捶了下他的肩:“你騙得我好苦!”
寧秀吳說:“先不說這個,這筆賬你們哥倆回頭私下裏慢慢算去。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被抄了,該怎麼辦?”
顧予任終於將手從袁淵肩上拿下來,說:“官司是一定要打的。不能便宜了他。”
寧秀吳看着袁淵:“小袁你說呢?”
袁淵沉吟了一下:“我原本以為我電腦丟了,是落到了錢一君手裏,現在我相信是落到王瑞澤手裏了。”
劉一傑說:“為什麼?也可能是我們劇組的人將劇本泄露出去了。”
袁淵說:“剛剛我看了他的劇本大綱,裏頭出現了一個我刪了的片段。一般情況下,我們拍戲都會避開兩個重複的題材,更何況這麼明顯的抄襲。我們跟他打官司索要賠償,那麼他就白忙活了一場,你覺得一般人會這麼做嗎?”
顧予任說:“除非他認定我們打不贏官司,或者他不怕賠錢。”
袁淵點頭:“正是這樣。他如果有恃無恐,當然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沒準還就是故意針對我們來拍的這個電影。王瑞澤一向都是要找傍家兒的,不知道他現在找的是誰。”
寧秀吳說:“最近他跟一個叫周嘉英的人走得很近。”
顧予任皺起眉頭,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如果我沒記錯,這個周嘉英是周筠的侄兒。果然是他們一家子搞的鬼。”
“周筠是誰?”袁淵問。
“周豐明的媽。”顧予任沒好氣地說。
那麼周嘉英就是周豐明的表兄弟了,袁淵突然想到一種可能:“他媽媽是個怎樣的人?”
顧予任譏誚地扯了一下嘴角:“做小三的女人,能是個什麼好人?”
袁淵見顧予任對周筠如此評價,看樣子他和周筠的關係非常惡劣,這件事就又多了一種可能,也許是王瑞澤和周筠之間的交易也說不定。
寧秀吳說:“眼下最要緊的,咱們的電影該怎麼辦?是提前上映還是按照原計劃上映?”
顧予任皺眉看着寧秀吳:“如果非要提前,那就只剩下賀歲檔和春節檔了。我們的電影本來就不適合在這兩個檔期上映,這樣匆匆上映,你覺得能收到什麼好效果?”
寧秀吳說:“那我們要是不改檔期,我們的電影還有活路嗎?”
顧予任說:“檔期當然要改,推遲吧。等他們上映,我們就跟他們打官司,告他們抄襲,炒他個天翻地覆,也算是一種宣傳了,我們可以說是因為被人抄襲而不得不重拍,打一下苦情牌,然後過幾個月再上映,觀眾可能會因為好奇和同情去觀看電影。”
劉一傑問:“真要重拍嗎?”
顧予任說:“視情況而定。”
寧秀吳說:“推到什麼時候?”
“至少到暑期檔。”顧予任說。
“好,回頭我去聯繫。”寧秀吳說。
“一傑,將王瑞澤的抄襲證據全都收集起來,準備打官司。”顧予任伸了個懶腰,“最近麻煩事多如亂麻,辛苦大家了,等忙完這些,我給大家發紅包。”
寧秀吳想了想,還是說了:“最近來我們工作室挖牆腳的特別多,估計除了你之外,其他人全都被挖了一遍。”
劉一傑點了點頭:“對,有獵頭公司的人也找過我。”
顧予任有些意外:“還有這種事?誰走了?”
寧秀吳說:“前台小妹走了,還有兩個簽約藝人也要解約。”
“嗬!這是打算把我弄成光桿司令啊。”顧予任扯了一下嘴角,“願意走的就走,違約金一分都不能少。明天把大家都召集過來,我給大家開個會。”
寧秀吳點頭:“好。小袁的事怎麼樣了?”
袁淵說:“還好,我們正在努力和稅務局溝通。還有幾天就該有結果了。”就算是溝通未果,也該開庭了。
寧秀吳說:“你這其實根本不是什麼問題,拖欠稅款的大戶多了去了,幾百萬上千萬的都有,也沒見誰被抓起來去坐牢的,頂多交上欠稅就行了。”
袁淵苦笑,誰叫自己得罪小人了呢,活該自己倒霉。
顧予任說:“好了,師兄你晚上不是還約了你以前合作的朋友?咱們找他去。寧姐,暫時就辛苦你了,等我們忙完這幾天,再一起來想辦法對付王瑞澤這隻打不死的臭蟑螂。”
寧秀吳擺手:“好,你們去吧。”
出了工作室的門,一陣寒風朝他們席捲而來,袁淵身上的熱氣頃刻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裹緊自己的大衣,真冷啊,他和顧予任也正在遭遇着人生的寒冬。顧予任留意到他的動作,伸出胳膊攬住他的肩:“冷嗎?”
袁淵搖頭:“還好。”他快步走到車邊,拉開車門,鑽進駕駛座,啟動車子,開始有了點暖氣,等顧予任上了車,手機響了起來,袁淵將手伸進大衣口袋裏,摸出來一看,是周豐明打來的,他看了一眼顧予任。
顧予任也正在看他:“接電話啊,看我幹嗎?”
袁淵接通:“周先生。”顧予任的眉頭皺了起來。
周豐明在那邊說:“你那案子最近怎麼樣了?”
袁淵嘆了口氣:“還在找證據,差不多還有十來萬的稅款。”
周豐明說:“明天帶齊你所有的證據上稅務局,把你欠的稅款補繳上,再交0.5倍的罰款,你這事就算了了。”
袁淵有些詫異:“真的假的?”
周豐明猛咳了兩聲:“當然是真的,我還騙你不成?為了幫你這忙,我可是費了老鼻子勁了,下次可要記着我的好。”
袁淵臉上的表情非常古怪,想哭,又想笑:“那就太謝謝周先生了,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銘記在心。”
周豐明又咳了一聲:“少廢話,算是我還你的人情吧。我哥在你旁邊嗎,我跟他說說話。”
“好,你等會兒。”袁淵握住話筒,滿臉欣喜地對顧予任說,“周豐明跟我說,讓我明天去交稅款和罰金,我的事就算了了,真是太好了!他想跟你說話。”
顧予任看着袁淵臉上欣喜的表情,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幫他解決問題的為什麼不是自己,他伸出手:“給我吧。”他接過電話,和周豐明聊了起來,開始只是“嗯”“哦”地答話,一副愛理不理的高冷樣子,過了一會兒說:“你幫我去查查那個叫周嘉英的人渣最近在幹什麼,是不是跟王瑞澤那賤人攪和在一起算計我?”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顧予任說:“我電影都被他抄了……行,回頭給我電話。”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袁淵看着顧予任:“你就掛了啊?”
顧予任瞟他:“怎麼?”
袁淵趕緊說:“哦,沒事。”他還想多跟周豐明道聲謝呢,剛才好像聽見他有點咳嗽來着。
“趕緊開車!”顧予任說。
袁淵點頭:“哦,好,去哪兒?”
顧予任說:“回家啊,給你那朋友打電話,不用見了,累死我了!周豐明的面子既然這麼管用,幹嘛不早點使出來,還讓我為了幾萬塊錢賬單去賣笑!”
袁淵頓時有些惴惴不安:“師弟,對不起啊,辛苦你了。”
顧予任說:“跟你沒關係!開你的車!”扭過頭兀自生悶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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