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您……您要殺他!可是這是在英國,不是在你們中國,你們……你們至少要遵守英國的法律。”史密斯先生在一部分情況下是個見錢眼開的小人,可是骨子裏還留着英國紳士的血統。
貪財歸貪財,可是草菅人命的事情他是做不出來的。
尤其是連老先生將這個孩子重託給他,現在他老人家去世了,便物是人非世態炎涼了。更何況對方明明是異國人,卻膽敢威脅自己全家人的性命,難道已經不把法律放在眼裏了嗎?
電話里的那個女人早就知道英國人骨子裏古板的個性,並沒有生氣,只是輕輕一笑:“我只是來通知你一聲的史密斯先生,我很願意遵守英國的法律,冒犯您和法律的……是那些恐怖分子呢。”
這句話說出口來,讓人心都涼了。
恐怖分子?
連家的另一派勢力,找的都是什麼人來?
黑社會嗎?
電話裏面傳出了“嘟嘟嘟……”忙音聲音,同時門也被撞開了,風雪從外面吹進來。外頭站了十幾個的彪形大漢,手裏都有武器,全都是古惑仔的打扮。
大冷點的穿着皮衣,破洞牛仔褲。
胸口帶着青綠色的紋身,頭髮是那種非主流的造型,什麼顏色的都有。脖子上有些也帶着搖滾風的金屬配飾,眼中帶着一股子兇狠的戾氣。
冷風吹來,連君耀單薄的身子打了一個哆嗦。
那些人明顯是衝著他來的,他在這個家裏只是一個租客的身份。平時相處的還算融洽,只是他是外國人,身體又虛弱,和這家人幾乎沒有任何的交流。
自己恐怕是要被交出的吧?
雖然身體極度虛弱,可如今他的腦子裏異常的冷靜,手指頭握成了拳頭。心裏只剩下一個年後,就無論如何也要找機會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看到小七。
才能回國,才可以重新出現在連家那一大家子的臭蟲的面前。
那個胖子臉色煞白了一下,扯了扯連君耀的衣服,“東亞男孩!他們……他們這些黑幫,不會是來找你吧?”
“碰。”史密斯先生出於職業習慣朝天開了一槍,他雖然很害怕,可還是第一個想到了自己孩子的安全,“弗蘭克,把他帶上樓去,然後報警。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沒有王法了……”
弗蘭克愣了一下,心想難道不是把這個東亞男孩送出去嗎?
爸爸到底在想什麼?
這麼多的黑幫的流氓,會把他們一家人都打成螞蜂窩的,腦袋裏這麼想着。已經拉着連君耀的小手往樓上衝去,就聽到史密斯先生舉槍大喊了一聲:“快放下武器,否則我就開槍了。”
“這個蠢豬居然想要保護自己家的租客,兄弟們看看,他是不是不要命了。”其中一個黑幫的流氓調笑道,走上前去拍了拍史密斯先生的肩膀。
手裏的帶刺的狼牙棒夾在他的脖子上,眼中帶着濃濃的火藥味。
其他的流氓也都鬨笑起來,大笑的看着他,霎時間好幾把槍就指着史密斯先生的腦袋。他整張臉都嚇得鐵青了,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些拿錢辦事的流氓,真是瘋了。
拿了連家的錢之後,居然昧着良心在自己的國土上做傷天害理的事。
史密斯先生看着這些嬉笑怒罵的流氓,眼中帶着一絲的厭惡,“你們到底想要幹嘛?”
“幹嘛?我們只是不喜歡你充當英雄的鳥樣子,你以為你攔着,那個東亞來的小子就不用死了嗎?”流氓們笑得前仰後合,把嘴裏的泡泡堂掏出來塞進史密斯先生的鼻子裏,似乎在極盡所能的羞辱他。
眼中卻閃過了一絲肅殺,默然就給手槍上了膛,“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向主發誓,今天的事情就當不知道。就當我們沒來過,也不知道我們帶走了那小子……”
言下之意,是覺得一個渾身都是傷。
身體長期屬於營養不良的孩子,他們隨隨便便輕而易舉就能抓到,前提是史密斯先生對這件事情表示出了緘默的態度。
那把槍的扳機已經被扣動了一般,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把史密斯先生的腦袋給打穿了。他額上全是細汗,也徹底嚇得不行了,卻沒法昧着良心答應這些事。
“弗蘭克,你上樓去,如果要是出了什麼事。就從窗戶逃跑,要是沒事的話,就等着他們離開。”連君耀顯得異常的冷靜,冷淡的眸光淡掃了一眼弗蘭克的三層下巴,忽然嘴角展露出一絲認真的微笑,“以後不要吃喝嫖賭了……”
“你下去會死的。”弗蘭克感覺自己沒法鬆開這個東亞男孩冰涼的手,可是他的表情看起來那麼認真,臉上的那些灼傷帶來的疤痕似乎也不那麼的讓人覺得噁心了。
緩緩的就鬆開了他的手,看着他瘦弱的背影走下樓去。
凝視了幾眼,便轉身快步的套上樓。
連君耀聽着這胖子跑步地動山搖的聲音,嘴角是一絲淡然的笑意,邁着優雅的步子走到一樓的客廳。
他在沙發上坐下,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黑色的卡推到這幫流氓的面前,“說說看吧,他們打算讓你把我怎麼樣?”
“這個……這是……”流氓們看到那張黑卡,眼珠子都要從眼眶裏瞪出來了,彷彿就是一群餓狼看到了一塊肉。
連君耀笑了笑,“是錢,應該不會比雇傭你們的錢少。”
這幾年雖然忙着治療,但是手底下還有點零花錢,稍微在一些金融項目當中利滾利就賺了一筆無數不小的錢數。
本來就是留着以備不時之需的,眼下要收買這些流氓,卻估計剛好夠了。
“你小子不愧是連家的繼承人,身上果然有很多錢,他們讓我們把你給斃了。丟進泰晤士河裏……”流氓伸手要去取那張卡,結果連君耀把卡輕輕往回一收。
他淡笑道:“胡鬧!泰晤士河治理花費了多少心血,怎麼能隨便污染河流呢……”
立刻,他們帶來的四把槍全都指向了連君耀。
連君耀眸光微微一閃,掃過了那些槍,低眸看着桌上壓着的黑卡,“拿玩具槍殺人?你們可真有意思……”
漂亮而又修長的手指,在槍桿上以一種常人肉眼看不見的動作隨手波動了一下,眼底是一絲譏諷的意味。
“玩具槍?你竟敢說大爺們的槍……是玩具槍……算了算了!也別把他帶走了,今天豁出去了,在這裏就把這小子解決了算了。”流氓頭子被這一挑釁的動作激怒了,一聲令下讓持槍的把槍都開了。
一時間,居然沒有動靜。
所有的子彈,在這時候同時卡膛了。
流氓們的臉色都是青黑色的,這也太巧了吧?
連君耀笑得有些狡詐,緩緩的抬起頭,把黑卡夾在兩隻手指頭中間,“各位,玩具槍好玩嗎?我要是你們,就拿了卡趕快跑,反正……他們又不在國內,你們還能拿兩分錢。”
這番話可不是一般的打動人心,他們都是本地的地頭蛇。
說起來身份和地位並不顯赫,要不是對方給的錢多,去攻擊一個世襲男爵的家裏,就是借一個膽子也不敢啊。
不過,那些給錢的人不是本國人,拿錢不辦事要怎麼交代呢?
流氓頭子還在考慮這件事,連君耀將卡塞進對方懷裏,似乎十分推心置腹的說道:“唔,我要是你,就會讓明天報紙的頭條上出現,撈到一名十三歲亞洲籍男孩的新聞。”
“你……你們東亞人果然狡詐。”流氓頭子會意的笑了,猥瑣的笑容在他臉上十分的詭異。
他名叫傑瑞一頭爆炸衝天的黃毛,脖子上是骷髏項鏈,是這一片區有名的惡霸。看起來不過十九二十的樣子,臉上卻有一種吃喝嫖賭,縱慾過度的憔悴。
相比連君耀的臉色,其實也就差不多,只是看上去要狂一些而已。
連君耀打開自己的行李,從裏面找出來了自己的護照,隨手用打火機燒了個乾淨,“卡里沒有密碼,姓名登記在一個普通英國女人名下,你們可以放心花。至於我……以後不管是哪裏,都沒有連君耀這個人了。”
他已經死在了泰晤士河了!
“放心好了,我的大金主。只要你不再出現,以後這一片區的人都不會再騷擾史密斯先生了……”這幫流氓其實就是大黑幫的小股依附者,也沒有太好的職業操守,說實話也就見錢眼開之流,根本就沒有任何道義可言。
流氓們走了,連君耀也不得不離開,生活了半年多的史密斯家裏。留在這裏不僅會給史密斯帶來麻煩,自己也會跟着倒霉的。
提着拉杆箱離開史密斯家裏,外頭下的依舊是鵝毛大雪。
今天的冬天尤為的寒冷,大雪和寒潮,彷彿將整個倫敦都淹沒在了其中。走在街上能聞到香噴噴的烤麵包和烤鵝的味道,肚子已經很餓了。
必須找一個地方借宿,吃一些東西填飽肚子。
走了幾步,冷風好像吹進了骨頭裏一樣冷,居然沒堅持住彎下腰一口血噴在地上。身體果然是太弱了,為了對付那些流氓,強行用魂魄里的鬼氣扭轉他們的運勢。
導致他們變得倒霉,開槍的時候,才會出現子彈卡膛這種小概率時間。這般流氓,估計要倒霉上一段時間。
可能半個月之內,連喝水都會塞牙縫吧。
靈體裏這幾年休養生息雖然恢復了一些,卻依舊十分的弱小,一個不好就會牽連身體裏的舊傷發作。
他半跪在雪地里,幾乎直不起身子。
鮮血滲進了白皚皚的雪地里,看着就好像是在雪地里盛開的花朵一樣。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在地上狠狠的抓了一把雪,他感覺到了這幾年一直在不斷感受的那種失去力量的無力感。這種無力之下別說保護自己愛的人了,就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從口袋裏哆哆嗦嗦的摸索了一陣,才摸出了放葯的盒子,把葯吞進嘴裏。含了兩大口的雪水,就當是送藥用的水了。
來英國的第一天開始,他就做好了會有這麼狼狽的一天。卻沒想到來的那麼快,爺爺就這麼死了……
他成為了連家上下的……
眼中釘,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