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節 名將的待遇
1900年的中國,在南方諸省那些革命黨人正在四處活動,發動暴亂試圖推翻大清王朝的統治,恢復漢人的江山;在北方省份,原本被慈禧視為根基的地方現在又被洋人給佔了,環顧天下,這位當朝太后老佛爺竟然只能躲到西安一隅,受這西風冷雨的煎熬。
祖宗傳下來的江山搖搖欲墜了!
慈禧縱算再沒有遠見,這點預知能力還是有的。
不過,慈禧畢竟不是武則天,她在權謀方面的天份雖然很出色,但充其量也只能躲在帘子後面發號施令罷了。
簡而言之一句話,慈禧的胸襟與武皇相比,差距實在太大了。
就如對待雷震的問題上,如果是武皇,一定厚加優待,加官晉爵,視此等有能力之人為幹才加以重用,因為對於政治手腕爐火純青的武皇帝來說,沒有人能夠威脅到她的地位,所有的潛在對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至於後來的失勢,那完全是年邁體衰之後正常的交替,可以說,武皇之敗並非敗於中宗等復唐勢力,而是敗給了時間。
當然,象武則天那樣具有雄才偉略的女人中國幾千年只出了一個,慈禧雖然有幾分她的狠辣,但正所謂形相似而神不同,她不是她。
就比如維新變法失敗之後,雖然慈禧對光緒皇帝恨之入骨,但在廢君的問題上慈禧卻始終不敢有所動作。並不是她不願意,而是她不能夠。
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一旦做了,後果會怎麼樣,就連慈禧也無法預知。
其實,象慈禧這樣長久位於權力頂峰的人最在乎的就是有人威脅她的地位,廢君慈禧雖然沒有膽量去做,但這並不意味着鎮壓國內那些的維新黨人、革命黨人她也會心慈手軟,六君子在菜市口的人頭不過是開始,血腥的屠刀既然已經舉起,那就絕不會憑空落下。
屠刀要舉起,自然需要劊子手,但這方面,慈禧物色的人選一定要聽話,要毫無條件的能執行她的命令,同時,這個人選還必須有相當的能力,否則的話,一個窩囊廢是沒有資格與那些試圖推翻滿清王朝統治的暴徒作對手的。
劊子手的人選慈禧已經確定,那就是山東巡撫袁世凱,這個在維新變法中告密倒向自己一方的軍人是最合適的執行者。
不過,袁世凱這個人為人圓滑,屬於三心二意一類的人物,這樣的人不可靠,慈禧對他也是用七分,防三分。
對袁世凱是如此,對其他人慈禧更是這樣。
對於老佛爺的這點既拉又防的心思,雷震早已心知肚明,因此,他很識實務的沒有象上一次大勝一樣把功勞大部攬到自己一個人頭上,而是着力宣揚了集體的功勞,除了全軍將士的浴血拚殺外,馮、胡兩位統領也是居功至偉。
這樣一來雖然雷震的聲望有些跌落,卻也避免了樹大招風的苦處,有資歷比雷震深厚的馮、胡二位統領擋在前面,雷震暫時可以躲躲那些別有用心者的窺探。
這麼做的另外一個好處就是避免了與馮、胡等將領為爭功而引發的衝突。對於眼下這支由開平礦軍和蘆台清軍組成的聯合軍來說,只有團結才有可能生存下去,而一旦分裂,那麼等待他們的結果就只有一個,被別人吞併。
果如雷震所料,朝廷的這份暗電詔書很快就在軍營中引發了一場風波,三等勇毅伯算什麼東西,北京城裏一劃拉就是一堆,漢人得一個爵位不容易,滿人就簡單多了,只要隨便找哪位王爺向宮裏遞個話,莫說三等勇毅伯,就是二等、一等也不在話下。
雷震看得開,馮義和、胡殿甲卻沒有他這份豁達,在接到來自西安的電報之後,這兩位老資格的武毅軍將領一下子暴跳了起來。
人心都是不知足的。
要是換在以前,馮義和、胡殿甲縱算有千般的怨氣,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胆的公然對朝廷不敬,但現在不同了。
他們已然是國家的柱石,軍中之名將了。
名將自然要得到名將的待遇,若還象以前一樣受冷遇,受排擠,這口怨氣如何能忍得下去,或許,雷震從一介棚目飛升至統領的位置已經很滿足了,但他們卻不會。
“老馮,你說說,這勇毅伯算個屁,朝中的那幫滿族王公也不想想,要是沒有老子們拼死拼活的和日本人死戰,他們這會兒還不知要逃到哪裏去呢?再有,這詔書上說軍中的餉銀由當地官員負責籌集,這話豈不跟沒說一樣,這蘆台的大小官員早就在洋人來之前跑了個一乾二淨,我們又找誰要餉去。”蘆台大營內,炮兵統領胡殿甲氣哼哼的抱怨道。
“這幫龜孫子,打仗的時候不見人影,搶功勞的時候倒一個個跳出來了,唉,這都怪我們上面沒人呀,要是軍門還在的話,怎麼著也不會被人這樣欺負。”馮義和也是嘆了口氣,一臉無奈的說道。
“乾脆,我們走走李中堂的路子,說不定還有轉機?”胡殿甲不甘心的建議道,李鴻章現在正為與洋人和談而發愁,這次與日軍作戰的勝利無疑將增加他談判的籌碼,按道理來說,李鴻章確實有必要關照一下這支曾經的舊部。
“哼,李中堂,李大人若是心裏還有我們這支部隊,哪裏還用得着我們眼巴巴的送上門,上次我可聽說雷震親自去北京就是為見李中堂一面,結果怎麼樣,不是連面都沒見着嗎?”馮義和搖頭道。
鑒於雷震在一系列作戰中的傑出表現,軍事指揮才能一般的馮義和對雷震態度和緩了許多,有這樣一個能人在身邊,自己操心的事情有他兜着豈不省力,更重要的是雷震這人現在看來還算不賴,不爭功,不炫耀,象這次多大的功勞,要是換了別人,哪裏會這麼爽快的讓給他人。
賣了別人還讓對方替自己數錢,馮義和不知道,雷震要是‘厚道人’,這世上只怕沒有奸商這一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