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酒殤羅幻酒(一)
我坐在枝葉扶疏的菩提樹下掰了掰手指,我住到此府邸已然八日了,顧君卻從未帶我出去過,也不讓我出去,我這八天來除了看顧君那張君子美無度笑顏溫雅的臉外便只能看看不勝春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了。
顧君同我說,不勝春的原型是一隻擁有上古血脈的青狐,在仙界擔任武將一職,也曾歷下赫赫戰功,法力高深,最看重的不是他那張足以魅惑蒼生的臉,而是他的雙腿。
聽於此,我便忍不住想拿顧君與不勝春比較一下了,於是乎,我問顧君:“顧君你同不勝春相比,誰更厲害呢?”我剛說完便後悔了,顧君都曾說過自己是小仙一枚,又怎麼可能比得過擁有二十四萬年修為的不勝春呢?
又於是乎,我搶在顧君開口回答我前斷了他的話:“不,不用說了,我知道了。”
顧君笑嘆一口氣,看着我倒是再沒做聲。
氛圍頓時安靜下來,我朝門外望了望,又回過頭來朝顧君討好一笑:“顧君,你什麼時候能帶我出府四處轉轉?這才在府邸中呆了八日,我便覺得渾身都發霉了咧。”
“這仙界污穢不堪,唯無此處還勉算一方凈土,你出去若是惹了什麼禍難……”說罷看了我蘊滿阿諛與懇求的眼神一眼,垂了垂眼眸不再看我,卻是鬆了一口氣,“你若真想出去轉轉,明日有酒殤宴,你隨我一同去吧。”
我心中大喜,欣喜之意溢於言表,高興的跑到顧君面前也不顧顧君教我的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叭唧”就朝他的臉親了一口,親完大笑着蹦蹦跳跳回了自己的房間。
顧扶九愣了片刻,望着我遠去的背影,眼神略帶笑意與痛意,低低喚了一聲:“阿離……”
阿離……此離非離誰是離?誰又名離?
……
隔日,我早早的便換好了一身便裝站在顧君的房門口等他,整個人都很高興。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顧君才悠悠的步出了房間,一身藍衣翩然,墨色滾邊,袖間透清香,腰間是墨色腰帶,外袍綉梨枝,笑的溫雅儒然,委實好看。
他看見我身上的便裝時,不由笑了一下,拉我進屋道:“怎得你穿的是這般衣裳?”
我偏頭想了一下,這便裝雖素了點,但衣着也算得體,行動也方便,為何不行?“怎麼了嗎?”
顧君目光沉沉,看了我面容好一會兒,害的我還以為臉上沾了些么子髒東西,不由摸上了臉,顧君見此,不由失笑道:“沒有髒東西,不過你這身衣裳不好,我幫你換一身。”
我愣愣點了點頭,也任由他搗鼓我的衣着了。
顧君的房中傢具委實不多,僅一櫃一桌一椅一床一屏風罷了。
黃花梨石心畫桌上放着一方墨條壓着硯台。衣紋,葉筋,蟹爪,狼圭等畫筆一一規矩擺放着,卻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想必是好久未曾動過了。
畫桌旁擺着一個青釉划花瓶,上好的蟬翼箋被卷好放至其中,卻有點點墨痕印透背面。
我細細打量着顧君的房間,回過神時,顧君不知已從何處拿出了一件衣裙出來。我心中納悶,這顧君的房中怎會有女子的衣裙?卻還不待我問出口,那廂顧君已將手中的衣裙遞於了我。
我滿懷疑問的收下,顧君朝我笑道:“你便在屏風后換吧,我去門外。”我捧着衣裙走至屏風后,攤開手上的衣裳抖了抖,這才看見這件衣裳的全貌。
深藍色的衣裙仿若天空湛然,衣擺綉着點點百梨花,散着一陣陣淡淡梨花香,與顧君身上的清淺梨花芳一般無二,將衣袖捏了一下,竟發現衣袖藏了無數梨花瓣,被人使了仙術,芬芳永存,我不由輕笑了一聲,好別緻的設計。
將衣裙穿好,披上了一件水藍色的外袍,墨色滾邊外添幾分沉穩,外袍無梨花綉其上,更無梨花香溢外,梨花香盡從衣袖間撒出,讓人香而不膩,墨色腰帶繫於腰間,打了一個八字結,將頭髮披散下,我又忐忑的理了理衣擺,這才吐出一口氣,推門走至顧君面前。
顧君正在看菩提樹看的出神,見我已換好了出來,抬眸看向我,眸中是淡淡的震驚與訝異。
下瞬,他朝我笑,笑的溫雅與好看,卻笑的我迷惑與不懂,他的眼神,分明是透過了我在看另一個人,一個,與我十分相像的人。
我有一種直覺,這人,與不勝春口中的“她”是同一個人,且與我“孟阿離”這個名字亦有幾分關聯。
我偏頭朝顧君展開笑顏柔柔一笑,在原地提起裙擺轉了個圈,“怎麼樣?好看么?”
顧君卻好似突然回過神,繼而眼帘倦倦的朝我道:“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