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沉浮

第二十章 沉浮

蠻江之畔,慘烈的廝殺正在上演。

半空之中正在酣戰的燕翔抽出身來,向下一看,即便淡定如他,也不免倒吸一口涼氣。只見下方,亂疆的軍隊依舊按兵不動,而千城方面,卻早已積屍如山,原本的五萬大軍,如今只剩下寥寥數千人,而且這個數量還在不斷的銳減。

‘這就是戰爭嗎?’燕翔喃喃自語,他不是第一次接觸戰爭,可是卻是第一次如此直觀的感受到戰爭的殘忍,況且,這場戰爭與他還有着脫不開的關係,下面那數萬無辜的人,卻白白成為了自己復仇的炮灰。

‘是我太殘忍了嗎?’燕翔捫心自問。

斜刺里,一把寒刃朝着燕翔的胸口直插而來,燕翔險險躲過,微微定神,這空中進行的可是高手之間的生死戰,他怎麼能分心?只不過,此時的燕翔眼中卻閃過一絲笑意,因為他遠遠看到,此時千城的第二波大軍已經來了。

同樣的,千鵬等人也發現了即將登岸的己方士兵,表面淡然,心中卻是焦急萬分,這亂疆可說是傾盡全力纏住了這三十多人,尤其是這叫雲幽的老頭,功力不在自己之下,而且又是一副拚命的模樣,自己竟然抽不出身返回去報信。更讓千鵬心急如焚的是,自己帶來的這三十位城主,在亂疆高手的圍攻中,已經開始有人隕落,雖然亂疆方面也有傷亡,可是要知道,亂疆方面還有整整二十萬大軍沒有動呢。即便千鵬再自信,也不敢說自己能敵的過二十萬大軍。

就在天空中眾人思緒萬千之時,千城新到的大軍已經整頓完畢。這時領軍的將領也發現了戰場上的異變,然而想要撤軍已經來不及了,燕翔同樣的招數,又第二次成功的用在了千城的身上。

天空中的千鵬呲牙欲裂,然而在雲幽的糾纏下,他卻沒有一點辦法。

‘老傢伙,真以為怕了你了?’千鵬一聲怒吼,隨即右拳緊握,也不顧雲幽攻來的招式,直取雲幽要害,竟然是以命博命的打法。

雲幽一愣,也不改變招式,仍舊直取千鵬心臟,對他來說,一個行將就木之人,能換千鵬一命,值了。

看着即將近身的乾枯手掌,千鵬眼中異芒閃爍,身子在空中詭異的一低,雙方的攻擊位置瞬間改變,也就在同時,雲幽那乾枯的手掌,拍在千鵬左肩之上,骨骼碎裂的聲音響起,狂暴的元力,不斷的摧毀着千鵬體內的經脈,一口鮮血也忍不住噴吐而出。

雲幽沒有高興,眼中閃過一絲可惜,他早該想到,千鵬怎麼可能和自己拚命呢,他只不過想藉著這一掌之力逃生而已。

就在雲幽想明白后,千鵬早在雲幽掌力的反作用下,飛出了戰圈,也顧不得餘下的這些城主,發狂般的朝蠻江狼狽逃去,速度快到極致,瞬間便消失在茫茫江面。

雲幽搖搖頭,現在想追也已經晚了,千鵬受傷嚴重,只不過這種傷對他們這些人來說,也不算致命,遲早會好起來的。‘放虎歸山啊!’心中發狠,眼睛卻瞄向了那些城主,隨即如蒼鷹般的撲入戰圈之中……

有了雲幽這種高手的加入,戰鬥很快便結束了,三十位城主,在亂疆舉國高手的包圍下,無一倖免。

看着江邊的屍骨贏山,流淌的血河,甚至染紅了半邊蠻江。亂疆人心中沒有悲天憫人,有的只是淡淡的興奮,不費一兵一卒,全殲千城十萬大軍,更有三十位大名鼎鼎的城主陪葬,雖然亂疆這邊也隕落了十數位高手。

想到這裏,眾人不禁看向那大軍前方,一身輕甲,卻是血跡斑斑的燕翔,現在,他們終於開始認識到這個年紀不大,卻用很短時間便聲名鵲起的青年的能力與可怕。而同時,所有人心中也隱隱有了一絲期待,或許……

幽冥渡口,,一身蓑衣的幽冥使者,平淡的看着遠去的亂疆大軍,沒有說話,半響遠處飄渺之地,終於傳出一聲蒼老的嘆息,‘孽債啊……’

千城十萬大軍戰敗,三十位城主無一生還,九王之一的千鵬重傷逃走的消息,瞬間便傳遍了整片天央大陸,舉世皆驚。而原本周邊蠢蠢欲動,想分一杯羹的一些國度,此時按下了衝動,心中驚疑不定。亂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強大了?閉塞的消息,使他們不知道具體的戰役,只是隱隱感覺到了亂疆的不同。所有勢力之主,幾乎是不約而同的,下達了一條命令,‘靜觀其變!’

千城軍營,

方淮和千鵬靜靜的坐在中軍大帳內,愁眉不展,他們沒想到,第一次出師,居然敗的這麼慘,最可氣的是,現在的他們,連蠻江都過不去,面對守在蠻江對岸的二十萬亂疆大軍和上萬凶獸,即便身經百戰的方淮也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

原本他提議從別的地方渡江,可卻遭到了千鵬的強烈反對。性格使然,在哪裏吃虧,千鵬定然要在哪裏找回場子。

就在大帳中陷入沉默之際,一位將領疾步而來,‘報,夜焚元帥、千衡王、千廣王和由之、風嘯天、洛越三位將軍,已經來到營外。’

‘嗯?’方淮一驚,他們怎麼來了?隨即起身,對着面色蒼白的千鵬說道,‘鵬王,走,出去看看。’

‘不用了,’一聲雄渾的聲音響起,六位身着流光戰甲的人已經步入了大帳之中,前面三人,後面三人。

前方,中間的是一位看不出年齡的男子,像四十,又像五十,或許還要更蒼老,或者更年輕一點,正是千城兩大副帥之一的夜焚。

左邊一人,看上去三四十歲,二尺長須,面色黝黑;右邊一人,面目兇惡,右臉上一道蜿蜒的疤痕,更為其增添了幾分猙獰。這二人正是九王中的千衡與千廣。

後方,左側一人,是一名瘦小的老者,狹長的眼睛不斷的掃視着周圍的一切;中間的是一名魁梧的漢子,絡腮鬍須,雄壯的身軀似乎要將身上的盔甲撐爆;至於右側之人,很年輕,與其他活了上百年,卻保持中年樣貌的眾人不同,他是真真正正的不到三十歲,雖然氣息格外強大,然而眼中卻沒有其他人那種深沉和滄桑。這三人是千城十大將軍中的由之、風嘯天和洛越。

帳內這八人,幾乎是站在千城頂峰的人物了,跺一跺腳,整個天央大陸都要掀起一陣驚濤駭浪。而這八人同時降臨,卻是為了一個小小的亂疆,這是大戰之前任誰也想不到的。

夜焚到了,也沒有說廢話,當仁不讓的坐在主位之上。在千城,雖然九王的地位要略高,畢竟是皇族之人,然而,若要論行軍打仗,當然要靠夜焚來排兵佈陣了。了解了情況之後,夜焚便開始謀划,如何讓第一批渡江的人,在對岸站穩腳跟。

幾乎同一時間,夜焚等人到來的消息迅速傳遍整個斷韌城,而眾將士原本因戰敗千城的喜慶氛圍,頓時被沖淡了不少。夜焚是誰,那是在整個千城都能位極人臣的人物,聲名赫赫,他來了,亂疆還能挺過去嗎?

中軍議事大廳,此時一片愁雲慘淡,刀風烈端坐主位,表情平淡,‘諸位都知道了吧,此次不僅夜焚來了,同來的還有千衡、千廣幾人,五十萬精銳,五十位城主,眾位可有退敵之策?’

聽了刀風烈的問話,眾人搖頭,隨即不約而同的看向刀風烈的下首,只不過,此時,那裏的座位上卻是空空蕩蕩,‘燕將軍哪裏去了?’

‘燕兄出去了。’說話的是閉目養神的諸葛原,氣定神閑,似乎對強敵來襲,沒有一絲擔心。

‘去哪了?’刀風烈不解,這種緊急時刻,燕翔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去尋敗敵之策。’

‘奧?'刀風烈還想再問,卻看到諸葛原將身體縮在椅子之中,分明是不願多說,只好作罷。

就在眾人沉默之際,門外響起士兵的喊聲,‘燕將軍到!’

話音剛落,一身輕甲的燕翔,大步流星的走進議事廳,剛一坐下,不等他人詢問,開口道,‘刀元帥,我已有了破敵之策。’

‘太好了。’刀風烈聽了燕翔那滿含自信的話語,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其他眾將,就更不用說了,現在的燕翔簡直就是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不敗軍神,也不知從何時開始,所有人竟然不約而同的把最後的賭注壓到了燕翔一個人身上,這個人雖然到亂疆的時間不長,卻用他的驚世才華,掩蓋了所有人的光芒。

察覺到在座之人的變化,燕翔表面不為所動,心中卻升起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意味。‘敢問元帥,現在城中有多少兵力,多少百姓?’

刀風烈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一旁的斷韌城主黃元和謀士周曹。

黃元是個長須老者,面相慈善,然而卻沒有人敢把他當作善茬,能作為亂疆邊陲重城一城之主,手上早已浸滿了鮮血。見到刀風烈朝他看來,略一沉思,隨即淡淡道,‘原本城中有兩百多萬百姓,如今只剩下不到四十萬老弱婦孺。’

見黃元說完,周曹接口道,‘城中有大軍四十多萬,拋卻後勤補給之人,能作戰的有四十萬,不過,亂疆其他各地的援兵正在路上,不日即可到來,具體有多少人,還不清楚。’

燕翔點點頭,‘黃元將軍,將這四十萬百姓遣出城,最快需要多久?’

黃元略一沉思,‘至少要半日。’

‘好,天黑之前,我希望城中沒有一個百姓。’

黃元看向刀風烈,見到刀風烈點頭,方才起身,‘末將這就去。’

等到黃元離開后,燕翔看向周曹,‘周將軍,將蠻江之畔的守軍全部撤回,城中只留十萬軍士,剩下的三十萬大軍由你率領,護送百姓到百裡外的陽城。’

‘燕將軍,末將不解,蠻江處不設防線了嗎?’周曹疑惑。

‘前幾天的計策,敵人必定想到了應對之法,如今,蠻江處的防線已經沒有用了。敵軍要渡江,只有兩個辦法,其一,繞路,不過,我想,這對自以為高高在上的千城來說顯然不可能;其二,就是空戰,以千城的實力,弄一批飛行兇獸應該不成問題,敵人不在地面,我們的防線形同虛設。為今之計,只得堅守斷韌城。’

‘斷韌城只留下十萬軍士,如何堅守?’這次不僅其他人,就連久經戰陣的刀風烈也疑惑了。

燕翔神秘一笑,不答反問,‘刀元帥,你的那批神秘高手有多少人?’

這個時候,刀風烈自然不會隱瞞,‘加上幽老,一共還有七十一人,幾乎是亂疆所有的高手。’

燕翔點點頭,與他猜測的差不多,這些高手,戰力比之千城的城主,也僅僅只差一些而已,至於那個幽老,應該就是那天和千鵬大戰的灰衣老者,實力恐怖。‘我想這些人全部調給我用。’

‘現在?’

‘對,現在。’

刀風烈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好!’

燕翔大喜,心中盤算一陣,緩慢的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過了半個多時辰,眾多將領陸續的走出了議事廳,聽了燕翔的計劃,他們有驚嘆、有興奮,,然而,更多的卻是一種哀傷。

夜焚很疑惑,正如燕翔所猜測的那般,老道的他很有先見之明的從千城帶了一千多頭疾風翼,這疾風翼是一種大鳥,快如閃電,可供十人同時乘坐,並且具有一定的攻擊力。有這一千頭疾風翼,再加一萬士兵,先佔據制空權,空中有了優勢,剩下的大軍渡江豈非輕而易舉?正在夜焚為自己的謀划而洋洋自得之時,卻發現亂疆在蠻江之畔的防線,早已撤得一乾二淨,這讓他升起一種有力沒處使得感覺,心中別提有多膩歪了。

‘夜帥,敵軍已經全部退守到斷韌城去了。’身後,方淮的聲音響起。

‘嗯,’夜焚點點頭,‘等到七十萬大軍全部渡江后,直搗斷韌城。’

‘是,’方淮答應一聲,返身回去整頓兵馬去了。

夜焚站在大軍之前,極目遠眺,似乎想要看清百裡外,那斷韌城的真正面目,半響,嘴角露出一絲莫測高深的笑意,‘燕翔,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聖。’

等到大軍開到斷韌城下,已經是日上三竿了。遠遠的只看到,兩座巍峨陡峭的山峰,如同擎天巨劍,直插雲霄,難窺其頂。兩座山峰之間,本是一座峽谷,卻鬼使神差的建造了一座巨大的城池,城樓高達百丈,黑色的城牆上,各種刀劈斧刻的痕迹,訴說著這裏曾經的輝煌與慘烈。

旌旗招展的城牆之上,一道身着輕甲的飄逸身影吸引了夜焚的注意,即使在數萬的重重人影中,此人也是那麼的引人注意,嘴角始終掛着一抹笑意,頗有一種管他刀光劍影,我自談笑風生的豪氣。看到此人,夜焚不禁眼前一亮,隨即掃了一眼身後的洛越,似乎在做比較,忽而放聲大笑,‘想必你就是燕翔了。’

看着夜焚直視而來的目光,燕翔當然知道夜焚在與他說話,當即客套的拱拱手,‘無名小子而已,夜帥聞名天下,能得夜帥記住名字,在下不勝榮幸。’

‘兵不血刃,便殺我千城十萬精銳,斬我千城三十位城主,這樣的人物,即便以前無名,今後也必定大放異彩。’夜焚大笑着捋了捋鬍鬚,似乎已將斷韌城視為囊中之物,一點也不着急。

‘借夜帥吉言了。’

‘老夫聽說你不是亂疆子民,何故為這將亡之國賣命,我千城可也是求賢若渴啊……’夜焚淡笑一聲,點到即止。

燕翔啞然失笑,沒想到這老頭子,兩軍陣前就開始挖牆腳。只不過,現在可還不是入千城的時候啊!火候不到,去了千城也站不穩腳跟。想到此處,燕翔一聲淡笑,‘多謝夜帥錯愛,只不過,燕翔逍遙慣了,怕受不了千城的約束,壞了千城的規矩。或許以後會有機會的。’他並沒有把話說死。

人老成精的夜焚自然聽得出燕翔話中的意思,也沒當回事,手中的長劍高高舉起,身後的大軍頓時如潮水般的蜂擁至斷韌城。對付一個小小的亂疆,根本不需要什麼戰術,強攻,有時候反而是最好的選擇。

在千城發動攻擊之時,燕翔也下達了嚴命防守的軍令。

現在刀風烈暫時不在這裏,掌控大局的任務自然落到燕翔身上,至於小範圍內的排兵調度,自有其他將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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