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演出過程中，舞台的後台總是忙碌不堪的，工作人員穿梭其中，有時候連個歇息的時間都沒有。郁書辭和周兆姍兩人作為正齣戲的主演，自然是重中之重，忙得跟個陀螺似的不可開交。

好不容易有個空隙，郁書辭難得喝了口水。不想她的助理也乘機湊了過來：“郁姐，對方不僅來了，還帶了個人……”作為助理，她自然知道郁書辭一心想發揚崑曲的願望，為此特地賣了個關子。

話聽了一半，又着急上台，郁書辭只好一口把杯子裏的水都灌下，然後含糊不清的說：“趕緊的，別賣關子。”

為此周兆姍還特地強調說：“別鬧！要麼好好喝水，要麼好好說話。”

大約確實覺得自己事情辦得不妥當，小助理訕笑了一聲，趕緊湊到郁書辭耳邊說了幾句。說話之間，郁書辭眉毛一挑，明顯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樣。

待到助理說完，郁書辭吩咐道：“待會拿我手機給那丫頭髮個短訊。她雖然沒跟我學戲，但我多少也算是她的一日之師。既然到了師傅我的地盤上了，那做徒弟的如何有不拜見師傅的道理。”

“好的，郁姐。知道啦！”小助理神情歡快的應承下了。

不過這一番對話在周兆姍看來就不那麼愉快了。在她聽來，那簡直是沒頭沒尾，簡直是不知所謂。自然而然的，周兆姍抱怨道：“怎麼了？我還成了外人不成？多少年的交情了，你們兩個當著我說話還跟打啞謎似的。”

周兆姍這番話彷彿還給了郁書辭繼續裝神秘的理由。她抿嘴一笑：“哪能真和你打啞謎。不過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你剛剛提到的人，現在正在台下看咱們的演出呢。”

這話說得周兆姍更是迷糊了。可上台的絲竹之聲響起，她也知道甩甩袖子，調整好姿態繼續上台演出。

“嗡嗡嗡”的幾聲震動過後，林妙世看了看自己特地調成震動模式的手機。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字眼讓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怎麼了？”杜良蔭用幾乎是氣聲的聲音問道。饒是如此，她還是招來了周圍觀眾略帶責怪的眼神。

林妙世把食指比在唇邊，做了個噓聲，而後她在屏幕上打起字來。杜良蔭湊過去定睛一看，上面寫着是：“小玉書老師邀請我們，待會散場之後去後台看看。”

杜良蔭挑了挑眉毛。這樣的情況在她眼裏是情理之中，但又出於意料之外。當初接下郁書辭送來的門票，她就知道有一天郁書辭會再次找過來。只是她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而且是通過林妙世給她傳遞消息的。不過仔細想想，妙世說她之前同郁書辭有過接觸，也就說得通前因後果了。

郁書辭和周兆珊也不愧是如今的崑曲名家。演出結束后，觀眾們報以熱烈的掌聲，持續不斷的熱情讓演出人員再三返場謝幕。看到這一幕，兩個姑娘乾脆坐定在座位上，等到觀眾走得差不多之後再離場。

“林小姐、杜小姐，這邊請。”差不多的時候，郁書辭的助理也出現在了兩個姑娘的身邊，言語中滿是對她們的引導。

不知道是這種一環扣一環的情節和近乎步步緊逼的態度激起了杜良蔭的逆反心理，還是因為把林妙世給牽扯了進來，杜良蔭莫名的覺得不太愉快。

似笑非笑，杜良蔭的嘴角少見的擠出近乎僵硬的弧度，言語裏也帶來譏諷的味道：“你們工作做得不錯呀。”

作為知名人士的助理，對方早就歷練得八面玲瓏了。她似乎絲毫聽不出杜良蔭話語裏的味道，依舊微笑着說：“老闆吩咐的，我們自然得在私下做好功課。這樣才算對得起自己領的那份薪水嘛。”

以林妙世現在對杜良蔭的了解，她已經可以從對方的細微神情姿態里讀出很多東西來了。比如說此刻，杜良蔭右邊眉毛微微挑起，高過左眉，整個人的姿態呈現出一種比較鋒利的模樣，明顯表明了杜良蔭現在心情不太好。

身手拉拉杜良蔭的衣角，在對方下意識回身之際，林妙世牽過杜良蔭的手。手指交握，有時候能表達一種強有力的支持，林妙世對着杜良蔭笑道：“走啦，別浪費時間。”這是她的大實話，有時候兩個人相處之際，時間總是不夠用的。

看見林妙世的笑容，杜良蔭一瞬間也有一種被安撫到的感覺，暴躁的情緒隨之消融。她回握過林妙世的手：“走，看看去。”雖然心裏有些反感，但看看也無妨。

“心裏的那道坎總有一天是要過去的，畢竟是自己闊別多年的舞台。”杜良蔭如此對自己說。從萬曆年間到現在，得是多少年了！其中的歲月杜良蔭沒辦法算清。

後台既然是後台，自然就沒有前面的舞台來得光鮮亮麗。因為位置有限，所以只有幾個打着燈光的化妝枱在最顯眼的位置，其他的邊邊角角堆滿了服裝和道具。時不時會有推着小車的工作人員吆喝着：“讓讓，麻煩讓讓！”

可就是一番凌亂、繁忙又雜亂的場景讓杜良蔭感覺分外熟悉。她的姿態被郁書辭看在眼裏，讓郁書辭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來來來，兩個孩子來啦！過來喝杯水。”郁書辭趕緊招呼道。這次比起上次，她對待杜良蔭的態度更隨和了些，就像是照顧自家小輩的長輩一般親切。

助理照着郁書辭的眼神，從郁書辭自己的保溫桶里倒出兩杯帶着淡淡甜香的茶水。郁書辭緊接著說：“這個我是的秘方，養嗓子很有用的。”

周兆珊招招手，也說道：“給我來一杯。”看模樣，她顯然也是喝慣了的。

只不過郁書辭和周兆珊兩個可是如今的崑曲大家，哪怕崑曲藝術再怎麼小眾，她們兩個也足夠在外人面前傲氣。想想郁書辭之前幾乎強勢的態度也就知道了。可現在，這鬧得是哪一出。杜良蔭和林妙世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