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假裝她是個傻子,什麼都不知道
看見項秀靜歷老三二話不說走到前面去給跪下了,撲通一聲,膝蓋骨沒有跪碎了,但歷老三臉上一點難過的表情都沒有,反倒十分誠懇的給項秀靜道歉:“我錯了,嫂了。”
項秀靜微微的愣了那麼一下,想起歷老三和李丹彤那時候發生一點事情,歷老三給李丹彤下跪的事情,歷孟南因此還誤會她了,他們為了那件事情鬧了不愉快。
淡淡的目光落在跪得筆直的歷老三身上,項秀靜看了一眼邊上沒什麼表情,樣子很是淡漠的歷孟南。
歷孟南說:“我不知道。”
不知道?
這句話的含義可以理解成是歷老三自己作死要跪下的。
想了想項秀靜看向面容還是有些蒼白的歷老三:“起來吧,讓你給我跪着,我會折壽。”
“嫂子不原諒,我不起來。”歷老三趾高氣揚的,剛剛是誠懇,這時候是強勢。
項秀靜看了他一會:“我原諒了,你起來吧,男人不能隨隨便便就跪下,你肯我也不願意,別寒磣我了。”
“我沒寒磣嫂子,我是真心的,嫂子要是不原諒大哥和我,我就不起來了。”歷老三此時的執拗很像是歷孟南,項秀靜看着他有些好笑:“這件事你大哥有份么?”
“我沒說山上的事情,山上的事情回頭我大哥不會放了我,我說的是大哥和嫂子的事情,大哥袒護我的事情,是個誤會。”
“我沒誤會,那件事是我和你大哥的事情,用不着你吃飽了沒事管,起來吧,你這麼矜貴的身子骨,我可受不起。”
“我不起來,嫂子不回來,我就長跪不起。”
“那你願意就跪着,回頭我就走了。”
“嫂子。”
“別礙眼了,起來。”歷孟南忽然朝着歷老三說,歷老三這才聽話起來,搭手沈蘭欣把歷老三扶着,彎腰還給歷老三掃了兩下膝蓋上面,問他:“疼不疼?”
“不疼。”歷老三回的十分爽朗,沈蘭欣則對着項秀靜說:“他不聽話,恢復的並不好,現在不讓開車,剛才跪的那麼大力氣,肯定傷了骨頭。”
項秀靜眉頭皺了皺,目光落在歷孟澤的雙腿膝蓋上面。
“你今天給我跪着,我記住了,我原諒你大哥了,和他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再也不提。”
歷孟南的手輕輕的震顫了一下,遲緩的眸子朝着項秀靜平靜淡然的臉上看去。
項秀靜並沒有看他,反倒是看着歷老三。
歷老三打鐵趁熱:“嫂子說的真的?”
“在你面前我應該沒有不良記錄,騙你還沒有必要。”項秀靜說著看向歷老二夫妻兩個:“你們最近怎麼樣了?還沒有消息?”
“醫生說已經沒事了,生育也是早晚的事情,但我身體不是很好,所以我們想等一等。”沈蘭欣說完繞過去,坐到了項秀靜的另外一邊。
項秀靜其實並沒有什麼和她要說的,只是佩服她這樣的一個人,沒有找錯愛人,雖然沿途有過阻隔,但最終結果卻是好的。
“我有些話想和你說。”沈蘭欣看了一眼歷孟南拉着項秀靜的手,又看看站在一旁的另外兩兄弟,很明白的意思。
丈夫帶頭先去了外面,跟着是歷老三,歷孟南是最後的一個,自己推着輸液架,看了一眼項秀靜,去了病房的外面。
出了門歷孟南便看向急着要走的歷孟澤,皮笑肉不笑:“你也給我跪一個吧,我不怕你成癱子,你成了癱子我也養的了你。”
歷孟澤走出去十幾步了,看見走廊裏面走出來的兩個黑衣人,兩個人一出現便擋住了歷孟澤的去路。
歷孟澤的臉都黑了,笑的十分不協調,對方兩個人馬上說:“對不起三少爺,您不能走。”
歷老三這才轉身,朝着歷孟南憨厚一笑:“現在嫂子原諒大哥了,我沒功勞也有苦勞,將功補過了,還用我跪着么,再說有外人,太不好看,說出去也不好聽。”
歷老三本性不改,仍舊油嘴滑舌。
歷孟辰找了個椅子坐下,不打算管閑事,歷孟南也坐下去了一邊,雖然受了傷,但是坐下卻怡然自得,只是悠然的眸子落在歷孟澤的身上,多了一抹寒色。
“二哥。”歷孟澤朝着歷孟辰求救,歷孟辰看向歷孟南:“他也是好心。”
“我怎麼沒看出來?”歷孟南一臉的漫不經心,目光卻越發寒冷。
“我是你弟弟,你可不能有了嫂子,就把我忘了!”
“我還真受用不起。”歷孟南都沒張嘴,牙縫裏面擠出幾個字,歷孟澤一看苗頭確實不對,朝着病房裏面喊:“嫂子,嫂子!”
項秀靜朝着外面看去,沈蘭欣忽然的笑了,聽見沈蘭欣笑項秀靜才看她,沒去理會外面的歷孟澤。
“找我有事?”項秀靜其實想不出她們兩個有什麼話可說,最多是客套幾句而已。
“我有個妹妹,很喜歡老三,和我說了很多次了,我們是叔兄妹,小時候和我就走的很近,比我小了三歲,和老三的年紀也相仿,家庭也都配的上,我和孟辰說過,孟辰透過老三的意思,問他想不想在續弦,他說以後再說,老三一天弔兒郎當的樣子,我也看不出來。
聽說前段時間還因為喬楚的事情和小騰鬧翻了,我就想——”
“你妹妹知道歷老三和李丹彤的事情么?”項秀靜沒想到是這件事情,雖然有些意外,也不願干涉別人感情的事情,但既然提起來了,就問了問。
“我妹妹在我結婚的時候就看上老三了,那時候她有點小,人比較靦腆,不會說什麼話,一直就藏在心裏面,老三和李丹彤沒結婚之前她就經常來家裏找我,我也是個粗心大意的人,沒有注意到這些,老三結婚之後再沒有來過,後來去了國外深造。
我妹妹是讀法學的,現在是個律師。
這次回來聽說了老三的事情,可能是這些年在外面歷練過了,所以接人待物都不一樣了。
她來找我,和我說起老三,我這才知道這些,她要我幫個忙,希望能正式的介紹認識。
但我總覺得,李丹彤的事情沒有徹底在老三的心裏消失,所以想知道你的意思。”
“我其實沒什麼意思,感情的事情並不好說,但你妹妹如果想要試試,也知道歷老三和李丹彤的事情,倒可以試試。
我不是歷老三並不敢保證什麼,特別是感情。
歷老三這個人看着有些玩世不恭,但他要比歷孟南會隱藏,到底是在想些什麼我也不清楚,小騰的事情他確實牽扯其中,而且我也真的信了,還差點幫了倒忙。
你如果不是擔心你妹妹彌足深陷,試探一下也無妨,如果不願意,就算了。”
“我也是這個想法,但是——”沈蘭欣說著朝着門口看去,看回來和她說:“我如果出面老三不一定會答應,李丹彤活着的時候,我們明爭暗鬥也有幾年了,從來都沒有停止過,要是這時候我來說,肯定他不會答應,就是有心也都無意了。”
“我知道了,歷老三在來的時候,我會說這件事情。”
其實歷老三的事情項秀靜並不抱着什麼希望,感情的事情可遇不可求,一個人愛上一個人或許用不了幾秒鐘,但要忘記卻可以無止境。
李丹彤的離開太不盡人意了,就好像是一個噩夢一樣,就是她都無法忘記,何況是歷老三這個枕邊人。
人在回憶快樂的事情時,多回憶幾次就會忘記,而那些噩夢一般的片段,卻回憶一次,記憶中劃上一刀,這些刀口不等癒合又再次傷了,也就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深刻烙印,經年之後,這些傷疤或許已經結痂,但是其中的疼痛還是很深刻。
不能忘記,更記憶猶新,恍若昨天。
有些人的感情張揚,有些人的感情含蓄,但不管是怎樣,遺憾是最容易被留在心底深處的,而且最怕的就是時間,時間越是久遠,這份情越是根深蒂固,到那時候,就是用刀子剜也不見得剜的出來了。
誰都想最愛的人陪着一起走,但是有些人註定留不住。
項秀靜答應下來沈蘭欣就要走了,人走了歷孟南又回來,坐下了問她沈蘭欣都說過什麼,項秀靜覺得累了,沒什麼回答,眯上了眼睛。
結果那晚就夢見李丹彤了,夢見李丹彤正坐在歷家的大客廳裏面,面色紅潤的看着電視上的節目,看到她還讓她一起過去看,她也真的過去坐了一會。
坐在那裏的時候,她知道這是一個夢,也知道李丹彤已經死了有些時候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她還是活着的。
她們始終沒說過什麼,但她看着她多過看着電視上的節目。
幾天後項秀靜好了,好到能夠出院了,出院的時候歷老三也來了。
“我想去看看李丹彤,你去么?”聽項秀靜問歷老三愣了一下,而後說:“好好的怎麼想着看她了,人都死了。”
歷老三說的沒心沒肺,項秀靜卻莞爾一笑:“我想她了,就想去看看。”
歷老三回頭看着歷孟南,最後還是陪着項秀靜去墓地看了李丹彤。
李丹彤雖然沒有和歷老三複婚,但是最後還是葬在了歷家的墓地裏面。
站在風雪漫天的墓碑前,項秀靜把一個許願瓶從身上拿了出來,而後放在了李丹彤的墓碑前面,歷老三微微的愣了一下,看着那個瓶子發獃起來。
“這是什麼?”歷老三那時候問剛剛結婚的李丹彤,李丹彤笑着藏起來,後來說是幸福。
歷老三之後在也沒看見過這個瓶子,即便是李丹彤死後。
沒想到會在項秀靜的手裏。
彎腰,歷老三蹲在地上,拿起瓶子看着,從瓶子裏面把紙條拿了出來。
紙條打開,上面出現一行俊秀的字體。
“我要幸福,要看着歷孟澤幸福。”歷老三迎着風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風雪漫天的飛着,打在臉上沒有結冰,卻有着結冰一樣的痛苦。
“周末我要去參加舞會,聽說裏面很多都是想要嫁進歷家的人,如果你有興趣,可以陪我一起去。”項秀靜側過臉看着歷孟澤,這樣的話她最不願意說,這樣的事她也最不願意做,但到了最後,這些事還是落在了她身上。
沈蘭欣不是個不懂事的人,更不是個不懂感情的人,這時候來找她,絕不是因為自己那個妹妹那麼簡單,妹妹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應該是孟淑雲着急了。
兒子想什麼,做母親的不可能不知道,所以——
壞人只能她來做——
假裝她是個傻子,什麼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