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有情人生死與共
洛陽城外，依舊是武林人士的樂園。喝酒打架，幫派鬥毆，好不熱鬧！
可偏偏前些日子下了一場大雨，雖說是武林高手，斷沒有在外邊兒淋雨的癖好。所以……茶館前冷冷清清的。只剩幾個附庸風雅的萬花弟子，坐在草棚里點上一壺君山銀針，高談闊論些別人不懂的東西。
當唐無樂滿身泥濘地走進茶館時，他們都停了下來，不約而同地望向了那個唐門弟子。
風韻猶存的老闆娘很有眼色，自然認識大名鼎鼎的唐三少爺。她嬌笑着迎了過去：“喲？這不是唐少爺嗎？您這一身是剛從哪兒回來啊？”只是那雙芊芊素手還沒挨着人家的衣服，身後進來的那個人就掌風一彈，將她震開了。
老闆娘也是高手，否則沒法在這三教九流的地方把茶館開得有聲有色。她妙目一瞪，剛想發難，可一看見人家的臉，半邊身子就酥了。
跟在唐無樂身後的青年長身玉立，挺拔的腰背像是一棵雲松。眉目精緻，比起瞿塘峽傳來的美人畫像還要好看許多哩！
“呦？唐少爺這是哪兒找來的美人呀？！”老闆娘已是半老徐娘，可此時眼睛裏，卻散發出了少女一樣的光芒。
唐無樂不悅地用身體擋住了她的視線，只是臉上卻露出了一個乖巧安靜的笑容。他笑眯眯地道：“從洛道那兒過來，不小心弄得一身髒兮兮的，老闆娘不會嫌棄唐某吧？”
“呦！”老闆娘收回了目光，她嗔怪道：“唐三少爺這兒說的是哪裏的話？您來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敢嫌棄？”她殷勤地幫唐無樂擦了擦板凳：“我們這兒可只有茶，委屈二位了。”
“無礙。”唐無樂輕輕挑了挑眉毛：“來一壺峨眉白芽吧，我只喝得慣那個。”
“好嘞！您放心好了！”老闆娘笑了笑，依依不捨地去招呼其他人了。
待到人走開了，青年才酸酸地道：“你倒是好胃口，什麼都敢吃。”
“我哪敢啊？”無樂少爺見小美人吃乾醋了，連忙握住他的手：“我的一顆心可都在你身上哪！”此時，他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自然是意氣風發極了。
原本兩個人是打算去姑蘇看桃花，唐無樂都讓執素提前把宅子收拾好了。可半途不知怎地，忽然漲了大水。
即便武功再高，也無法與自然的力量相抗衡。唐無樂還以為這次他死定了，才剛剛抱得美人歸吶~
然而，或許是他的狗屎運再一次發揮了作用。等到兩個人雙手緊握着醒來，卻已是到了洛道。唐無樂身上的暗器□□全被水糟蹋了，東方不敗才醒過來腦子不太好使，一時間兩個人被屍人給攆得上躥下跳。
無樂少爺抖了抖沾滿泥點的袖子，他笑了笑，幫大教主揩去臉上的污漬，柔聲道：“我帶你回家見奶奶吧？奶奶最喜歡年輕人了，她一定會喜歡你的。”
東方不敗一愣，他忽然僵住背，低下頭道：“我不去！”拐了人家的孫子，怎麼還敢去人家家裏？更何況唐無樂出身一定很好，這樣的人家規矩最多了，他有什麼臉面進門？
紈絝子見他緊張的樣子，笑起來。他安撫道：“你別怕，我還有哥哥呢！家裏人最喜歡武功厲害的人了，他們不會說你什麼的。”剛剛逃命的時候，他向村民打聽了年月，才知離金水鎮事發不過過了三月。既然這樣正好帶東方回家，他可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他唐家，只有不想娶，可沒有不敢娶！
東方不敗攥着自己的衣角，縱使心裏七上八下，可仍舊嘴硬道：“他們怎麼看是他們的事情，關我何事？”
“好好好~不關你的事。”唐無樂握住他的手，不禁地拿大拇指摩挲。
兩個人正柔情蜜意之時，突然，茶寮外傳來了一陣馬蹄聲。然後是哐哐作響的鱗甲碰撞的聲音。
茶寮的竹簾被掀開了，先進門的……卻是兩根花翎……
鮮衣怒馬，指戰天下，肅穆着一張臉的軍爺進了門，茶寮里竊竊私語的人都靜了靜。只有唐無樂輕輕嗤笑一聲，面露不屑。
“呦~小軍爺呀？這是打哪兒來的？”老闆娘嬌笑着迎了上去，卻被一桿雪亮的銀槍給逼得生生退了幾步。那軍爺冷冷道：“天策府辦事！閑雜人等還不退避！”
老闆娘聽了他的話，臉都綠了。這新上任的中郎將曹欽，乃是曹雪陽的遠親，仗着自個兒上面有些關係，辦起公務來可真是橫衝直撞，誰的面子都不給。今天要在這裏打起來，她的茶寮還開不開了？
想來那幾個萬花弟子也是聽過這小軍爺的凶名，一甩頭髮，踏着輕功便從窗子裏飛了出去，留下一股好大的墨水味兒。
唐無樂捂着鼻子低聲道：“這群娘娘腔！起個輕功罷了！哪來那麼多花樣！”
曹欽眯着一雙眼睛環顧已經算空蕩蕩的茶寮，驀地眼睛盯在了唐無樂和東方不敗的身上。
畢竟是上戰場的人，他的氣勢如一把利刀，即便不說話也能讓人心驚肉跳。可唐無樂卻偏偏不吃這一套。他是你讓他作什麼，他就做什麼的人嗎？
只見那唐門紈絝不僅屁股都沒挪一下，而且還笑眯眯地盯着曹欽看，一點兒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魁梧的軍爺冷哼一聲，彎了個槍花，一步步朝着青年和紈絝子的組合走了過去。唐無樂也不理他，抓着東方不敗的手把玩，即便曹欽走到離他們的桌子還剩兩三步的距離也不曾出聲。
小軍爺盯盯地看了他和小美人一會兒，然後默默地往回走。唐無樂冷笑起來，剛想噓他一聲，就見那軍爺猛地轉身回槍一刺！
風聲刮過耳邊，東方不敗驚奇地發現——兩人背後那張桌子上，似乎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漸漸顯形……
槍尖刺在白影上，發出金鐵交加的‘叮！’地一聲。那團白影就飛快地躥出了窗戶。
曹欽提着槍大吼一聲：“妖人哪裏逃！”便一腳踹飛了那扇木窗跟着沖了出去。青年看見——老闆娘的臉漸漸地黑了……
待到窗框盡碎，唐無樂才後知後覺地摸了摸差點兒被划花的臉。他大罵一聲：“媽的！明教！”足尖一點追着兩個人一起出去：“給我抓住他！”
楓華谷一戰唐門和明教結下了死仇，但凡唐門弟子遇見了明教中人，便是不死不休。
三個人糾纏到了茶寮外的空地上。
那明教弟子武功詭譎，步伐飄忽，如同一道雲陽一樣籠罩着曹欽。旁人根本看不見他如何出手，只是那軍爺身上一會兒便多了一道傷口。
曹欽咬牙，將一桿銀槍揮舞得密不透風，可明教弟子的雙刀卻總能突破他的防守，在他身上留下傷痕。
小軍爺一咬牙，看準時機大吼一聲：“崩！”□□橫掃，狠狠打中了那團白色的影子。飛舞在空中的明教弟子身影一頓，被他打得倒飛了出去。
那明教弟子在空中舒展了身體，像是要接着糾纏上去。可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破風聲。
追星趕月，清影亂眼。幸好唐家人的暗器功夫不是只練一隻手的。唐無樂隨手抓了把小石子就當暗器擲出去，雖然死不了人，可打在身上也很疼。
帶着兜帽的明教稍一遲疑，便朝着唐無樂撲了過來。畢竟……比起天策，唐門更難纏，更討人厭。
“哪裏跑！”到了手的獵物，要是能讓他跑了，那曹欽真是沒臉回府衙去了。他一抖□□挑着便把人拉了回來。
那明教弟子有些惱羞成怒，“呀！”地一聲便又朝他撲了過去。可他才剛轉身……就聽見身後排山倒海撲過來的內勁帶起的氣響……
“噗！”那明教弟子一口血噴了曹欽一身，整個人軟軟地栽倒進了他的懷裏。東方不敗立在破掉的窗子前，臉色淡淡，一派武林宗師的風範……
“你做什麼？！”曹欽驚怒道。他只是奉命抓這個明教去牢裏，可沒打算把人弄死。
可唐無樂見了，卻是開心得不得了：“哎呀~怎麼沒打死呢？”他幸災樂禍地笑起來：“留着命也是吃牢飯的，還不如一掌拍死呢！”
聽了他的話，那軟倒在天策軍爺懷裏的明教弟子抖了抖。他掙扎着想要起身揍唐無樂：“那個唐門！你給我等着！”
他一出聲，所有人都愣了愣。只因……這聲音纖細，有點像女孩子。
曹欽把那明教弟子的兜帽取下來，愣了一愣。這明教弟子身材矮小，他還以為是因為西域伙食不好，原來——那弟子長着一雙漂亮的藍眼睛，雪膚花容，只是怎麼看怎麼覺得他只有十四五歲的樣子……
小明教抬手抹了一把唇邊的血，指着唐無樂的鼻子罵道：“你們這些中原人真是不要臉！三個打一個！”
唐無樂抿了抿唇，忍不住道：“小屁孩，你到底幾歲了啊？就敢出來混江湖……”
聽了他的話，異域少年愣了一愣，然後便想朝着唐無樂撲上去。幸好曹欽眼疾手快地從後面抱住他的腰：“去死吧！唐門！你才是小屁孩！我要殺了你！”
唐無樂雙手環胸：“好呀~少爺就等你吃夠牢飯再來報仇~”他光是說就差點把受了傷的明教少年給氣死。
曹欽把那小少年按在地上，拿繩子給捆了個結結實實，才抬起頭來：“喂！”他皺着眉：“你是唐無樂吧？！”畢竟唐門弟子裏這麼伶牙俐齒的沒幾個。
唐三少爺走到美人身邊，攬住他的腰在臉上親一口，懶懶回道：“是又怎麼了？”
天策府和唐門素有嫌隙，不僅是因為唐家乾的是殺人越貨的買賣，還因為這個家族實在是太過狂妄。以國號為門派之名，對於滿腦子忠君愛國思想的狼崽子們來說簡直是大逆不道。
曹欽冷冷看着唐無樂：“聽聞前些日子唐家小姐似乎在金水鎮出了些問題，唐三少爺可知道？”
這話問的。唐無樂不僅知道，而且就在現場，不僅在現場，還差點兒丟了自己的小命。
無樂少爺冷笑一聲：“唐家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天策府來插嘴了？”要是論吵架，天策府的軍爺們再修鍊一百年也比不上尖酸刻薄的唐三少爺：“好好的不去守土開疆，非要來管別人家的閑事？”
曹欽兩眼一瞪，剛想罵回去。就聽見唐無樂陰陽怪氣地道：“曹大人知不知道？狼養久了，也就變成狗了。”就像天策將士討厭唐門弟子一樣，唐門也一樣討厭着天策府，誰讓殺人買命的和吃皇糧的天生不合呢？
“你！”誰都知道天策將士號稱東都之狼，唐無樂居然說人家是狗。那小軍爺的頭髮氣得都要和花翎一樣高了。
“姓唐的！我可不管你們是什麼四大世家！”曹欽狠狠一扯麻繩，疼得那明教少年臉都皺到了一起：“不管你們唐家的小姐嫁柳家還是嫁葉家，都給我老實點！若是再鬧出事情來，別怪軍爺我不留情面！”這些個江湖人，沒幾個省事的！不是今天這裏打架就是明天那裏決鬥！他們追捕這些明教餘孽已經夠忙了，還要分神去管這些破事兒！
“你說什麼？！”唐無樂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小婉要嫁給姓葉的那小王八蛋？！”他咬牙切齒，恨不能馬上飛回蜀中去問問這到底是怎地一回事。
曹欽也不理他，只是粗魯地把那明教弟子扔上馬背。
唐無樂見了，也沒指望他回答。抓住東方不敗的手道：“我們得趕緊回去！”東方不敗見他這麼著急，知道一定是要緊事，也顧不上忐忑什麼了。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