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恐怖的流產（二）

我平日裏再忍讓她，到了眼下也不禁覺得心中氣憤難擋。安秋方想回她，我開口了：“你的意思是本座不如你，讓水晶樓里的人都受了委屈么？那是不是本座把水晶樓里的宮女太監們全指了去你那裏享福？讓你好好待他們呢？”

我臉上雖是笑着，可是語氣中的怒氣，還是明顯得一聽便明。

杜風煙見我生氣，愣了一下，吃吃地笑了。可她這一笑，在看向我身後的某一處便止住了。我回頭，只見皇上臉帶不滿地看着杜風煙。

杜風煙再笑了，“娘娘別往心裏去，風煙說話總是不經心的，惹了娘娘生氣了。我只是見安秋不僅伶俐，心思還細膩得比蜘蛛絲還細，於是不覺打心裏贊起她來。日後我一定會注意的，娘娘日後可別記風煙的恨才是呢。”

皇上聽她這樣一說，再看她，她一臉悔意，一眼的波光流轉，看起來柔弱得如一捧盈盈之水。皇上心裏才放寬了些，只是說：“有口無心便罷，只是日後不要再讓朕聽到這些話了。”說罷，看了一下風煙，竟是有點可憐她的。

看着杜風煙，我只是覺得有一番說不出的意味深長。河水淌淌，一絲冷意從腳根處蔓生。

皇上牽過我的手便走了，我知道他的愛憐，也知道他的怒氣，所以，我默默地跟着他走。只是輕輕地一個回頭，我看見了風煙傷感而失望的臉，可是，她眼裏的恨意，凝成一片海，早已波濤洶湧。她是那麼的美，美得如一朵最艷的牡丹，身後蒼翠的樹和花叢，成了襯托她的一道屏風，她開在花叢的最底下，微微的茫然。

我是為杜風煙擔心的，而我的擔心是正確的。安秋說，那日之後，皇上已有十多日沒有去牡丹園了。以前皇上再寵我，隔了三四天也會去看她，聽她彈琴或是與她對弈，可現在，十多日皇上並未去看她，我不禁想像着她泫然的樣子。我嘆道：“真是苦了她了，有了身子，卻見不着皇上。”我說的話沒有絲毫挖苦的意味，只是單純地覺得她可憐。

可是，一日，我在喝着濃濃的參湯，安秋和小檔在旁打着小扇子，安秋幽幽地說：“想不到她還有這樣的一手本事。”

我吹着湯碗裏不斷上升的霧氣，霧氣擋住了安秋生氣的眼睛。

“怎麼了？”我問。

“皇上在杜娘娘那過了兩夜，她又翻了身。”安秋答道。

我愣了一下，繼續喝我的湯。我想讓我的孩子快快長大，我是迫不及待地想見他了。我嗯了一下，難怪兩天沒有見皇上了，原來他宿在牡丹園。

“小姐，您也不着急嗎？”小桃見我沒有什麼反映，急急地說。

我搖搖頭，看了一下安秋，安秋說道：“聽牡丹園裏的一丫頭說，杜娘娘寫了一首詩給皇上，然後皇上當晚就宿在水晶樓了。”

我有點驚訝，問：“什麼詩？”

“《如意娘》”

安秋的臉有點說不出的憂傷。

如意娘……

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記君。

不信比來常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

我喃喃念了出來，安秋也跟着我念。我本就知道皇上是個多情而記情的人，可是現在，皇上為風煙如此動心，我還是有點驚訝的。而杜風煙的苦心，更讓我吃驚，難道，風煙甚愛皇上？所以，她對我的敵決如此之深么？

如意娘呀如意娘，當年武媚娘在感業寺之時，便是以這首《如意娘》讓高宗記起了她，並勾起了對她的繾綣之情。我想，皇上是忘不了風煙的。衣香鬃影，是這個後宮從來不缺的東西。可是，能讓皇上從心底里記得的女人，能有幾個？

我放下湯碗，記得我的人，又有幾個？

“他說，他不敢，也不能再來見你，可是，他對你的思念，卻是一輩子的。”

不經意的，這句話便跑了出來，我不禁笑自己的傻氣，然後一呵氣，把湯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