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恐怖的流產（七）

小小的肉團無助地躺在地上，上面的血還是流動的，血淋淋，活生生的一個生命，在掉落到冰涼的地板上時，便已死去。

另一個昏過去的生命，此時，也躺在了這冰冷的地板上。風煙，她在看到這一團肉的時候嚇得昏了過去，她的心，應該也隨着這個小生命慢慢地死去了吧？

這是，風煙的孩子。

我捂着嘴，連連後退。

皇上在聽到風煙最後一聲慘叫后，聽聞室內再沒有什麼動靜，便急忙奔了進來。他衝進來，便呆住了。陽光從窗子投進來，把一室物什照得越發明亮，太亮了，所以那血太紅了。皇上的雙手架空着，顫抖着，許久縮不回去。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皇上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凌亂而血腥的一幕。

胡太醫和伶俐把風煙架上床榻后，也站到了一旁，胡太醫想說些什麼，張了幾次嘴，卻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你還站着幹什麼？還不快給風煙看看，她會不會有事？”皇上大怒的聲音里，是一種怎麼也道不明的沉重、無力、痛苦、無奈的東西。胡太醫這才反映過來，走到床邊，給風煙把起脈來。

兩個年長的宮女悄悄地進來，用一塊潔白的布擦拭着地板上的血，只一會，白布便染上了一朵一朵很艷的牡丹花，泣血的花隨着宮女的一個拋手的動作，落進了一旁的簍子裏。一塊一塊的白布，一朵一朵的血花，一道一道的拋線，在我的眼前重重複復，最終，地板乾淨了，而那塊血肉，躺進了一個木匣子中，用一塊潔白的布蓋着。

他（她）會不會有靈魂？我在心底茫然地想着。

風煙只是太虛弱了，胡太醫嚅嚅地說，然後顫着手去寫藥方。

“稟報皇上，臣……臣在娘娘方才喝過的湯里，發現了……紅花。”張太醫從門道急匆匆地進來，然後拜下，小心翼翼地說。

紅花？

“什麼？”皇上霍地站起來，眼睛像是吃人般的睜得老大，然後，又變得迷離起來。他走向我，一步一步地邁得沉重緩慢。

“璇兒，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我看着他，他的眼裏，充斥着的東西我看不懂，看不懂。怎麼了？怎麼了？紅花，不是我，不是我。我搖着頭，輕輕地說：“皇上，不是我，我沒有……”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知道，在朕的心裏，你是最重要的女人，為什麼，你還要去害風煙？”皇上把我逼到了牆壁，我不能再後退了，我倚着牆，背部傳來一片巨大的冷意，讓我微微清醒了一下。

“朕是多麼地心痛啊，璇兒，你知道嗎？此刻，朕的心是最痛的，痛過朕失去了風煙肚子裏的孩子！璇兒，為什麼，枉費朕如此信任你，為什麼，為什麼？”皇上搖着我的身子，我的眼前看到了無數的星星，其中最亮的一顆，一眨一眨的，是不是最新的靈魂？

“砒霜，其實也是你下的，是不是？”

如大雪紛飛帶來的寒流，沖襲了我的一切。

“不……皇上，我沒有……”我被搖得說不出話來，肚子很疼，頭很暈。

我還沒有見過他如此瘋狂的一面。

“你的心，怎麼會是如此蛇蠍般的狠毒？”

“這個孩子，對你造成了什麼影響嗎？”

……

不，我想說話，可是，腳開始發軟。

“皇上，娘娘的身體承受不住啊。”安秋在旁看不過去，扶住了我，並制止了皇上。我終於從那一陣搖晃中脫離了，可是，頭更暈了，腳更輕了。

皇上看着我，我明明是張大了眼睛的，可是為什麼看不到一絲景物？看不到他眼裏的感情？他看了我多久，也許，一個世紀之久吧。

“從今日開始，璇妃禁足水晶樓，沒有朕的旨意，不許任何人進來，水晶樓里的人也不許邁出一步。來人啊，小心侍候風煙，把風煙送回牡丹園，這個地方，怕是要葬送了她的命了。”皇上幽幽的聲音如一月的雪夾雨，看似柔軟，撞進心裏的時候，卻是那麼的猛烈，凍得心口發疼，疼得連呼吸也忘記了。

他沒有再說什麼，他的背景已遠離了我千萬丈，怎麼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