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她是隱忍的，是委屈的，也是與世無爭的。事實到底是什麼樣，只要稍稍調查下結果也不會這麼武斷。沒多久那位大師兄就來了，他依舊是白易初見他的樣子，一身青色袍子一把隨身佩劍。他站在牢門外，默了許久才問：“你為什麼偷盜我派秘寶，是否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白千雪聽到熟悉的聲音睜開了眼睛，卻因為說出的話深深的受到打擊。

世人皆不信她，她可以理解可以原諒；只是如果連他都這麼認為，那叫自己情何以堪。白千雪突然無話可說，在他心裏他不僅僅是大師兄，他還是她最愛的人，找尋了多年的知心愛人。她不知道為何已愛了這麼深，但是在這百年間覺得心安，這是有他這裏是家。

她是他的師妹，眾多師妹中的一個；他是她的大師兄，是所以崑崙十萬弟子的大師兄。他們之間那麼近，又那麼遠。她靜靜的看着他，而他早忘了那些美好的曾經也忘了她，而她白千雪只能這樣看着，一看就是百年。

靜了許久，她才回：“沈寒羽你走吧，你要問的我都認。世人都不信我，我無話好說。”門外的沈寒羽蹙眉，自他認識白千雪開始，她一直都是清清冷冷的，人情淡漠。她為什麼偷盜秘寶，真的就像世尊說的，與別派勾結？他不信，所以他來問她，親自問她。只是他忘了，她白千雪不屑解釋，信她的自然不會問，既然問了，便不是相信她。

沈寒羽不願就這麼離開，再過幾天三尊就要處決她了。來來回回的走了幾步，又問：“白千雪你做了百年的崑崙弟子，大家都信你沒有做過。只要你解釋清楚，三尊自會還你清白。”白千雪淡淡的笑了說：“那麼你呢，你信我嗎？你不信，如果你信我又怎麼可能站在這裏。清白與否還重要嗎，我在這裏百年為崑崙做了什麼，我們心知肚明。你是大師兄，我做了什麼你最清楚不過。”說完輕笑出聲音，那聲音里有太多的悲涼和惆悵。

沈寒羽走了，他被問的啞口無言。他自問也是不信她的，所以三尊決定處決時，他一句話也沒說。他沒有為她做什麼，還來質問她，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呢，真是可笑了。她白千雪來了之後，崑崙已經拿了多次派別戰之首，而她從未敗過。他以為是她運氣好，遇到的都是些實力不濟的對手，又哪裏會知道，她是淡泊名利甘願呆在崑崙，為其出力。

現在說這些已經遲了，白易目送他離開，又看了看牢裏的白千雪。這一世，終究是在誤會和信任間錯過了彼此，也許身寒羽也並不是不在乎她，只是他自己也沒發覺罷了。白易陪着白千雪又過了幾天，這天沈寒羽又來了。他大開了門，領着白千雪出來，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了邢堂。這裏是昆崙山處罰弟子的地方，最嚴重不過就是關禁閉罷了。

白千雪立於正中間，不卑不亢神情自若，手握水寒劍，三尊位於上首。所有人都紛紛到位，沈秋水就坐在沈寒羽的下手。白易聽着他們問她，是否知罪為何盜走秘寶。看着她深深的看了一眼位於三尊之下右手邊的第一個位子上的人，之後淡泊的說：“我不認，我不曾盜過。我是上仙，不屑為之。”

滿堂靜寂全場無聲，三尊被說的啞口無言，沈寒羽愣了愣笑了。只要她不認，一切都好說。沈秋水立馬站起身道：“胡說，武場那麼多人看見東西自你身上落下。還說自己是上仙，知不知道羞恥？”原本要說話的世尊，被她搶白的瞪了瞪眼睛，輕咳了一聲。是了，又怎麼會有人相信她是上仙，就像沒有人相信她沒有盜寶一樣。

上尊突然抬手，向她揮去。白千雪一頓，揚起右手自然而然的擋住，暮然抬頭看向上位的人。上尊呵呵的笑了說：“方在我用了八成的內里試探你，沒想到你竟然輕輕鬆鬆的擋住了。我暫且相信你，但事情一天沒有查清你便一天不得離開崑崙。我們做個約定可好？”白千雪頓了頓，這人看起來隨和卻善於算計，自己得多留心。

她想了想，然後點頭示意他說。上尊笑得開懷道：“你這丫頭有趣，寒羽即將勝任崑崙掌門，我留你百年讓你百年輔佐他。你看如何，這樣也方便你自己徹查。”白易看着上位的人，心裏是說不出來的感覺，為了能留下一個絕世高手竟然用這麼卑劣的手段。或許一般人是不會上當的，但是白千雪不是別人，她在乎的人在這裏，她還不想離開。

沈寒羽做了掌門，白千雪為位列他之下的執掌，就這樣過了百年。時間不急不緩的過着，時至今日依舊沒有找到兇手，也沒有任何進展。沈秋水也成了掌事，隸屬掌門直系下門，與白千雪沒有任何的瓜葛。白易想，如果也就這樣，未嘗不好。只是，事情的發展又不是人為的控制，你不讓它發生它就不會發生。

百年約定已滿，事情沒有任何眉目。三尊不問世事，作為掌門代為執行，而白千雪也不是普通弟子。於情於理都應該是上位者查問，自然而然的落到了沈寒羽的身上。過了這麼久，白千雪累了。她已經看了他兩百年了，陪了他兩百年了。她累了，不想繼續這麼絕望的等着、守着、看着。或許自己死於他的劍下，這也算是如願以償。

那一天沈寒羽一身藍袍，頭髮高束冠宇用那柄玉簪固定，一柄掌門佩劍碧血。就站在一米之外，白千雪從沒覺得他是那麼的近，是那麼的清晰而淡漠。碧血劍刺穿她的身體，落在地上，血跡斑斑。白千雪畢竟是是上仙，即使脫去仙骨也不會那麼容易死，何況是這樣的傷害。對於別人可能是必死無疑，在她看來只是重傷還不危機生命。

白易看着白千雪一步走進沈寒羽，伸手一把拿下了他發間的玉簪還笑了笑道：“我白千雪這一生再不欠你，你我不在相識。”然後消失在視眼裏，留沈寒羽一個人在當場。他深深凝眉看着白千雪消失的地方，喃喃自語：“自己真的錯了嗎？那麼為何聽到她決絕的道別，會如此心疼。”她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一直呆在崑崙過平凡的生活？如今又去了哪裏，她能去哪裏，他想找到她。

重傷的白千雲回到了她初下界帶着的山脈，將自己沉於湖底，他低估了碧血劍的威力，或許她講陷入沉睡，又或許自此不在醒來，進入第二世的輪迴。白易看着她，那個淡漠的白千雪安安靜靜的在湖底睡著了，再也不會醒來，陪着她的是左手的玉簪和右手緊握的水寒劍。或許她還不孤獨，最愛的劍在身邊，最愛的人，也在身邊。

白易平靜的看着畫面拉遠，在一世一世中不停輪換着。這就是白清歌忘了的記憶，這也是白依說的那三生。第一生他是白千雪，第二生他是白清歌，第三生他是白顏。白易想，故事到這裏是不是也該收尾了？

是不是也該告訴他，這些所有的前世因從何而起，才得了這樣一個後世果？跌跌撞撞、坎坎坷坷的走了這麼久，看了這麼多愛恨情仇，體會到這些心酸悲哀，到底是為了什麼？他看的都覺得累了，更何況還經歷了一世一世又一世。上天怎麼能如此待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他迷迷糊糊間又醒了，身體也恢復的不錯，他現在除了不能動之外好像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白易看了一下四周，現在是晚上，沈青煜坐在沙發上睡著了，而蘇陽不在，應該是出去了，他可不覺得蘇陽會讓沈青煜一個人呆在這裏。這人已經太緊張了，白易不懂他為何會突然這樣。在他心裏沈青煜永遠都是淡定的，他不會有事，真的不會。

可能是白易的目光太具實質性，沈青煜像有感應一樣的醒了，抬眼就看到床上的人正看着他。他頓了頓立馬站起來，走到了床邊蹲下道：“有話我們好好說，行不行？”他最擔心的就是白易為了不見他而選擇深眠，那就算是再高明的醫生也沒用。只要他還願意醒來，只要他還願意說話。

白易看了他一眼，又轉過了頭閉上了眼睛。他不想見他，一點都不像。沈青煜蹙眉，他最最討厭的就是白易一句話都不說的樣子，沉默除了沉默什麼都沒有。他急了，這一次真的急了，他又轉到另一邊蹲下說：“白易，你別睡。”白易緊抿着唇角，默了默才睜開眼睛說：“我手裏玉簪是你的，物歸原主。”自此，我們再不相欠........

沈青煜從他手裏拿過翠色的玉簪，頓了頓說：“我的？你從哪裏得來的？”白易看着他說：“一個朋友讓我給你的，這是你的。”他的聲音很沙啞，語氣也是淡淡的，輕輕的，不注意聽都會聽不到。

沈青煜自熱是不信的，他在這裏睡了十來天，都沒有怎麼醒來過，怎麼可能還遇到朋友給他東西，還讓他代為給他呢。但是白易的眼眸很深，神情嚴肅，他也沒有說謊，那麼他見到了什麼人，什麼樣的朋友？

白易這樣說也是出於好心，他不想讓沈青煜知道他們之間很有那麼多的故事和羈絆，這樣就好。物已歸原主，今生欠他那麼多也都還清了，自此兩不相欠，也算功德圓滿。換了那麼多身份那麼多容顏，經歷了這麼多的是是非非也該收場了。走了三生，看了三世，這已是第七世，繁華沉寂塵埃落定，兩人有始有終也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