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冰寒之地苦支撐
我們已在這荒涼的地方行走了五天了。越走，越覺寒氣逼人，阿書的唇已經變紫了。我盡量施法放出保護罩隔絕寒冷，可我近日越發虛弱，就連駕雲飛行，每天最多也只能堅持一個半時辰。
夜晚的風就像一片片柳葉小刀，刮在臉上生疼生疼的，我倒是不怕，只是苦了阿書。他凡人之軀，跟我在這苦寒之地受苦，卻從不抱怨一句，也從未說過一句放棄的話，反而時時鼓勵我，讓我無論如何也要堅持。
土地說凌顏仙子住在冰雪之巔，可我們一路過來，並沒有看到一片雪花，不知是土地給的信息是錯的，還是仙子府邸太過隱蔽。那時我哪裏知道，墮冰崖位於黑水河之上，而黑水河又是魔界連通人間的通道，必然隱秘難尋，否則人類輕易便能到得此地，豈不十分危險。
我與阿書藏身於一塊巨岩之下躲避刀子一樣的谷風。我將這些天來獵到的狼皮、狐皮都蓋在阿書身上，看到他仍舊凍得發抖，心裏十分不是滋味。這兩日皆是如此，白天走在山裏還好，只是寒冷，並無多少風，一到夜裏就寸步難行，走一步，風能把人吹得倒退三步。我知道這是墮冰崖附近的結界，我打不破，就只能硬闖，闖過這一段也就好了。偏偏我的法術時靈時不靈，大多數時候我都只能跟凡人一樣，無法駕雲飛行。這些天我只要發現自己恢復了法力就會抓緊時間帶着阿書飛行，盡量減少行走的時間。這時我安頓好阿書，坐在一邊試着運功，驚喜的發現丹田之內竟然發熱，這是我的法力又回來了。
我對他說：“阿書，我們這樣走下去也不是辦法，我想今晚駕雲在天上觀望，許能找到些仙跡。”聲音嘶啞，又混在谷風之中，阿書只能勉強看唇形聽懂。沒辦法，白天這山谷中雖然風小，但是壞在野獸頻頻出沒，我不放心白天離開他，只有等晚上法力恢復才能把阿書一個人留下來。
阿書拉住我，說：“不如明天天亮再去，晚上風太大。”
“沒事，我的鞭子會護住我。”
“那你小心。”
我放出攀雲挽月鞭，它親熱的蹭蹭我。我一聲“去吧”，便長長了三丈，繞着我將我圍了個嚴嚴實實，我又一聲“動”，它便旋轉起來，轉眼間就已只剩下殘影。冷風與鞭子一接觸就發出刺耳的嗡鳴，彷彿交戰時劍戟碰撞的聲音。
我的法力支持不了多少長時間，必須爭分奪秒。駕起飛雲升到空中，向著西北方最近一座較之其他山峰更為高聳的飛去。
一座座山峰從我眼前掠過，卻沒有一個有些許的仙氣仙跡。
已經飛了半個時辰了，我已經能感覺到法力正在漸漸削弱，再不返回，可能今晚就要走着回去見阿書了。但是我不想這麼快就放棄今晚怎麼也要找到些蛛絲馬跡。催動法力飛低一點，越往北，風沙越大，視線越發模糊，我不得不小心翼翼，以防自己撞到山石上。
還好，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當我飛過一座比所過之山都要高聳的山峰后，視線忽然清晰，風也小了很多。遠遠望去，有大片的地方在星光下閃爍着銀色的光，很有可能就是冰雪。找到了冰雪，就有希望找到凌顏仙子了。
因為沒了風的阻力，不再需要護住身形，就將攀雲挽月鞭收起，拿在手中輕輕撫摸，瑩綠的鞭身上密密的分佈着一些細小的裂紋，看來需要溫養半月才可復原。
不知前路如何，不過越是靠近神仙洞府越會有些厲害的結界，以避不速之客，有些亦會遣些仙獸充當守門之責。我現在孤身一人，又法力低微，十分虛弱，還是小心為上。於是將鞭子纏在腰上，只要一有異動，鞭子就會主動出擊保護主人。
沒想到一路飛行竟如此順利，沒碰到什麼機關結界、仙獸靈獸，只是遠看着比較短的距離，實際走起來才發現原來這麼遠。
忽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一不小心從空中掉落，摔在滿是碎石的地上。還好有攀雲挽月鞭關鍵時候託了我一把，不然以我現在的狀況，雖然還有妖力護體，也要摔個鼻青臉腫。
費了好大的力，還是不能站起來，累得我乾脆仰面躺在地上，盡量調息。看看夜色，這西北的天，真的澄澈地不含一絲雜質，讓人看一眼便虔誠的愛上、敬上。看着天，不知什麼時候，竟糊裏糊塗的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意外發現自己的嗓子好了，動一動筋骨，也沒有滯澀的感覺。盤膝打坐，發現法力也已恢復了九成。看來這仙家福地果然靈氣充沛，只是睡了一覺就已經讓我受益如此。
高興了半天，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麼。也不知這一覺睡了多少時間，阿書不見我人回去，定是心急如焚了。於是趕緊召喚攀雲挽月鞭，想要立刻返程。誰知平時只喚一聲就出現的鞭子現在喚了好幾聲也不見其影子。施展搜尋術搜尋方圓百里，卻不知什麼原因只能將妖識放出四十幾里，試了幾次皆是如此，想是身體還虛，法力未完全恢復的原因。
無法，只得先回程找阿書，再去尋鞭。
來時遇到的那座山峰因在夜色中，又刮著風沙，所以並未看清，回去時特意留意了一下，原來是座刀削斧劈般的立仞峭壁，橫立於此，彷彿一座巨大的屏風，又如一座堅不可摧的城牆。果然神仙洞府，其景其貌，多有異於凡物，令人俯敬仰望。
因我法力恢復大半，又是在日間飛行，風沙較小，所以即使沒有法器護體，飛行起來也不覺得吃力。
用了將近一個時辰才飛回阿書的藏身的巨岩之下，卻發現阿書已經不在這裏了。我一下子慌了，這個地方猛獸不少，阿書不是被它們碰上了吧？着急了半天，才想起來用千里尋蹤術找一找。慢慢放出妖識，仔細搜尋每一個角落，就怕一不小心錯過了。
終於看到茫茫沙石中那一抹綠色的身影，估算一下距離，大概就在那用於藏身的巨石西北處九十里的位置。終於放下提着的心。看來，阿書是去找我了。我真是該死，明知道阿書在等我，怎麼還睡得着！
一路絕塵，以最快的速度追上阿書，還在天上就衝著地上喊他的名字。阿書抬起頭，嚇了我一跳，他的臉竟無半分血色，衣服上還有片片血跡。
我剛落到地上，阿書忽然癱倒在地，我急忙扶住他，問他怎麼會搞成這樣。
他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去了兩天兩夜，我實在放心不下，所以……”
“對不起阿書，我……我以後都不會了。”又一次流下淚來，八百多歲的妖了，怎麼這麼容易流淚呢？
“別哭，你……你找到凌顏仙子了嗎？”阿書想抬手拭去我臉上的淚水，手抬到一半卻又落了下去，他是真的沒力氣了。
“不要說話了，保存些力氣，我來替你療傷，你只管閉着眼睛休息就好。”我放下阿書，讓他平躺，然後調動妖力讓阿書周身的空氣升溫，希望這樣能讓他舒服些。然後用法力為他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污漬。我能做的也只有這樣了，若將妖力注入他體內強行使傷口癒合，勢必會與他體內的陽氣衝撞，以致傷勢不好反差。
看阿書身上的傷，應該是走山路時摔倒被山石刮傷的，傷口很淺，倒無大礙，只是他彷彿被摔出了內傷，需要靜養。這西北之地也實在荒涼，方圓百里之內連根草也看不到，更不用說草藥了。若是我現在飛回齊城買治傷葯，可又不放心把阿書一個人留在這裏，左右為難之際，決定還是往北走，以我現在的法力，帶着阿書，大概半天時間就能到達之前我到的地方。幸運的話，一兩天內就可以尋到凌顏仙子，到時候再請仙子為阿書醫治。
架起阿書飛上雲端，趕到那個如城牆一樣的峭壁時，已是日薄西山時分，火紅的夕陽懸挂在稜角分明的高崖之上，映出一座雄壯瑰麗的輪廓。
快到夜幕，必須儘快找個棲身之所。這地方溫度怪得很，尤其是傍晚，太陽落下一點，氣溫便降下一大截，讓人猝不及防。
我們在一座青石山崖下找到一個洞口，洞中隱約有熱氣傳出。我扶着阿書，兩人在黑暗的洞中慢慢前行，忽然“噗噗”兩聲，洞中竟亮了起來。等我們適應了光線，才見我們已來到洞中一個較為寬敞的地方。洞壁上插着兩支蠟燭，這蠟燭不同尋常，區區兩根就把洞內照得如同白晝，仔細看去，雪白的燭身上還刻着古老的文字，歪歪扭扭的，越看，那些文字就彷彿在動一樣，看上去像一堆正在搬食的螞蟻，甚是有趣。
“何人竟擅闖我萬狼王的洞府！”一個渾厚的聲音乍然響起。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護住阿書。
我看不到說話的人在哪，只有盯着洞頂說道：“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還以為這等寸草不生的地方不會有人居住呢。”
“現在知道闖了別人的地方，還不快滾！”
本以為不過是誤闖，說句對不起那個什麼萬狼王也就不會怪我們了，誰知他竟叫我們“滾”，他若是不喜歡別人打擾，好好跟我們說就是了，怎的這樣粗魯，要我們“滾”？我一時氣憤不過，還嘴道：“我們只會走，不會滾。今日太晚了，我們就要住在這裏，看你能把我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