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 自暴

從太康回來后，老唐夫妻倆見識了唐凌雲那兩個店的火爆生意，定下來心要在五嶺開一家電腦遊戲房，是的，一家，並不是唐凌雲所期望的一百家，兩百家。

本錢呢，也不用借了，家裏還有十六七萬，唐凌雲這次又帶回來十萬，兩下一湊，開家店足夠了，人也不缺，老兩口自已，劉淑雲，打算再請個人，準備把德橋的飯店關張，但打字社還照樣開着，江燕負責，老唐沒事兩邊跑跑，照看着。

考慮得周全着呢。

至於唐凌雲講的找人借錢的事，任他說干嘴巴，父母也不同意。

兩口子半輩子都穩當慣了，奉行的就是太祖爺的名言“即無內債，也無外債”，意思也就是說，不借別人的錢，也不借錢給別人，家裏還有點夠用的錢，OK，最好的狀況就是如此，借些錢給別人呢，只要是穩當人，也能接受，找人借錢，那是到了萬不得已非借不可的地步才會幹的事，輕易不張口。

何況在他們看來，一個月能賺到十萬，一年賺百萬，已經是大富大貴了，再折騰，一天也是三頓飯，睡六尺床，不會變成一天吃八頓，睡百尺床，何苦要冒那風險，萬一虧了呢？怎麼辦？

生意的事情，有虧有盈，誰又說得好，還是保險點好。

其它的，根本就講不通，既然這樣，唐凌雲也就不再提這個碴了，明知一堵牆，還要撞上去來個頭破血流，除非是腦袋已經撞壞了，此路不通，再想別的辦法就是。

不光光做生意上，休學的事情也不順利，老唐和唐媽，都不同意唐凌雲休學，老唐還好點，可行可不行，唐媽是一口回絕，你不讀書你幹什麼去？你這一世的時間還長着呢你。

講究的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他們是怎麼也不會想到，教育一改革，是個人就能上大學，前題是你付得起學費，在鬧市區，從樓上丟塊磚頭下去，砸到十個，有九個半是大學生，還有一個，就是唐凌雲這樣的中專生了，以前那是人才，後來就是人材，想找個燃燒的地方，人家還要挑一挑，選一選，長得怎麼樣？都有什麼證書？英語過了幾級？行了，付個比大白菜便宜的價錢拿去燒，沒被看上的，回家賣豬肉，擦皮鞋去。

唐凌雲和他倆好說歹說，磨得嘴都破了，最後答應他休半年學，明年春節后就複課，再要討價還價，那就乾脆提也別提了，過完這個暑假，老實回去上學，太康那兩個店子也不要他管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唐凌雲如果這是一趟生意的話，算是大虧特虧了，身上的本錢投進去七七八八，啥好處也沒撈着，這要不是一家人，非得去跳河不可！

好在是一家人，不分彼此，不好也在一家人，根本沒法和父母翻臉，任你孫猴子本事再大，也翻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

算算，從現在算起，到明年春節過後，還有八個多月的樣子，足夠打好基礎了，企業上了軌道，就可以自行成長，用不着時時看護了。

這樣一個結果，唐凌雲當然不滿意。

隨即裝出一副氣壞了的樣子，擺出破罐子破摔的架子，大聲對唐媽宣佈：“我談戀愛了”，態度極其的囂張。

“啥？你談戀愛了？”唐媽被他這一句無頭無腦的話搞蒙了。

“對，我找了個女朋友”

“你找對象了？哪裏的？在太康上學的同學？”唐媽這才反應過來，象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咪一樣跳起來連珠炮一樣問。

“不是”

“是誰？是不是那個李靜？”唐媽厲聲道，這小破孩子，太不讓人省心了，搞一出是一出，抽煙喝酒不說，背着父母搞出那麼大的攤子,現在還早戀了還。

“不是”

“不是？那是誰？你說不說。”唐媽一邊問一邊脫涼鞋，敢情是要用鞋底抽。

“幹什麼？幹什麼？還想打我不成，後年，我就十八了，成年人，談個女朋友都不行嗎？”唐凌雲蹦起來竄到大門口問。

“不行！”唐媽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來，拎着塑料涼鞋逼了過來。

“你管不着，自由戀愛是我的權利。”唐凌雲好漢不吃眼前虧，竄到了門外，有唐媽拉開距離。

“我管不着？好，好，我管不着，有種你莫跑。”唐媽一把將鞋子往唐凌雲頭上甩去，早被他一閃躲過了。

“你不過來我就不跑”我傻呀我，不跑等在那裏挨打是不？

“你回不回來？”

“不回”

“真不回來？”

“說不回就不回。”

“老倌子，老倌子，你還死在屋裏搞什麼？去，去拿棍來，給我抽死這個小雜種！”對嶼了一會兒，唐媽對離她遠遠的唐凌雲沒辦法，馬上搬起了救兵，一個勁的叫唐爸拿傢伙。

“都跟你說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現在自己能撈飯吃了，你還管那麼寬做什麼？你看看你們娘兒母子，鬥雞一樣的，好看嗎？都進屋，進屋。”老唐當好人，和起了稀泥。

“哼，小雜種，你給我進來。”唐媽一看，好多人都看把戲一樣的看他們兩母子的表演，火頭熄了不少，穿上涼鞋進了屋，她進，唐凌雲也往回走，但走到門邊，扒着門不進去了。

“不進，除非你保證不動手。”

“進不進來？”

“行了，耍猴賣藝呢，凌雲，進來，你媽不會再打你了。”

“哦”唐凌雲裝成小心翼翼的樣子進了門，其實，以他現在的身手，哪還怕父母打他，只是為人子女，不可能和爹媽動手就是了，裝個可憐樣子，也能讓老媽消消氣不是。

“說吧，你找的女朋友是哪個？”

“朱菲君”唐凌雲這回老實了。

“朱菲君？不說是和嚴松他們來過家裏的女孩子？你在初中就談戀愛了是不是？”唐媽氣呼呼的問道。

“朱老黑的女兒？”老唐想了想問道。

“是朱老黑女兒，但我們不是初中就談戀愛的，是上加寒假完了后，我回太康上學，晚上和郭超出去喝酒，碰到了一起，就好上了。”唐凌雲小聲道。

老唐沖唐媽點點頭“那個女孩子看着，倒象個正經女孩，不是那種野雞貨。”

“不是野雞貨也不行，這小雜種才多大，屁股上的黃還沒縮回去呢，就沒人家搭蝦子，你給我說清楚，你們是怎麼搭上的？”唐媽一聽，口中的火氣消了些。

“哦，是這樣的.............”唐凌雲間明扼要的把那天晚上的事說了。

“你們現在到什麼程度了。”

“我想想，手，牽手了，腰，摟過了，抱也抱過了，嘴呢，也親過了，還差上床。”唐凌雲扳着手指一樣樣的點，眼角偷瞄老媽，點一樣，她的臉就紅一層，氣的。

“個不要臉的傢伙，還得意是吧？還上床，等下我就抽得你上不了床。”唐媽被他一番話氣得頭髮都快豎了起來，就要起身。

“媽，你真要打呢，就使勁打，最好一次打個夠，反正，別想我和菲菲斷，除非你把我用鐵鏈子拴在身邊，一刻不離。”唐凌雲這回不跑了，脖子一擰，擺出甘願挨打不還手的樣子，嘴裏繼續斬釘截鐵的死不悔改。

他這一做態，倒讓父母楞住了，這小子，看來真是下了死心了。

如果，明年朱菲君沒有那個病的話，唐凌雲不會為了急着擴張而休學，更不會這麼快就把有女朋友的事主動暴露在父母面前。

雖然，這幾個月來，不管是她的電話里，還是郭超的電話里，都很好，很正常，好好的一個女孩子，但誰又說得好她明年就不會發病呢？往事擺在那裏，鐵一般的事實，自己的蝴蝶翅膀再扇呼，還能把腦袋裏的腫瘤扇掉呀？

根本不可能的。

要治腦瘤，花的錢，不是一個兩個，當年，為了治她的這個病，朱家百萬家財消耗了一半還多，這在一般家庭，根本是個承受不了的數目，雖然花了這些錢，也沒有挽回她的生命，但她那時也只是在省會星城治的。

有更多的錢，到首都治，不行到國外，到歐美那些科技更發達的地方治，更早的時間治，說不定也挽回一條命來，哪怕是有萬一的機會，也要盡一萬分的力量去爭取，才會出現奇迹。

無底洞一樣的治療費用，自己能不努力去賺錢？

有錢是先決條件，還要讓父母同意自己動這麼筆錢才行？

偷偷摸摸的瞞着，瞞得了一時，還能瞞得了一世？與其到時父母到時知道后鬧翻天，真要到了哪個關口，他們心疼之下，斷了救命錢，釀成不可挽回的悲劇也不是不可能，還不如早早給他們打好預防針。

實際上，對朱菲君的感情，唐凌雲自己也有點糊塗，但肯定不是純粹的那種男女之情。

有一些喜歡，有一些憐惜，有一些同情，有一些感動，更多的是感謝和珍惜！

前一世，唐凌雲活了小三十歲，女人，除了自己的老娘，只有那個在珠海打工時認識的初戀女友對自己有幾分真心，其餘的，唉，馬尾吊豆腐，莫提。

感情，是會反饋的，如果上一世，唐凌雲的感情順利，可能對於感情也許就沒有那麼的執着，但是，他一直是情場上的敗者，收到的好人卡是兩位數，一次次挫折，看似讓他麻木了，其實在心底，反而讓他對於一份真摯的感情更加渴望，遠比常人要寶貝得多，他不願失去那個暗戀自己的乖巧女孩，說什麼也不想失去這世間最寶貴的感情。

就象一個曾經被餓得要死的人，發達之後，熱衷於四處藏麵包，雖然以他的身家來說，天天睡在床上吃山珍海味，幾輩子也吃不完，但因為他餓怕了，怕到了骨子裏，所以他還是到處藏麵包，生怕再有一天挨餓。

唐凌雲也差不多是這樣，他重生了之後，有超過旁人十多年的見識，擁有巨額財富是可以肯定的，想要什麼樣的肥環瘦燕，以後來越來越拜金的風氣，也是等閑之事，說不得招手即來，揮手即去，夜夜做新娘也沒什麼，但人家愛的是他還是他的錢？那種無聊的**遊戲，還是算了吧，人，不是種豬。

“你這兩天，把她帶到家裏來一趟吧，我們和她談談。”老唐道。

“過兩天我們不是要搬到五嶺去了么？還帶回來幹什麼？”唐凌雲可以肯定，以朱菲君害羞的性子，就是不明說，在兩人這種關係下，她也不敢上門的。

“那也好，我們就在五嶺見她。”

“那你們別嚇着她，膽子可小。”

“行了，行了，滾樓上去，新娘還沒進門呢，就不要老娘了。”唐媽笑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