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入伙

凌晨五點半，天空翻起魚肚白，絲絲白霧在大地上翻騰，帶着縷縷的清涼，太康靠雲貴高原，海撥比較高，初秋早晨的空氣很是清新涼爽！

烈士陵園建在市區邊上的一座小山上，山頂上被推平了，上面高高的豎著烈士紀念塔，在太康市區各個角落都能看到它！

從山腳通到烈士陵園，要爬一道四百三十二階的台階，唐凌雲早數過不曉得多少回了，心裏有數！

可這會兒，“呼呼呼”一口氣沖了三百多級的台階，好容易爬上一處平台，唐凌雲心臟像擂鼓一樣狂跳不止，汗水如同開了閘的高壓水槍，洶湧澎湃，雙手撐腿，腰都直不起來了，喘得條狗似的，只差沒有吐舌頭！

行百里者半九九，看看上頭長長的台階，一陣頭暈眼花，死的心都有了，這剩下的百來級台階比先前爬過的三百多階還要難爬得多，這都多少年沒怎麼動過了，身體早廢了，居然想像以前一樣一口氣衝上去，可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現在的小身板還不是那副苦練了幾年的身體，心裏清楚，可沒想到居然這麼不頂事，早知道不試了！

“哎喲，小夥子，你怎麼不爬了呀，剛剛那會不是沖得挺歡嗎？沒勁了？”一個背着寶劍，頭髮全白的老太太從下面一步一挪的爬上唐凌雲歇息的平台，笑咪咪的道！

這老太太，剛剛和唐凌雲差不多時間開始爬山的，人家是慢騰騰一步一挪，唐凌雲是如狂風一樣往前沖，不多會兒就把老太太甩得沒影了，不想，就喘口氣的工夫，人家居然追了上來，汗死，這叫哪門子的事呀，讓人一老太太比一去了，是不是等會下山去買塊豆腐撞死得了！

“奶奶耶，您老呀，該打太極打太極去，該舞劍舞劍去，就別在這裏寒磣我了，剛從平原上來，這身板還沒適應呢！”唐凌雲擺擺手，歇了這麼久，一口氣總算是緩過來了，就是腿有點軟！

“小夥子，你是航校的學生吧？剛來的！”老太太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可不是太康本地人能說出來的，太康人說話一口拗拗的腔，說起普通話來多少有點彆扭！

“對呀，您老這麼早來健身呀？”

“小夥子你也挺早的，早起的鳥兒有食吃！”老太太笑咪咪的！

“我今天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以前哪天不睡到**點爬起來，星期六星期天睡到中午也起不床，沒辦法，早起的蟲兒被鳥吃呀！”唐凌雲半真半假的說道，看老太太挺樂觀，打趣道！

“小夥子挺逗，早起的蟲兒被鳥吃？呵呵”老太太笑了起來！

“我先走了，您先在這平台上歇口氣！”勁兒也恢復得差不多了，沒道理就這麼賴在半山腰不動吧，真讓人一老太太比下去了，這臉真沒法要了，唐凌雲抬腿往上走去，不過不敢向先前一樣狂飆猛衝，速度慢了很多！

太康是中國工農紅軍起家的地區之一，也就是俗稱的老區，為革命而犧牲的烈士，光在紀念塔基座上刻有姓名的，就有八千多人，至於無名烈士，無以計數！

唐凌雲曾經對這些烈士很好奇，想搞明白其中的來龍去脈，卻在官方說法之外，還有另一種民間的傳說，在烈士塔刻有名字的烈士中，除了在紅軍時期犧牲的烈士外，很大一部分是剿匪時犧牲的，還有一些則是倒在朝鮮戰場上！

解放軍開進太康及周邊開展轟轟烈烈的剿匪，很多土匪被分了田地的親人給叫下了山，為禍幾百年的土匪，就此煙消雲散。

不久，韓戰爆發，一部分表現較好的前土匪被部隊召了進去，換裝整編，開到朝鮮和聯合**打仗，很多的烈士，就是那時犧牲的。

至於民間傳說是真是假，唐凌雲不清楚，但不管怎麼說，能為國血戰，舍卻性命，稱一聲烈士，享用後人的供奉祭奠，是絕對夠格的！

烈士陵園裏蒼松翠柏環繞，四角建有涼亭小樓，很多太康人的晨練便是在這裏開展的，東邊一群老太太跳舞，西邊一群老頭打太極，在石欄杆上拉筋展腿的也不在少數，蠻熱鬧的！

唐凌雲轉了一圈，卻沒有看到那幫練散打的哥們，不曉得是這會兒沒在這裏晨練，還是他來得太早還沒來！

說起唐凌雲和散打隊的那幫朋友的緣份，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識！

唐凌雲有次被幾個混混搶了后，痛感武力不足，自個從圖書館淘了幾本《截拳道》的書，認李小龍做了便宜祖師爺，照貓畫虎的瞎練，他以前沒有基礎，又沒個明白人教，全靠自己摸索，除了擺點花架子，自然是沒多大效果！

有一段時間，為了練耐力，他天天一清早爬三百多階的烈士塔，爬上去后不是在那裏拉筋，就是對着想像中的對手練習一些步法，腿法什麼的，沒練出什麼神功，倒是引起了邊上天天在烈士塔上晨練的散打隊一幫人的興趣！

所謂的散打隊，只是唐凌雲給他們起的名，實際上太康是沒那個組織的！

那會兒，太康沒跆拳道，合氣道，空手道之類的道場，也沒有武館，一幫武術愛好者自發的聚集在烈士塔一起訓練，是個大雜合，練散打者有之，練武術者有之，練硬氣功者也有之，其中一個是從武警部隊退伍的哥們，擒拿格鬥樣樣來得，三五個人近不了身，散打技術尤其的好，也就成了眾人的頭兒兼教練！

有個哥們看唐凌雲天天自己在那兒瞎練，來來去去的不少時日，覺得這小孩有點意思，就邀他試試手，唐凌雲這會兒血氣方剛呀，膽也大，一聽試手，二話不說，擺開截拳道的架式開打！

如果再過得幾年，唐凌雲哪會有這膽子？練武的人試手，那可不是什麼小說電視上說的點到為止，多半一試就會試出血來，這會兒正傻大膽的時候，居然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結果不用想了，他那花架子，門還沒入呢，和人家練了真功夫的比，自然是把便宜祖師爺的臉給丟了個精光，還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跳步，給人上去一腳踹在胯上，放倒在地上，趴那兒起不來了！

還好人家這些天也看過他的花架子了，心裏有點底，加上看他的年紀也不大，就沒使多大力，不然一腳上去，骨頭也要斷上幾根！

倒是應了小說上的話，不打不相識，主要是唐凌雲死皮賴臉的纏着人家，一來二回，和散打隊的人混熟了，跟着他們正而八經的練，有了明白人指路，這才算是入了功夫的門！

這段日子一直持續了一年多，散打隊的朋友陸陸續續打工的打工，出門的出門，差不多換了一批新人，唐凌雲也南下打工，就斷了聯繫！

至於他練了幾年的功夫，提也別提，這世界，重錢不重力，根本沒派上用場，幾年下來，漸漸也荒廢了！

圍着烈士塔轉了一圈，瞻仰了一番，又到塔下的涼亭聽一幫老票友吹拉彈唱了一番，時間嗖跟的過了一個多小時，快七點了，太陽出來了！

太陽一露面，溫度就跟着陽光暴漲，空氣中火烘烘的，整個人像是鑽進了蒸籠一樣，身上總黏糊糊的粘着一層什麼東西一樣不舒服，都過了國慶節了，還這麼熱，邪性！

看看，還是沒人來，算了，多半這會兒不在這裏煅練，有空再過來轉轉吧，這天氣，都過了國慶節了，還熱，秋老虎還真沒叫錯，趕緊回去吃早飯，撤！

上山難，下山更難，陡峭的石階，下來根本剎不住腳，只得順着山勢，奔馬一般狂竄下山,還好腿腳雖然爬山爬得有點發軟，卻還靈活，不然拌上一下，肯定變成滾地血葫蘆，一滾到底！

路上在早點攤子上買了一堆包子饅頭，全是給宿舍里的懶鬼們準備的，只要是放假，前一晚的卧談會必然開到深更半夜，沒有一個人會在十點以前起床的，這是一年級，沒受污染的小白兔，還純潔得很，沒那許多花花腸子，再等個一學期后，這時節，往往是一堆人溜出去在錄像廳觀摩了一個通宵的科教片回來，倒床上睡得昏天黑地不曉人事！

所以，順路，不差錢，還有事情要和室友們商量，唐凌雲就難得發上一回好心給他們買早點了！

果然，宿舍門還和他走的時候一樣，從外面反鎖住的，這樣方便做壞事不被學校查到，比如逃夜晚歸什麼的！

“起床了，起床了，吃早點！”推門進去，唐凌雲也不客氣，挨個拍得床鋪山響，把一干呼呼大睡的室友全給拍醒來了！

“幹嘛，幹嘛，睡覺呢，吵什麼！要死呀？”一個個不耐煩的從蚊帳里抻出頭來！

“哇！這是誰這麼勤快買回來的早點！”

“早點，哪兒，哪兒？”

“都來吃早餐，我請客！”唐凌雲拍拍巴掌，等會吃完早餐，還有事情讓這幫傢伙幫忙，吃人家嘴短，到時想不答應也不好意思了！

“今天碰到什麼好事了，還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王鵬道，這宿舍里，一個比一個懶，就連開學時排好班打開水的，執行了沒半個月，也沒一個去了，居然有好心人請大夥吃早點，還送貨上門，怕是沒什麼好事!

“好事，當然有，吃完飯再說！”唐凌雲拿起一個包子啃起來！

“劈里叭拉”一陣忙亂，宿舍里的懶鬼們急急忙忙的從床上爬起來，有那愛乾淨的，抓起洗漱用具一溜煙邊往水房跑邊叫：“別吃完了，給我留兩個呀！”，不那麼愛乾淨的，穿着小短褲就竄到書桌上，抓起包子饅頭就啃！

“小唐唐，有什麼好事，居然好心請我們吃東西！”田雞嘴裏塞個包子，含糊不清道！

“發財了！當然要請客呀！”唐凌雲咬了一口包子道！

“真的假的？”

“早上出門撿到錢了？”

“中獎了？”

“搶銀行了？”

“切，開玩笑的！”

“吃你們的早餐，吃完了我說！”唐凌雲微笑着吃着包子，只是不說！

他這麼一故作資態，還真把一幫半大小子的心給勾了起來，大家三口兩口把手上的早點東西啃完，看唐凌雲說什麼！

這正是唐凌雲要的，飛鳥玩具，主打的是兩個字“新鮮”，並不屬於人們日常的必需品，必要品，買它，也就是圖個新鮮好玩，而且，沒什麼技術含量，誰看一會兒都明白其中的原理，要不了多久，仿造產品就會上市！

這樣的產品，適合打“短，平，快”，頭啖湯喝完的，等後面的跟風的湧上來時，就乘早轉行別幹了，沒啥賺頭了！

所以，在試水了行情不錯后，唐凌雲就要馬上擴張，搶佔市場，本來太康就小，很容易飽和的，就是一鎚子的買賣，當然砸得越重越好，越多人砸越好，有了起家的資金，後面的事就好辦了，這會兒他沒有社會關係可調動，只好求到宿舍里了！

勾起了他們的興趣，這話好說了，主從易勢，求人變成了人求，佔據了主動！

“來，看看這個好不好玩！”唐凌雲從床上拿出一個飛鳥玩具，扭緊了橡皮筋，放手一拋，玩具撲撲的扇動翅膀在半空中盤旋起來！

“好玩，好玩！這是什麼東西？哪裏買的？”一幫半大小子都沒見過可以扇動飛行的新鮮玩意兒，一個個看着半空扇動翅膀不落的航模問個不停！

“好玩吧！我做的！”唐凌雲把昨天做好沒有調試的航模拿出來增強說服力！

“真的？給我看看，給我看看！”一堆人圍過來，手都伸到了唐凌雲鼻子底下！

“別急，別急！聽我慢慢說，都有，都有，這些還沒做好，不能飛！”嚇得唐凌雲趕緊把那疊航模放在身後，這些還不能飛，給這些小爹爹拿去玩，肯定搞壞了，都是錢來着！

好容易才把一干哄鬧的傢伙安撫下來，唐凌雲禁不住摸摸腦門，自己找這幫活鬼幫忙，是不是找錯人了，看他們這架式，成事不足，敗事倒是有餘！

“我說兄弟們，你們這麼鬧，還想不想發財了？”

“發財？發什麼財？”

“你說賣這個？多少錢一個？”王鵬比較精明，立馬問起來！

“五塊錢一個，我昨天去街上試了一下，挺好賣的，一會兒就賣出去六七十個”

“那你不是賣了好幾百塊？”窮學生，叮噹響，內地的同學，一個月不到兩百塊生活費，廣東沿海來的，能有三百也是小富翁了，還沒後世學生一個月千多塊不夠的程度！幾百塊，對他們來說，不是筆小錢！

“三百七十五！”唐凌雲從口袋裏掏出昨天收的錢放在桌子上！

“請客請客！”雷尚日叫道！

“你們不是吃過了嗎？”

“那哪兒行，幾個包子就想打發了，當我們叫花子呢，錘他！”渾球振臂一呼，應者雲集！

“小氣鬼，錘他！”

“對，不去天龍請客就不讓他住我們宿舍里了！”

同仇敵愾！

“好了，好了，別鬧，別鬧，說正經的，說正經的！”被幾個短褲男壓在床上的唐凌雲變相告饒道！

“知道厲害了，那就請客！”花大蟲沒有一點老鄉情誼的站在多數人一邊！

“請，肯定請，哎，哥幾個，你們要不要和我一起干，有錢大家一起賺！”

“干，當然干！”

“誰不幹王八蛋！”

嘿，這事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