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不錯

吃完飯，唐凌雲掂記着早點回去，事情還多呢，可這種嘴巴一抹，拍拍屁股走人的事，好象不是很對勁！

耐着性子喝了杯茶，陪着看了會兒電視，牆上的時針指到六點，唐凌雲起身告辭！

“凌雲，等一下，都放假了也不坐會，急什麼急，這麼半個月，你身上的錢還有吧？要不要拿些去？”周小花叫住他，這孩子還是半個月前拿了一百多塊的生活費，說是還要交五十塊的班費，剩下這麼點錢，早該用完了！

“不用，不用，我身上有錢！”唐凌雲身上還有昨天買玩具的錢，不缺錢用，犯不着動老媽存在這裏的錢！

“真的假的，你莫哄姨媽，你媽把生活費放在我這裏，不是不讓你用，是怕你亂用，可該用的你還要要用的，別不好意思來拿，這長身體的時候，別為了省兩個錢把身體搞垮了？”周小花狐疑地責備道！

“真有，不信你看”唐凌雲把口袋裏的錢順手就掏了出來，剛一掏出來，就曉得壞菜了，心裏叫起苦來，恨不得照自己的豬腦袋上拍兩巴掌，完了，這回走不成了，非得把這些錢的來龍去脈交待清楚不可，倒不是怕姨媽曉得了怎麼樣，而是怕她把這事整到老娘耳朵里，真要是那樣，她不殺學校來興師問罪才有鬼了，老頭也會在家裏疑神疑鬼，心神不安，在父母的心裏，學生的任務就是學習，家裏開了十來年的飯店，邊都不讓自己沾一下，這會兒自己敢偷偷摸摸搗鼓別的，不是犯了天條是什麼？

如果真是成了一番小事業，賺個百八十萬的，話還好說，現在這樣小打小鬧，賺點喝水不飽的小錢，家裏曉得了，肯定認為自己不務正業，不肯罷休的！

果然，那疊錢一拿出來，周小花的臉色就變了：“凌雲，你老實交待，你手裏的錢是哪來的？不會是學校里幹了什麼壞事吧？”所謂的幹壞事，無非是偷搶扒拿！

“沒有，沒有，姨媽你誤會了！”唐凌雲想想，還是想個轍交待清楚了這錢的來歷，要不講清楚，說不定等下姨媽就得給老娘打電話，悍媽第二天就得殺到學校來！

“那你說，這錢是怎麼回事！”周小花板起了臉，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她氣呀，這小子如果真在學校做了什麼壞事，到時抖落出來，兩頭不是人的是她姓周的！

學校會覺着楊家兩口子做事不靠譜，什麼雜七雜八的人也往學校塞，搞得烏七八糟的，本來上回那檔子的事，學校就被搞得很惱火，打點了多少，結果自己還是被通知待崗在家，一家人全靠男人的工資過活，已經很難了，如果這小子再給搗鼓上一通爛事，那自己被下崗是鐵板釘釘，沒一點轉圓餘地的，搞不好還得連累老楊吃瓜落！

何況，唐家那姐兒也會怨自己沒照看好孩子，讓他在學校學壞了，回頭跟一幫老同學一說，以後都沒臉回老家了！

“姨媽，別急，事情是這樣的，你先前和楊叔去我們宿舍不是看到我們在做那種小玩具么，其實.................”唐凌雲半真半假的解釋起來！

是宿舍里有個廣東來的同學，你看到過的，那個小個子，叫雷尚日的，在家裏看到過有賣飛鳥玩具的，看太康沒看賣的，就試着和宿舍里的人做出來一起來賣，想不到真掙錢了，這些錢是自己做飛鳥玩具賺的工錢！

為了能有低調發展的機會，唐凌雲不得不把主謀的帽子推別人頭上，把自己打扮成一個純潔的小白兔，是個小從犯，跟在人家屁股後面吆喝的主，混點小錢而已，真要把自己是主謀的事暴露了，賺來的錢想來是進不了自己的腰包，肯定會被家裏沒收，美其名曰：“給你存在那裏以後辦大事用”，真要那樣，時間錯過了，機會一去不復返，香肉也變成臭狗屎！

再想在他們嚴密的眼光下賺上一筆起動資金，不曉得要到哪個猴年馬月去，自己的人生又得重複的走上好一段，舊日可以懷想，但同樣的人，同樣的事，重複經歷一遍，可不是想得那麼好的，自己上這半個月的課就曉得了！

“真的？”周小花的臉松下來了，不是幹壞事來的錢就好！

“真的！真的！要不信，等會兒你和我一起回宿舍一問就清楚了？”有錢使得鬼推磨，唐凌雲倒不擔心宿舍的那些拿了自己手軟，吃了自己嘴軟的傢伙會把自己的謊言戳破，到時進了門，自己就先下口為強，再打眼色，相信雷尚日不頭豬，就會明白其中的貓膩！

撇清了自己，唐凌雲倒沒了什麼顧忌，反正這門生意只是為了賺錢臨時乾乾的，除了製造調試有點技術含量可言，和一般的小攤小販沒有什麼區別，用不着保密！

“........................事情就是這樣了！”唐凌雲就乾脆的竹筒倒豆子——全抖出來，把需要哪些材料，用什麼工具，如何個做法，怎麼出售，利潤哪樣，一五一十的交待了個清楚！

“不是就好，來，來，坐，你給姨媽好好說說你們那個飛鳥玩具，老楊，你給凌雲泡杯茶來呀，怎麼盡看電視，兩個小孩就是你帶壞的，楊虹楊雲，進房間寫作業去，一天到晚就曉得玩，如果期中成績考不好，看我不讓你爸收拾你們！”他說得有憑有據，有鼻子有眼的，周小花沒法不相信，臉上的表情有如天氣預報一樣，陰轉多雲，多雲轉晴！

楊叔一聲不吭的關了電視，兩眼一掃雙胞胎姐妹，兩人服服貼貼的進房裏做作業去了，一般的時候，他都不怎麼說話，酷哥一個，正因為這樣，楊虹才很怕老爸，上一世唐凌雲對這位也敬而遠之，心裏有點發怵！

“凌雲，姨媽問你個事！”等唐凌雲坐下來端上了茶，周小花有點難為情的期期艾艾的問道！

“姨媽你儘管問！”唐凌雲看她的樣子，心裏已經猜到了一點！

“你能不能幫我問一下你那個同學，讓姨媽也做這個生意，你也曉得的，家裏現在情況不是很好，你兩個妹妹馬上要上初中了，學費生活費都少不了，明年學校又要集資建家屬房，又要一大筆錢，姨媽現在也沒工作，家裏全靠你楊叔一個人，很難........”說著說著，周小花自己也難過起來，不是有小輩在這裏，說不定就流下淚來了，這一年多的日子，過得太難了！

楊叔輕輕的拍拍老婆的手，示意她不要難過了，自己不在意！

說起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兩年前，周小花的一個老同學，通過她的引薦，掛靠在航校的後勤公司名下，專門賣人工寶石機，承諾買機器的用戶，產品包產包銷！

結果，航校是太康有幾十年歷史的國營單位，國家難道還能騙人，和這麼塊招牌，機器很快就賣了出去，也開始生產產品了！

那個所謂的老同學錢一包，拍拍屁股不見了，等到買機器的用戶來賣產品，哪裏還找得着影子，造出來的一堆人造寶石，沒人要，白紙黑字包產包銷，還蓋着後勤公司的大紅公章，跑了和尚跑不了廟，還有航校這座大廟在，一紙訟狀把學校後勤公司告上了法庭，要求賠損失！

後勤公司連管理費都沒拿齊，反過來要白白賠了好幾十萬，當然不服那個氣，可合同上，明明蓋的就是後勤公司的大紅印章，沒假的，說理都沒地方說，最後只能賠錢了事，騙子跑了找不着，介紹人不是還在學校上班么？

於是，周小花就這樣下崗回家了，一直在家呆到唐凌雲快畢業時，夫妻倆不知走了多少門路，燒了多少香，謀了個學校食堂里打雜的差事，比之以前來，也要差得多了！

這兩年，一家四口人開消，加上兩頭的老人要給生活費，全靠楊文銀每月幾百塊的工資過活，困難可想而知！

以前唐凌雲年少無知，不留心這些事，但現在這個經歷了困苦磨礪的唐凌雲，卻是再明白不過那其中的艱辛了！

“沒問題的，姨媽，本來我們就說好了，也沒打算干幾天，就是乘着放假有空玩一玩，掙點零花錢，馬上上起課來就不幹了！你要學，我可以教你！”唐凌雲呷了口噴香的茉莉花茶潤潤喉嚨，看着姨媽眼角閃現的淚光，在心裏暗暗唉口氣，稍稍盤算一下答道！

“這麼說，你答應了？”

“答應了，不過，這裏面有點小問題！”唐凌雲想了想，把思路理清了一些！

“什麼問題？”周小花有點緊張了，照唐凌雲的說法，一天掙上百塊錢呢，聽到有問題，她沒法不緊張！

“市裡我們已經賣了不少貨了，放假完了馬上要去各個學校去賣，我想你學會後再去賣的話，生意應該沒現在這麼好了！”本來這就是唐凌雲的打算，儘快的把太康市裏的市場做到飽和，然後就收手不幹，因為太遠的地方，他們這些學生都沒法去，總不能天天逃課吧，再說生意好了，後面肯定有人山寨這玩意，到時大夥打破腦袋擠着賣，哪還維持得住現在的價格，費時費力不怎麼賺錢，鬼才幹，所以就近的市區就要儘快的把潛力挖出來，不能給別人留下空子！

“阿！那不是學了也沒用？”周小花有點沮喪！

“不會呀，就是遠一點，比如到黃龍源去賣，肯定比市裡賣得好！”那地方，遊客多，一點小錢也捨得花，唐凌雲早盤算過，可惜，離學校有些遠了，坐汽車也得花個把小時，一圈又一圈的盤山公路轉得人頭暈，一來一去，加路等車路上耽誤什麼的，一趟下來得要三四個小時，時間成本太高，被他放棄了！

唐凌雲暫時無法離開學校，所以時間不允許，可這個問題，在周小花來說，就不是問題了，她每天就是閑在家裏做家務，沒事幹只能看電視！

“這樣吧，姨媽，明天你去宿舍找我，我給你拿一些飛鳥玩具，你拿到黃龍源那邊去賣賣看，看看生意怎麼樣，如果好做呢，咱們就正式干，如果覺着不好乾，也就損失個車費，十幾塊錢的事，沒什麼大不了的，不行我給你報銷了，呵呵！你看這樣好不好？”唐凌雲半認真半開玩笑道！

“凌雲，如果事情真象你說的，等姨媽賺了錢，天天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周小花心裏有了希望，臉上樂得開了花！

“那是當然，你不說我也得天天來蹭飯，到時你別嫌我就好了！”

“這孩子，說什麼呢，就是不賺錢，姨媽又少得了你的飯吃呀？”周小花嘖怪道！

“開玩笑，開玩笑，姨媽，這事情，你不要跟我媽說呀，不然她肯定要怪我不務正業，不好好學習了！”

“這樣，那我打電話就不給你媽說了，她那乍乎脾氣，我也曉得，要真說了，免不得要想七想八的，反正你這也不是什麼壞事，，瞞着她也沒什麼，不過你可得把心思放在學習上面，別胡亂分心，到了期末掛科補考，你媽得問我的不是了！”周小花笑道，這娘兒母子好玩得很，貓和老鼠一樣！

“肯定，肯定，我絕對好好學習，保證不掛科補考！”唐凌雲笑道，考試前提點煙酒補品什麼的給各個老師上上供，不是差得太離譜，他們會高抬那麼一手，放自己過關的，再說了，憑自己十幾年磨鍊出來的理解力加上現在記憶最旺盛的時候，臨陣磨槍一番，也末必過不去！

“別說嘴，你們班主任可是把上次摸底考試的事給我說了，差得一塌糊塗，你要再不好好學，不補考才有鬼了！”

“好好學，好好學，姨媽，我走了呀，宿舍里的人還等着我回去呢！”

“那我不留你了，明天我去宿舍找你，可別出去了，老楊，你去送送凌去！”

出門時，天已經全黑了，路燈全開了，太康，成了一座了光明之城！

楊叔從樓梯底下推出摩托車，打火發動，很快把唐凌雲送回了宿舍，臨走，拍拍他的肩膀：“你小子，不錯！”，也不知他說的是哪裏不錯，唐凌雲也懶得問，笑笑回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