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章 撥得雲開見月明

八十五章 撥得雲開見月明

夏陽高照,初瑤疏冷的眼眸帶了幾分獃滯,瑩白的臉,顯示出了幾分蒼白來。

“含煙,我們出宮。”

含煙上前扶着她,快步走遠了,子硯一路快走,弄不好又要出什麼亂子。

如夜一聽,劍眉一皺,抬眼問道:“他死了?”

“是,皇上要不要去天牢看一看,皇後娘娘……已經……已經在去的路上了。”

如夜閉上眼冷冷呼出一口氣,睇着子硯道:“這樣的事你不先來告訴朕,卻先讓皇後知道。”

“皇後娘娘是在路上遇到的。”

如夜起身,回頭看了看阡嫿,阡嫿點頭,他便出去了。

天如洗過一般的藍,飄着的幾朵雲,說不出形狀,是一色的潔白。

千秋魏王府的後院,有一棵極茂盛的樹,深綠色的樹冠,如一把撐開的大傘,不透一縷陽光。雲揚抱臂靠在樹榦上,黑眸說不出聚焦在哪裏,明亮毅然。

他不知道這條路的盡頭,是巔峰或是死亡。過去他不爭他不搶,才會讓她和莫葛受到傷害,如今走上這條路,他便會傾盡全力,不計後果。

微風輕起,雲揚收回目光,一路走到了前院,出了門。

見衛漣萱一身宮粉色的襦裙,緩緩繞到了後院,有兩個丫鬟守在了路口。

她走到了剛剛雲揚站的樹下,一手搖着一把團扇,身後是綠意正濃的草地,她站在那裏,越發惹眼。

憐星警惕得看了看四周,也走了過去。

雲揚與幽藍站在了院在的一棵大樹上,聽了一會兒,雲揚悶吐了一口氣。

她們的說話的聲音很低,耳旁還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什麼都聽不到。

幽藍卻極認真,雲揚別過頭,問她:“難道你聽得到嗎?”

幽藍專心地看着她們,道:“不,我看得到。”

幽藍看着她的嘴型,一句一句說給雲揚。

“本王妃不想和你繞彎子,你想說什麼便直說吧。”

“憐星只是想提醒王妃,憐星能做的都做的,王妃要小心自己的行為才好。”

“本王妃自有分寸。”衛漣萱說完便要離開。

憐星拉住了她握着團扇的手,道:“你在宮中將側王妃的身份透露給了白良娣,想借她的手除掉你的眼中釘,卻不想白良娣,竟不願去皇上那裏揭示側王妃的身份,你才不得不親自出手。”

衛漣萱狠狠甩開了她的手,譏笑道:“你一個婢女竟敢跟蹤我,本王妃殺你,就像踩死一個螞蟻一樣簡單。”

憐星也笑,“你非但利用白良娣不成,還落了把柄在她的手裏,是以每月都要給她傳信,一個王妃做都這份兒上,也夠可以了。”

衛漣萱的臉冷下幾分,道:“再怎麼樣我才是魏王府的王妃,你算個什麼東西。一個婢女,還是個溪王府的細做。”

憐星不怕反笑,“王妃?王爺根本都沒碰過你,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你少在這兒胡說八道!”衛漣萱拿起手中的團扇便要照乎過去。

憐星抓住她的手,道:“說中了你的痛處了?我好歹是你的貼身侍女,你衣服下面的是孩子,還是棉布袋我會不知道嗎?真是難為了你這麼熱的天,還帶着揣着個棉步袋到處走。”

“這種事只有我和王爺最清楚,本王妃的孩子是救王爺孩子的時候掉的。”衛漣這一句的聲音微大,雲揚都聽到了。

“別裝了,那晚王爺喝了很多酒,後來就倒在床上便睡了,當晚我便站在窗外,看得清清楚楚。你倒是說說,你的孩子從何而來?”

衛漣萱剛要開口,憐星接着道:“我是不想王爺再受一次傷害,才沒有把你那天在池邊的所做所為,告訴王爺,你好自為之吧。”

憐星將衛漣萱的手腕一甩,便扭頭離開。

“誰都不能走。”雲揚從樹上落到了衛漣萱面前,憐星的身子一僵,忘記了轉過身。

“憐星,你來說,把世子落水那日發生的事,給本王一五一十地說清楚。”雲揚說這話,盯着臉色蒼白的衛漣萱。

憐星轉過身,道:“那日世子在池邊,不知聽誰說池中有藍色的魚,我當日在澆花,離得有些遠,想着有幽藍照看世子,一定不會有事。後來聽到了一聲落水聲,抬頭才發現不知幽藍去了哪裏,我趕過去的時候,周圍的下人也都朝池邊圍了過去,當時王妃也在旁邊,裙角還沾了水。這時幽藍跳到了池中,抱世子上來,已經太遲了。”

“我被下人擠到了外面,根本就不在池邊,王爺你要相信我。”衛漣萱兩手扯着雲揚的袖子道。

雲揚一揚手甩開她,從袖中拿出了那隻水滴狀的耳墜,“你沒去過池邊,水裏會有你的耳環?”

一旁的憐星一抖,雲揚瞪着衛漣萱並沒有注意到他。

衛漣萱從地上站起身,笑了:“是,我當時就在池邊,是莫阡嫿的孩子自己想看那條魚,爬上了池台,也是他自己掉下去的。他落水的時候抓着我的裙擺,讓我救他,我憑什麼要救他?我恨不得親手掐死他,要不是他,莫阡嫿就不會回來!而你就只有我一個。”

“所以你才一聲痛喊,趴到了地上,假裝小產,分散眾人的注意力。”幽藍也從樹上下來,當時有個丫鬟向她扔暗器,她去追她,再轉身,莫葛就已經落水了。

“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雲揚攥着拳的手,攥得直抖。

衛漣萱不怕反而笑得更大聲,“我喪心病狂,哈哈,那也是被你逼的。她莫阡嫿究竟有哪裏好?她是南尤的落魄公主,是你的父皇滅了她的國,殺了她的全家!她怎麼可能真心愛你?你把這樣的一個女人捧在手心裏,連碰能不肯碰我,我哪裏比不上那個賤人?”

“啪”得一聲大脆響,衛漣萱的嘴角滲出了几絲血來,雲揚指着她,“我穆雲揚從來不打女人,可你,傷我的妻,害我的子,我再容你不得。”

雲揚轉身,見憐星一臉慘白地跪在了地上,“憐星不是不想說出實情,而是憐星在溪王府有一個關係甚好的姐姐,曾去看望過幾次,王妃便說憐星是溪王府的細做。憐星是怕王爺懷疑奴婢,才不敢說的。”

雲揚強忍下一口氣,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本王信你。”

剛剛的一瞬間,他真的很想殺了衛漣萱,可就算她死了,她還是他的王妃,他絕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一紙休書,對於她來說,已是最殘忍不過。

他揮筆寫下了十幾個大字:休書,衛漣萱不守婦德,蛇蠍心腸,故寫此書。

寫完這些字,心頭突然火灼一般的疼,與剛才知道了真相的蝕心錐骨不同,他曾這般痛得寫過一紙休書,卻是為了保全最愛的人的性命。

若是從前,他即使不會親手殺了衛漣萱,也會將她送進天牢。可現在,他明白怎樣才最殘忍,便是讓她名譽盡失,家族敗落,讓她的餘生,都背着辱罵度過。

他一手撐在案上,笑了,他等這一天,等了整整四個月。如今,他一手捂住了胸口,一口腥甜湧上來,噴到了白紙上。

永世皇宮中的皇攆似乎走得極慢,如夜知道現在去天牢也是於事無補,他本是不急的。不知是不是今日的風太暖的緣故,越走越覺得心中煩躁。

“停。”

如夜下攆,一路走過了剩下的幾道宮門,如夜出宮習慣騎馬,子硯早早就備下了。

到了天牢中,初瑤已經在高庭謙死的那間牢房裏了,靜靜站在那裏,看樣子到這裏許久了。

如夜走進去,她沒有轉過身,沒有看他一眼。

高庭謙躺在那又薄又舊的被子上了,半個身子壓在下面的草地上,閉着眼,除了臉色死白,沒有什麼痛苦的痕迹。

身上沒有傷口,沒有一點傷痕,獄卒發現時便判定他是服毒自盡。

“去驗一驗。”如夜微側過頭,目光望着高庭謙的屍體開口道。

那隨行的太醫上前去,一路騎馬,他還要一手抱着藥箱子,是以手微微有些抖。

“不必了,是毒發身亡。”她到牢中便是確認他是否還有一絲氣息,可他身體都有些涼了。不管是他自己服毒,還是別人下毒,他都是不願再活了。這種毒雖無色,卻有微微的苦味,他連附骨毒都研製得出,這樣的毒,如何察覺不出來。

兩個多時辰之前他還同她說話,說很懷念一起學醫學武的日子,說他恨自己對不起那個女子,也辜負了她。現在他就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如夜轉眼望着她的側影,她該是恨他了,可他沒有做的事,他不會認,也不想解釋。

“不必厚葬他了,希望皇上可以讓他早一點入土為安。”初瑤輕靈疏淡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情緒,只是她轉身的一瞬,他看到了她眼角的淚光。

她哭了。

如夜回頭在子硯耳邊沉聲道:“你來處理吧。”

“是。”

如夜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和我一起回宮。”如夜拉起她的手腕,朝子硯準備的馬車走。

“我自己可以走。”初瑤用力收回手腕,卻被他拽得更緊。

“朕的孩子不能再受一點傷害。”如夜鬆開了她的手,攬着腰送到了馬車上。

如夜關上車門,剛要走,子硯跑過來,道:“皇上,她進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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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室謀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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