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時代大潮

客廳里只亮着壁燈，相連的開放式廚房卻是一片燈火通明，葉霓坐在吧枱另一邊，看着林赫煮宵夜，清香的荷葉味從鍋里一個勁往外冒。

葉霓端着下巴瞅着林赫，桌上的電話鬧鐘響起來，“快點，好了，好了。”她說的又急又快。

林赫笑着望向她，射燈從頂上落下，照的葉霓一張臉分外白皙光滑，雙眼亮晶晶，像個頑皮的洋娃娃，他把臉伸過去示意葉霓親，一副沒獎勵不幹活的樣子。

葉霓踩着腳蹬無比迅速地挨了一下，“好了，好了。”她推林赫。

林赫湊過去回吻她，轉身間已是滿臉笑容。拿了碟子，把鍋里的粽子提出來，粽子滴滴答答滴水冒着熱氣。葉霓拿着本雜誌對着那邊扇，又心急又心疼地說：“你小心燒到自己，先放一邊。”

林赫把碟子順手放下，從旁邊鍋里舀了一碗蓮子粥端給她，“先喝這個。”

“還有你的。”葉霓接過碗，聞了聞說：“你家保姆做的這個真不錯，咱們今天應該回家去陪你媽吃個飯。”

林赫看她一眼，眼神戲謔，“你想和她說別的事情？”

“能說嗎？”葉霓用瓷勺舀了小半勺粥，用牙去咬裏面的蓮子。

林赫把粽子擺到她面前，上面淋了濃濃的蜂蜜桂花，“你覺得呢？”

葉霓拿起筷子點了點，嘆道：“吃人嘴短，你媽每天讓人給我送飯，我總得表示一下。給她說點敵人倒霉的故事高興一下，也是份心意。”

林赫端了碗過來，順手捏了下她的臉，“你不怕我媽不高興？”

“我怕你坑完那邊你媽不高興。”葉霓實話實說，“那畢竟……”她露出故作煩惱的樣子給林赫看，省略了“父親”兩個字。

“這事情我媽沒必要知道。”林赫說，“這麼多年她也看開了。沒必要讓她不高興。”

葉霓拿着筷子愣在那裏，“你以為是十幾年前呢，現在一個電話，對方就能打到你家去興師問罪，你可別說我沒有提醒你。要是回頭咱們出手了，對方氣不過打電話去你家，對你媽媽說幾句重話，到時候看你怎麼辦？”

林赫聞言沉思了一下，“這確實是個問題。”

不怕對方來找事，可是怕萬一打電話去他家，平白惹他媽媽不高興就不好了。

葉霓一看他不說話，好像這個還蠻嚴重，抬手拍拍他，“沒事沒事，你家裏不是有保安部嗎，交代一句，以後你媽接電話，注意一點就是了。”

“這怎麼可能防的住。”林赫想到早晨看到那人，他一天心情都不好。現在這社會，透明度這麼高，又怎麼可能防的住。

他看向葉霓，嘆道：“還是你腦子轉的快，早上才見人，你已經把別人秋後算賬的路數都想到了。”

葉霓試圖安慰他：“沒事，得罪的人多，自然就會慢慢掌握這種路數。”

林赫揚聲笑起來，認識葉霓之前，他公司的法務都忙不過來。多少人排隊告他，可是奇怪了，自從有了葉霓，現在反而他不怎麼得罪人了。

這是件奇怪的事情。難道是有女朋友之後沉穩了？

“想什麼呢？”葉霓已經喝完了自己的半碗粥，伸勺子去舀他的，“想事情別耽誤了吃東西，不然等會睡覺的時間又要推遲。”

林赫把自己的碗換給她，剛剛怕熱，他只舀了一點。

葉霓卻沒再吃，她放下勺子，繞過吧枱過去，伸手摟上林赫，“你別想了。這事遲早你媽都要知道，我們提前和她說一聲，要是那人輾轉打電話給她，她聽到聲音掛了電話就行，那種人，根本不用和他說一個字。”

林赫站着不動，感受着葉霓的小胳膊用力摟着自己，一副護食的樣子。

葉霓貼着他的襯衫，枕着他的後背，柔聲說：“你媽和你爸這事早該處理了，攢了這麼多年，你也是為了她當年的委屈。”

林赫放下碗，轉身來摟上她，俯身吻了下她的發頂，說，“我在想咱們倆的事情。小時候的事情我很少去想，也沒必要去想，今天這事……”他一笑，擁着葉霓去吃飯，“那小子真的明白告訴你，他沒有做過地產這行？”

葉霓一下笑了，“這句應該是真的。對不對？”

林赫點頭，他也有那邊的消息，何茂景待過的地方，地產可沒有這邊比天高的利潤，所以那家人，是千真萬確沒有碰過這一行。

葉霓想到這裏，忽然兩眼亮晶晶的，伸手捧上林赫的臉，很認真地說：“這次你是主力，我是副手。可你心裏要有數，那些笨蛋吃虧的地方你也要記在心裏。”

林赫被那忽然亮晶晶的眼神晃了一下，覺得有點眼暈，他抬手，輕輕摸了摸葉霓的眼角，柔聲說，“咱們去卧室吃飯吧，你躺着，我喂你。”

葉霓立刻眼生警惕，“別騙我……那還怎麼說話。”

林赫拉住她的手，唇貼在手心，一點一點的親吻：“咱們小別重逢感情正濃……”眼神柔情似水地盯着葉霓看。

葉霓戰敗了，抬手捂上他的眼睛，“你讓我把話說完呀。說一半多難受，我好不容易善良了這一次，你還不讓我表達。”

林赫蓋上她捂着自己眼睛的手，爆笑出聲。

滿屋子都是粽子的香氣，他拿下葉霓的手，用筷子夾了粽子喂她，“好了，你說吧。”

葉霓咬着甜糯的粽子，齒頰留香，也拿筷子夾給林赫吃，一邊說：“你看，今天我明明警告過他了，也特意告訴他，地產這行不好做。如果他還是執意要注資，那到時候被陷阱去就不是我們的問題了。”

林赫點頭說：“你果然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子，我真有福氣。”

葉霓悶聲笑起來，“你多點誠意誇我不行嗎？”

“好。”林赫看着她笑，愛不釋手地又伸手出來，“過來……”

葉霓繞過桌子，軟軟地靠近他懷裏，林赫夾着東西喂她，溫馨香氣中，慢慢吃完了宵夜。他才說：“從你身上，我看到了很多以前沒有看到的東西。”

葉霓仰頭來看他，“比如呢……”

“比如這次……”林赫拿了餐巾給她慢慢擦嘴，擦完順勢在葉霓嘴角親了一下才說，“這種事情一目了然，兩家勢不兩立的關係，非要來修復關係。你就算把話說的再明白一些，他們恐怕也聽不進去。”

葉霓垂下頭，伸手摟緊林赫，要出手為敵的畢竟是自己的親人。林赫的心裏矛盾而難過，就算最後給了對方教訓，這口氣出的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這世上畜生不如的畢竟是少數。

而多數人都是善良到：縱然面對畜生，也做不出同樣的手段。

她伸手，緊緊摟着林赫，攝取着他身上踏實的味道，也把自己所有的勇氣都給他，“你別為他難過，這次是他主動來找不自在，縱然是送禮，我們還要考慮一下收禮物人的心情呢。地產這行水那麼深，他得有多自負，才敢讓兒子過來。”

“我不會難過。”林赫順着她的頭髮，“今天鍾主席一直勸我，不知道中間得了什麼好處。如果真是一味想我軟化，討好我，應該用上更高明的方法。現在無非是想我知道自己的實力有限，還是不如他。”

葉霓心思一動，有些沉沉的往下落，“你是說，他怕你成長的太快，以後更沒機會用上他，所以不如乾脆這次出手。”

林赫的表情也冷下來，“那還有說，他派人打聽你，現在我有了你，他也見了你，一定是想着以後機會渺茫，不如趁現在出手，起碼令我知道，在實力上和他的差距。”

“這也……”葉霓在心裏補充，“太卑鄙了。”

“對自己兒子，他竟然是這種心思？”葉霓真希望是林赫想錯了，但她知道一定不會。如果是個磊落的人，絕對不會派自己的“私生子”這樣藏頭縮尾的過來。海景城是林赫的，他這樣來，鬧一場就走，怎麼都是林赫吃虧。

想明白了這點，葉霓覺得林赫真可憐。

這世上，再強的人，也有能把他變成可憐蟲的人。

她鑽進林赫的懷裏，緊緊抱着他，恨聲說：“這次就讓他知道什麼叫只是青蟲就別過江。”

林赫噗嗤一下被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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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

何嘉又手上的電話剛剛通。

“怎麼樣？”對面傳來他父親中氣十足的聲音。

何嘉又說：“暫時還是沒有變化。林赫……”他連忙住口，改說道，“……哥哥，他還是不鬆口，我今天按你說的，先找的葉霓。”

“說——”對面的父親語氣冷硬，卻沒有絲毫不耐煩，“她怎麼樣？有沒有說話對你不客氣？”

何嘉又的心裏湧上不自在，父親很喜歡葉霓這個兒媳婦他知道，所以開始他對葉霓是有些好奇，其實應該討厭她，但也許因為葉霓先一步表現了“距離”，倆人後來的談話堪稱和諧。

他想到這裏，說道：“她說地產這行不好做，林赫脾氣大，既然不同意就別勉強，所以……所以勸我走。”

何茂景在對面哈哈大笑起來，“不過是花點錢，何況是這種進行到一半的項目，去考察的人都說一點問題不會有。你沒有說我的意思嗎？”

何嘉又猶豫了一下，半真半假地說道：“說了。您也是為了他們好，哥哥以後會明白的。”他轉身，看到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在窗外的燈火中闌珊着，虛虛實實的不清楚。

對面人說：“你哥比我想的有魄力，可是資金鏈出了問題就是出了問題，我是他父親還能害他。”頓了一下又說，“去看你大媽了嗎？”

何嘉又皺了皺眉，臉上浮上厭惡來，慢聲說：“這邊不順利，我想先顧一頭。”

“怎麼搞的。”對面的人厲聲喝道，“不是和你說一到就去嗎？以後再去怎麼一樣？”

何嘉又語氣平淡地說：“我試過了，哥哥家也沒有那麼容易去，和咱們家一樣，外人怎麼可能輕易見到人？不過是吃閉門羹罷了。”

何茂景在對面皺起眉頭，他可完全忽略了這個問題，就算走到天涯海角，在他心裏，那人的家門也應該在他準備回去的時候，隨時為他敞開。

他不耐道：“我這邊很快就處理完事情，最遲下周，我親自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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