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萌芽
皇太女帶伴讀來寶林殿的消息不脛而走,太傅剛授課完畢,眾人爭先一睹他的芳容,有幾個個大膽的公主圍在姜楠青身邊噓寒問暖。
秦晚伊站在一干公主前,用嬌小的身軀擋住她們的視線,不耐煩的說:“看夠了嗎?看夠了就讓開。”
三公主秦璐瑤悄悄走上前,她與秦晚伊關係不錯,所以才能笑着問道:“晚伊妹妹,這就是姜太后的侄子嗎?長得可真是俊俏。”
秦晚伊白了她一眼,把三公主拉到一處安靜的地方:“璐瑤姐,好好盯着你的尚書公子,你可別打他的主意。”
三公主捂嘴偷笑:“晚伊妹妹,你還未及笄,就懂得那麼多了,那麼緊張幹嘛,並且你的人我敢搶嗎?”
秦晚伊唰的一下臉紅了,她以缺少伴讀為緣由,帶姜楠青來寶林殿,大家都把這當成什麼了,她急着解釋道:“璐瑤姐,你別誤會,他就是我的伴讀而已。”
“還真是熱鬧。”風尚宇從姜楠青身邊走過,故意停留在離他很近的位置,冷嘲熱諷的說:“你一幅弱不禁風的模樣,不知有什麼可取之處?”
面對風尚宇咄咄逼人的語氣,姜楠青抿着紅唇,環望周圍的皇子貴公子們,大家無不幸災樂禍,風尚宇的直言不諱是出了名的,如今被他惦記上,指不定會怎樣羞辱一頓。
“風公子不能以貌取人,在下優點不多,至少做事較為細緻”
他本想引開話題,沒想到風尚宇捧腹大笑道:“我看你這般姿色,以後定能成一個佞臣罷了。”
一向溫順的姜楠青怒了,他緊緊捏着拳頭,再怎麼漂亮他也是個男子,也有着自尊心,可以打他,可以罵他,但是不能羞辱他,特別用這種詞彙,佞臣是個什麼樣的詞,他可是一清二楚。
姜楠青看着他輕蔑的眼神,正準備反駁一番,卻聽見傳來一個溫潤的聲音。
“夠了,尚宇,這裏是傳道授業的地方,不是用來吵架的街巷。”
姜楠青不由得看了看那個月白色的身影,同樣是身着錦服的貴公子,他卻是與眾不同的,氣質超凡脫俗,清新淡雅,明明看上去是個溫和的人,但剛剛從他的眼神里閃過的厲色讓姜楠青為之一震。
寶林殿徹底安靜下來,方才還在爭執中的兩人不再言語,看熱鬧的眾人紛紛散去。
等秦晚伊與秦璐瑤交談完畢,趕來時是這樣一幅景象,風尚宇眼神盡顯余怒,那眼神恨不得把姜楠青生吞活剝,而姜楠青仰着頭,也不甘示弱。
她微微蹙眉,拍了一下大腿,完了,才見面這兩人結了仇,往後她要怎麼在這三人中周旋。
等她再一回頭,安瑞成已經走得老遠,留給她一個模糊的背影。
“你倆能不能安分點。”秦晚伊無奈的說,風尚宇那暴脾氣她清楚的很,知道姜楠青受了委屈,又不好當著眾人的面安慰他。本來大家都誤會她了,她才不想這個誤會進一步下去。
秦晚伊一跺腳,再也顧不上殿內互瞪眼的兩人,提起裙裾,如風一般追了出去。
“安瑞成,等等我。”
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前面那個身影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要抓狂了,殿內那兩人不給她好眼色,為何安瑞成也不理會她了,莫非是他在生氣嗎?他一定是討厭姜楠青,如果不帶他來,也不會掀起大的波瀾。
也不知喚了幾聲,前面那人終於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只見他面色如常,依然雲淡風清的說:“殿下,你來了。”
秦晚伊這才鬆了口氣,一鼓作氣沖了過去,趕緊解釋道:“你,你別誤會,我帶姜楠青來寶林殿是為了應付太后。”
安瑞成淡淡開口:“我知道。”
清風拂過,一片雪白的瓊花花瓣飄然落在秦晚伊的發上,烏黑的發,潔白的花瓣,恰到好處的點綴其中。
安瑞成輕捏住那枚花瓣,把它放入秦晚伊手中:“殿下,你看花開了。”
秦晚伊抬起頭,看那殿中的瓊花,一片片似雪般垂在枝頭,簡單又淡雅,純凈的沒有一絲雜質。常聽嬤嬤講她出生那日也是瓊花開滿枝頭,所以對於這種花她總有莫名的親近感。
瓊花安靜在枝頭綻放,不與百花爭奇鬥豔,花如其人,眼前一襲白衣的安瑞成就如瓊花那樣寧靜、美好。
秦晚伊輕笑道:“既然來此,不如安公子陪我一同漫步。”
“甚好。”他不假思索的答應。
兩人並肩前行,漫步在落英繽紛中,秦晚伊心情愉悅,宛如一隻出籠小鳥,活潑的蹦蹦跳跳。她走得累了,坐在一方乾淨的石階上,順勢抬頭仰望天空:“等我再長大些,就出宮去看看。”
她的眼中倒映了天空的碧藍,那是一雙明凈的,宛若秋水,又如黑色瑪瑙一樣的雙眸,純凈的沒有一絲雜質。
她對皇宮外的世界充滿了好奇,那份期翼讓安瑞成泛起酸楚,如果先帝在世,她會成為最受寵的公主,會有無憂無慮的生活,而不是被圈養在深宮裏。
“如果以後有機會,我會帶殿下出去逛逛。”他淺笑着說。
“真的嗎?”秦晚伊一下來了精神,她伸出右手小指調皮地鉤鉤他的手指,“拉鉤以後就不許反悔喲。”
安瑞成鄭重的說:“絕不反悔。”
他用力勾住了她的小手,父親交代的一切統統都拋之腦後,身為侯爺的父親不過明哲保身,再三囑咐不要過多的接近皇太女,但這一次他想要竭盡所能守護她,幫助她,不讓她一個孤孤零零的留在深宮。
花以一種看不見的姿態靜靜綻放,空氣里瀰漫著清淡的花香味。
在一處隱蔽的樹蔭下,一個天青色的身影站在花海里,少年的容貌比花兒更鮮艷,更燦爛,但他的笑容卻是淡淡的,帶着一絲抹不去的憂傷。
四周的景色在他眼裏失去了顏色,坐在石階上兩人背影卻越發的清晰,明亮的快要刺痛他的眼。
他摘下一朵嬌嫩的花朵,想撕碎它,可又不忍心,終究只是輕輕吻了上去。
“也許是我不夠好。”他喃喃說道,漆黑的眸子裏是深深的失落,“想要的就得爭取回來,因為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再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