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失去時機
等到夜幕降臨,趙乾來到一個僻靜的客棧,他要見一個重要的人,同樣也是一個來自皇城的人。
月光下,一絳紫色衣袍男子對月彈琴,銀色的光輝撒在他披散的長發下,他的長相比月色還要迷人,五官是那麼無懈可擊,那麼完美。
“下官拜見姜大人。”趙乾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高興的說,“他們終於走了。”
裊裊琴音突然斷了,姜楠青看向他高興的表情,語氣略重的說:“王大人,你恐怕要大禍臨頭呢。”
“為何?”趙乾十分不解。
“他們不可能這麼輕易的離去,難道你府中沒有異常嗎?”姜楠青淡淡說道,彷彿他置身事外。
“那個小賤蹄子。”趙乾面帶怒意,狠狠拍了拍大腿,“這幾日我忙着應付安瑞成,都疏忽了她。”
“也不用太害怕,你照我說的做就行。”姜楠青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趙乾忐忑的走了過去,把耳朵貼了上去,姜楠青對他敘述一番,他聽完后臉色巨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饒道:“姜大人,這恐怕不妥吧。”
姜楠青輕輕一笑,露出動人心魄,也是最殘忍的笑意,聲音拔高了幾分說道:“你要是不照着我說的做,不配合我的行動,那麼你就等着人頭落地吧。”
他的一襲話,聽得趙乾汗流滿面,立馬伏在地上咚咚磕了幾個響頭:“姜大人讓下官怎麼做,我就怎麼做,只求保住我這一條小命。”
眼前這個男人,明明是個美麗的人,擁有傾國傾城的姿色,卻也是最危險的,像盛開的杜鵑花,越鮮艷就越帶有毒性,讓人不寒而慄。
秦晚伊一行人中多了一個人的身影,那就是柳萱,她打扮成丫鬟的模樣先行一步走出太守府,在約定的地方上了他們的馬車。
昨晚秦晚伊在桂花樹下挖出了柳萱所說的東西,小瓷罐里有一間褐色的男子外衫,打開外衫立面就是缺失的賬單,以及趙乾的各種罪證,紙張都被人精心塗了蠟,不會輕易朽掉。
“這些東西是孫大人交給我的,他早料到會有被當成替罪羊的那一天。”柳萱指了指外衫說,“這個可以還給我了,它是我的。”
秦晚伊把衣服遞給她,見她一副很寶貝的樣子,她問道:“柳萱以後有什麼打算,不如隨我們一同到皇城,為你置辦一方宅院。”
“不用了。”柳萱淺淺一笑,“我想雲遊四方,多去一些地方看看。”
她在半途中就選擇了告別,秦晚伊送給她一些備用銀兩:“以後再難相見了,希望你能過的幸福。”
柳萱笑着說:“你也一樣,我能走出太守府,能帶着雲淺的願望離開,我已知足。”
“雲淺是這件衣服的主人吧。”秦晚伊對外衫看了又看,除了顏色陳舊,看不出來其他特別之處。
“他是被趙乾害死的人之一。”柳萱緊緊捏着衣衫,雙眸迸發出深深的恨意。
秦晚伊送給她一塊玉牌:“以後來了皇城,去青國找我即可,趙乾作惡多端,也會得到他的報應。”
柳萱一瞥玉牌上的字,她難以置信的說:“你是,皇太女?”
“對,就是我。”秦晚伊正色道。
“難怪侯爺對你恭恭敬敬的。”柳萱輕輕一笑,隨後與他們告別,徑直走向了東方。
半夜微涼,秦晚伊不慎染了風寒,又加上水土不服,病來如山倒,她發起高燒來,連走路都困難。
到皇城還有兩天的路程,安瑞成暫時停止向前,選了附近一個最好的客棧,把秦晚伊安置在裏面,他親自去找郎中為她醫治,吃了幾服藥她的病情終於得到控制。
秦晚伊面色蒼白,虛弱無力的說:“對不起,我拖累了大家。”
“你先好好休息,推遲一兩天沒有太大的影響。”安瑞成在一旁安慰着。
“趙乾是姜家的人,根據他我們可以有不少的收穫。”秦晚伊愉悅的說,這麼多年的努力終於有了收穫,接下來就根據這條線查下去就可。
安瑞成不緊不慢的問道:“對於他,殿下有什麼打算。”
“他。”秦晚伊眉頭一緊,不願提及他,“我想他也許和姜家的事情沒有什麼關係吧。”
她還沒有做好準備,與姜楠青站在對立面,就算他對她做了過分的事情,可也不能完全抹去他的存在,也不能忘記和他在一起的點滴。
此時,蕪國皇宮內已經一片暮色,落日熔金殘陽的光芒穿過高大宮牆,照在一方雪花大理石上。
清和宮安靜的出奇,一個人中年男人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再一細看那人穿着絳色袍服,腰間繫着一塊碧綠通透的玉佩,那張臉不正是當朝姜丞相嗎。
嘉順太後面色偏冷,翻來覆去的看着新塗的紅指甲,對跪在地上的人愛理不理。
姜丞相緊張的出了一聲冷汗,顫抖的說:“太後娘娘,救救我。”
嘉順太后輕蔑的看了他一眼,淡漠的說:“這會兒知道求我了,你這些年犯的事情可不少,我要怎麼幫你才好。”
“太后,我知錯了。”姜丞相老淚縱橫,聲音帶着哭腔,“江城的事對我很不利。”
這麼多年的丞相高位讓他早已飄飄然,他貪名利、愛錢財,排除異己,無所不用其極,但皇家的人是動了真格,要一查到底,他不僅官位難保,恐怕性命堪憂。
嘉順太后婉婉一笑,彷彿即將發生的巨變與她無關,她拍拍他的手,輕輕在他耳邊說:“你放心好了,姜家後繼有人。”
姜丞相瞬間明白了太后的意思,他緊緊抓住她華麗的裙角:“太後娘娘,不要放棄我。”
嘉順太后冷笑着,一根根扳開他的手指:“為了整個姜家,有時犧牲一兩個人也無妨,何況是你做錯了那麼多事,才落到如此結局。”
屏風后緩緩走出一個人,他穿着鑲有銀邊暗花的紫色錦袍,容貌秀麗,玉冠束髮,他意氣風華的來到姜丞相面前:“爹,以後的事我都幫您安排好了。”
“你,你這個逆子。”姜丞相指着他的鼻尖,頓時癱軟在地上。
“謝謝這些年爹對我的照顧。”最後兩個字姜楠青咬得特別重。
姜丞相的肩膀劇烈抖動着,眼一翻白,立馬暈了過去,太后吩咐宮人們把丞相送回府邸。
嘉順太后的目光看向遠方,站在高處的人凡事都要權衡利弊,對於這個侄子她是發自內心的喜歡,她就是想培養出一個姜家庶子,讓他成為人上人,成為姜家的脊樑。她的所作所為就是要嘲笑姜家,偌大個家族,嫡子嫡女們無所作為,到最後靠的都是他們這些平時被忽略的庶子庶女。
“姑母,事情已經辦妥了。”姜楠青自信的說。
“好。”嘉順太后微微抬眼,撫了撫指尖,慵懶的說,“明兒就給陛下一份驚喜吧。”
“陛下,姜御史求見。”宮人看着自家主子的臉色,謹慎的稟告。
蕪帝揚揚手說:“讓他進來。”
姜楠青大步流星走了進來,他雙手捧着奏摺呈了上去:“陛下,臣有要事相告。”
蕪帝隨手一翻,目光立馬被上面的內容所吸引,他不解問道:“姜丞相不是你的父親嗎?你就不留一點父子的情面嗎?”
姜楠青屈身一禮,整個臉龐充滿了嚴肅恭敬的神情,他用超乎尋常的平靜語氣說:“雖然他是我的父親,但在我心中陛下是放在第一位的,他既然做出了有損於蕪國的事,那就應當得到懲罰。”
“你先回去,我再想想如何處置他。”蕪帝看着書桌上的奏摺,輕輕嘆了口氣,裏面的罪狀足以處死姜浩,足以撼動姜家,問題在於既然是他的兒子揭發他的罪行,那麼嘉順太后一定做足了充足的準備,姜丞相不過是丟棄的一顆棋子。
姜楠青面無表情的說:“臣先告退,臣相信陛下會公平的處理此事。”
蕪帝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心裏百感交集,連自己的父親都要出賣,這樣的人得多麼冷酷無情,以前那個柔順的性格怕是裝出來的,還好自己一直反對晚伊和他在一起。
當秦晚伊等人回到皇城之時,城中已經傳遍了姜丞相被下獄的事,有人說姜楠青大義滅親,有人說姜浩罪有應得,當然還有人說他冷血,父親之情都不顧念。
木已成舟,事情都塵埃落定,被姜楠青搶先一步,秦晚伊遞上去的罪狀,並不能撼動已經做好準備的姜家。
時至今日,秦晚伊仍不願相信姜楠青的所作所為,她無奈的敲敲頭:“唉,都怪我路途上生病,要是我早點回到皇城,也許不是這樣的結局。”
“也許是姜家故意為之,就像設計好的,等着我們往裏面跳。”安瑞成的話語帶着強烈的危機感。
在安瑞成看來,她因着與姜楠青的關係,一直不願面對現實,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走不出迷魂陷阱,所以變得被動。也不知姜楠青下一步動作是什麼,不得不說他是個一個可怕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