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江城

第三十章 江城

待到他們離開之後,蕪帝屏退宮人,來到殿內偏僻一角,挪動了一個不起眼的桌腿,前面的牆壁緩緩打開了,他走進了暗室里,摩挲一張畫像,畫上的女子畫上的女子站在瓊花樹下起舞,飄若飛蝶,舞若驚鴻,過去的一切是寧靜又美好的。

他的眼神無限傷感,彷彿沉浸在以前的歲月里,他輕輕說道:“靜婉,她長大了,與你的容貌越來越像,你也很想念她吧,我知道你的死有蹊蹺,可是我無能現在都還沒找出殺害你的人。”

安瑞成回到府中與父親告別,他對慶元侯說:“我有一些事情要處理,需要出一趟遠門。”

慶元侯沉着臉問道:“又是她的事情嗎?”

“國家之事,君之所託。”安瑞成坦然答道

“哼。”慶元侯冷哼一聲,指着自家兒子的鼻子,恨鐵不成鋼的說,“你呀,為何總是拂了我的意願,讓你和她不要走得太近,你倒好,恨不得整個人都貼進去,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安瑞成對他拜了拜,算是謝罪,他目光堅定的說:“父親說的極是,但為了她兒子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您多保重身體,恕我這段時間不能在您身邊。”

“你去哪裏?”慶元侯氣得鬍子都要飛起來,“莫非和她一起出去。”

“父親希望有一天你能理解我的心意。”安瑞成目光深沉的說。

“逆子呀,逆子。”慶元侯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無奈的拍拍自己的腦門,對天長嘆道,“我怎麼生了這麼個兒子,從小胳膊肘往外拐,家門不幸啊。”

秦晚伊對外宣稱生病謝客,她換上男裝扮成少年的模樣,避開碧珠的視線,在第二天清晨,獨自坐上了安排好的馬車。

為了出行方便,馬車也較為簡陋,算是她坐過的最差的馬車,比不上皇宮內的香車寶馬。

安瑞成抱歉的說:“委屈晚伊了,一路上輕裝出發,到了江城還得隱藏你皇太女的身份。”

秦晚伊體恤的說:“我能夠理解,對了,等到江城我扮成你的侍童可好。”

安瑞成眉梢一蹙,搖頭說:“這,恐怕不妥,又失了你的身份。”

秦晚伊慢慢解釋說:“放寬心好了,這是我自己的提議,不會責怪其他人,何況我變成你的侍童不是更不容易暴露我的身份嗎?

“晚伊。”安瑞成喚了一聲,抬起她的手輕吻一下,他動作溫柔細膩,儒雅清潤不施大雅。

秦晚伊靜靜一笑,他對她總是這樣纖柔,以禮相待,以心相待,包容她,鼓勵她,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如是而已。

她甚至在想要是姜楠青沒有出現就好了,也不用她刻意去忘記他的存在,也不會面對難以選擇的局面。

為了趕路,馬車的速度很快,安瑞成怕她不適應,對她照顧有加,不惜充當人肉墊子,讓她枕在自己懷中。

這幾日的相處,兩人的關係更進一步,臨近江城,安瑞成說:“晚伊,接下來我可能對你照顧不及,不要多想。”

“知道了,侯爺大人。”秦晚伊淘氣的對他吐吐舌頭,“我這個小侍童哪敢怪主人。”

江城綿雨霏霏,灰色的天際,灰色磚瓦房屋,以及行人灰色的衣着,在這裏她看不見一點亮色的東西。

偏下的城池都浸泡在雨水裏,街道小巷的屋檐下擠着流離失所的人群,他們簇擁在一起,衣衫襤褸,面黃肌瘦,有病者靠在牆壁上凍得瑟瑟發抖。

“停。”秦晚伊叫停了馬車,撐了一把傘邁入雨幕中。

雨中,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走了過來,他渾身髒兮兮的,目不轉睛的看着她,他吞了吞口水,用細如蚊吶的聲音說道:“公子,能否賞我一個饅頭。”

秦晚伊心頭一軟,回馬車裏拿出一袋乾糧遞給他:“吃吧。”

小男孩狼吞虎咽的吃下了饅頭,脆生生的說了句:“公子,謝謝你。”說著就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我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呢。”

“官府沒有發糧食嗎?”秦晚伊蹙眉問道。

她知道江城災情嚴重,但是沒想到厲害成這樣,災民們飢餓到如此境地,如果再拖下去,是不是會發生更可怕的事情。

一個顫顫巍巍的老婦人從後面走來,許是餓久了,腿腳都軟綿無力,咳嗽聲此起彼伏,她用微弱的聲音說:“大人們發了幾天粥,就說沒有多餘的糧食,城東有米店賣糧食,可我們怎麼買的起。”

朝廷撥給的糧食和財物足夠支撐很長一段時間,這些官員們在作甚,肯定有人挪走糧食和銀兩中飽私囊。

秦晚伊壓制心中的怒意,摸索一番,從懷中拿出銀兩交予老婦人:“銀兩不多,但也能對付一些時日。”

老婦人淚水連連的接過銀子,深深對她鞠了一躬:“謝公子。”

“情況一定會改善的,請相信我。”秦晚伊對着老婦人和孩子保證。

她情緒低落的回到車中,常常嘆了口氣:“百年江城,竟落到如此境地,災害不斷,民不聊生。”

安瑞成也看到了剛才那一幕,無不感觸的說:“所以我們一定要查清楚,讓百姓們早日過上正常的日子。”

他們詢問了幾個路人,這才到達太守府,還未踏進府門,幾個家丁攔住他們,氣勢洶洶的說:“你們是什麼人,這可是我們太守大人的府邸,豈是你們想進就進的地方。”

安瑞成也不和他們多言,拿出蕪帝御賜的金牌在他們眼前一晃,家門丁們頓時傻了眼,早就聽自家大人說會從皇城來一位貴人,沒想到就會是個人,也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家丁們瞬間臉色變白,態度立刻來了個大翻轉,語氣也變得恭敬起來,點頭哈腰的說:“我這就去通傳大人,您幾位請先去廳堂等候。”

秦晚伊等人被僕從迎進了廳堂,太守乃一方之長,府邸也修繕的富麗堂皇,亭台樓閣,水榭歌台,與外面破敗的景象全然不同,絲毫沒有受到水災的影響。

丫鬟們容貌清秀,衣着鮮艷,笑意盈盈地端着茶水奉上。

秦晚伊作為安瑞成的小侍童,當然被安排在下座,她聞到木椅上絲絲清香,乍一看椅凳色澤暗淡,實則品質穩重,花紋細膩,是取自珍貴的紅木製成。她又細細一看,手中的茶盞,白皙通透,古樸典雅,青花勾勒出一幅山水圖,沒想到太守府一草一木都這麼珍貴,還真氣派的緊。

“不知侯爺提前來此,趙乾有所怠慢,還請侯爺恕罪。”

渾厚的男音傳來,門口走來一位身穿紫袍的男子,他身材頗高,五官也較為俊逸,這個年輕人,莫非就是王太守?

他與秦晚伊心中膘肥身健,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形象相差甚遠,年紀輕輕就能當上地方一長,確實不容易。

“太守無需多禮,我們只是奉陛下旨意,來江城巡視。”安瑞成不慌不忙的回到,交鋒才剛剛開始。

他明白,這個人絕對沒有看到的那麼簡單,看似溫和,但他眉眼間若隱若現的笑意,總讓安瑞成有些不踏實。

“這位是?”趙乾指着秦晚伊問道。

“我的侍童。”安瑞成笑答道。

秦晚伊被他直視的目光瞧得不自在,生怕被他看出什麼破綻,垂着頭躲在安瑞成身後。

對於她的所作所為,安瑞成解釋道:“她極少出遠門,有些怕生。”

“南陽侯可是我江城貴客,一路上趕路奔波,不如先隨我去用膳。”趙乾恭謹的說。

“有勞王大人,既然來了江城,就要入鄉隨俗。”安瑞成應了下來。

午膳很快被安排好,秦晚伊這時知道什麼叫做看得到吃不着,那種煎熬像貓抓一樣弄得她難受,她的身份是個侍童,按照規矩是不能和主人一同上桌吃飯的。這幾日快馬加鞭的趕路,她都沒怎麼好好吃東西,這會兒只能眼睜睜看着,口水吞到了肚子裏。

兩人坐在圓桌的對面,安瑞成旁邊站着一個美貌的婢女,倒酒、夾菜,伺候的面面俱到,那眼神不是秋波傳情又是什麼,看的她有些冒火。

平日裏體貼的安瑞成也不見他喊自己一同入桌,秦晚伊心酸的不得了,苦着臉,像個空氣一樣默默站在一邊。

“這位小兄弟你也坐下一同用膳吧。”趙乾示意婢女們搬來一張椅凳。

“恐怕有所不妥,她只是個侍童。”安瑞成挑了挑眉,推辭道。

“既然來我府里了,你們是客,我是主,照顧不周就是我的錯。”趙乾大大方方說道,親自把她迎上了飯桌。

“謝大人。”秦晚伊有些生硬的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在宮裏被人伺候慣了,第一次叫別人大人,她覺得有些拗口。

饅頭、零嘴等物送給了災民,她的肚子早已餓的咕咕叫,不管三七二十一,夾了一塊肉餅津津有味的吃起來。

趙乾略帶抱歉的說:“江城水災,也沒有多少糧食,只能用些粗茶淡飯招待各位。”他自己端着一碗小米粥慢慢吃着。

太守府的吃穿用度和午膳完全不成對比,秦晚伊覺得有些彆扭,這位王大人在演戲吧,她又一想,管它是不是粗茶淡飯,總是要吃飽喝足才行,思及此,筷子不停的往碗裏夾菜。

旁邊的安瑞成安靜的緊,似乎在想事情,只是捧起酒杯小酌幾口,他問道:“王大人能給我看一看城中的賬簿嗎?”

“可以,可以,我待會兒就把賬簿拿來給侯爺。”趙乾突然面露難色,“城中的災民,我也沒法都發糧食,因為撥到我手中的只有那麼多,朝堂對江城的撥款和用度,都是孫令史在管,我一人管理不了那麼多,所以就交給他來負責。”

事情彷彿有了一線生機,只要查清楚賬簿和糧食的走向,不愁銀兩與糧食的去向。

“好,既然有直接負責人,那麼我更好和他溝通。”安瑞成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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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女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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