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什麼老婆不老婆的,他帶你去登記了嗎?」她用膝蓋想是認為沒有,看連庭惠略顯失落的神情,她更確定她的猜測無誤,「這樣沒名沒分的,你懷了他的小孩就算了,還傻傻聽他的話來酒店上班,他是曾經幫你把屎把尿拉拔你長大,還是為了你斷手斷腳,失去謀生的能力?」
「你不懂,我哥也不懂,我是成年人了,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阿傑他很愛我,我也很愛阿傑,我們離不開對方。」
天哪!這個白痴……不僅貝以曦想吐血,站在門邊從對話中大概了解狀況的幾個酒店小姐也很傻眼。
「對,他當然離不開你,因為你好騙嘛!你要不要打賭?他叫你忍耐兩三個月絕對不是心疼你大肚子還要上班,而是肚子大了也不會有酒店要你,現在陪酒賣笑是還好,等你小孩生下來以後,他八成會要你去出賣皮肉,講好聽點是賺奶粉錢,實際上是好讓他繼續吃軟飯,輕鬆蹺着二郎腿數鈔票。」
其實小綠有交代,連庭惠的哥哥還不知道妹妹可能在酒店上班的事,只要先確定找到人再說,可是這種電視新聞才有的離譜情況在她眼前發生,她怎能忍住氣?
貝以曦連珠炮似的一席話,幾個觀眾不約而同點頭如搗蒜,唯有當事人耳根子硬得像是鐵打的,「你少挑撥離間,阿傑才不是這種人!」
「這位小姐,我看你是來找麻煩的吧!」完全被說中心事,阿傑緊張的擋在連庭惠身前,雖然咬牙切齒,但盯着貝以曦冷艷絕美的臉蛋,他心頭還是不禁搔癢,尤其那光滑無瑕的肌膚、姣好的身材及修長的美腿……嘖嘖,真是難得一見的極品啊。
「我不屑跟你這種人說話。」貝以曦眼眸半眯,原本如貓兒一般的眼型在濃黑的眼線和灰藍色的眼影襯托下顯得魅惑高傲。
冷冽如冰的口吻、火焰光影的眼神,水火交融的令人炫目,在場眾人無不震懾於貝以曦獨特少見的氣質之中,連聞訊而來的左譯洛也不覺凝神屏氣。
原本他正在經理辦公室和好友談事情,結果有人來通知說員工休息室有狀況,基本上這根本不干他的事,可是剛剛走廊上的驚鴻一瞥令他沒來由的擔心才跟着來看看情形,沒想到真的不是他看錯。
別說貝以芯去畢業旅行,人正在韓國,就算貝以芯人在現場也不可能用這樣的氣焰說話,他不用多想便曉得打扮得跟酒店小姐一樣的女人是哪位,只是他不明白貝以曦到底在搞什麼鬼。
「你這個愛管閑事的臭女人,竟敢不把我放在眼裏,知不知道我傑哥是哪條道上的啊?」性感美女縱然十足誘惑,把他阿傑的面子丟在地上踩就是欠管教!
「依我看……你不是妖魔道就是畜生道。」貝以曦斜抬起美眸神情輕蔑。
真是好……有膽子兼幽默感的女人啊!眾人默默驚嘆。
阿傑臉色鐵青,他都擺出氣勢了,這女人還不怕得跪下求饒,這麼多人面前教他面子往哪兒擱?他惱羞成怒,想也沒想順手拿起一旁梳妝枱上的花瓶,作勢要往貝以曦砸過去。
「我想這花瓶也砸不死人,你敢砸就試試看,我就不信這裏的圍事會輕易放過你!」貝以曦也豁出去了,了不起就流點血破相而已,能換回一隻迷途羔羊回頭也算功德一樁,「喂,連庭惠,你看清楚了,這個會隨便對女人動手的男人到底多值得你愛?」
到底哪裏來的女人這麼不怕死?阿傑簡直氣瘋了,抓着花瓶往貝以曦頭上用力一砸!
花瓶砸過來的那一刻,貝以曦咬着牙,閃都沒閃只是反射性閉起眼睛。
當所有目擊者的驚呼伴隨着花瓶應聲破裂,她睜開眼睛一瞧,只見鮮紅色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但她卻絲毫感覺不到痛。
「譯洛!」震撼過後,驚呼聲此起彼落,「你沒事吧?」
貝以曦聽見黑熊的聲音,心下頓時一驚,她抬起頭一望,看見的是她再熟悉也不過的臉龐,「你怎麼會在這裏?」她嚇壞了。
「這問題應該是我要問的吧?」左譯洛眸光冷冽怒瞪着她。
貝以曦無暇顧及他的質問,他的傷讓她整顆心都揪在一塊,「怎麼辦?你的手……你的手流了好多血!」
面對凶神惡煞的攻擊不害怕,看到他受點小傷就驚慌失措,這女人的腦袋究竟是裝了些什麼啊?左譯洛火冒三丈卻頓時無言。
「又來一個雞婆的混帳,我警告你……」
阿傑的叫囂停在左譯洛殺氣騰騰的怒視之下,雖然不確定突然殺出來的是何方神聖,但這霸氣逼人、飽含魄力的眼神讓人膽顫心驚,害他一時有點腳軟。
貝以曦像只被激怒的母獅子,眼眸迸裂熊熊火光,「我警告你,要是他的手有什麼萬一,我保證絕對不會放過你!」因為不確定花瓶的碎片有沒有傷到左譯洛其他部位,貝以曦火大歸火大,也只能乖乖的像只小貓待在他懷裏不敢
同是目光焦點的男女,同樣不容小覷的氣勢,強大的氣壓壟罩全場,所有人噤若寒蟬。
亂搶別人台詞的傢伙!她是把黑熊和酒店其他圍事放在哪裏?就算他有什麼萬一,也輪不到她不放過人家吧,左譯洛霎時有想劈死她的衝動。
「浩克,借用一下你的辦公室。」他用力的深呼吸壓抑火氣,對着一旁的好友說完,以眼神示意黑熊幫忙收拾殘局,才拉着貝以曦大步往外走,直到走進好友的辦公室他才放開她。
左譯洛的手剛鬆開,貝以曦便趕緊拉起他受傷的那隻手,一張小臉上凈是憂心,她想仔細看看左譯洛的傷口,又怕自己不小心多餘的動作碰疼了他,「你的手怎麼樣了?痛不痛啊?要不要去醫院處理一下?」
「你先告訴我,你跑來這裏幹嘛?」左譯洛咬牙切齒的說。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手……」從左譯洛手肘蜿蜒而下的鮮血直流,彷彿灼燙了貝以曦的眼睛,她眨眨眼中的熱氣,四處張望有沒有能止血的東西。
「先回答我的問題!」左譯洛近乎咆哮的吼,漫天的火焰着實駭人。
貝以曦嚇了一跳,怔怔然的望着他,她從來沒看過左譯洛發這麼大的火。
「這是我這個寒假兼差之一的徵信社派的工作,一個哥哥尋找妹妹的委託,於是我……」她過人的膽識在左譯洛面前全然派不上用場,那雙總是溫和的眼眸,此時燃燒的火焰彷彿能在片刻間將人燒成灰燼。
「你到底是有多缺錢?」他氣急敗壞的吼,從認識她到現在,她好像沒有做過一個正常上下班和規律休假的工作,他本來以為她是愛好自由,不喜歡被同樣的工作內容悶死,但就算是討厭拘束,也不能沒一點自律和危機意識吧。
「這不是缺不缺錢的問題……」貝以曦聲如蚊蚋,不知該怎麼解釋,「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我下次會小心一點。」
哎,她的苦衷實在很難說出口。
自從把姊姊把左譯洛介紹給爸媽認識之後,半年多來左譯洛時常出現在她家裏,她不可能每次都有藉口開溜,只好硬着頭皮留在家裏和大家一起吃飯聊天,起初她還以為,她小小欣賞愛慕被閃光掃個幾次就會熄滅,發現事與願違之後,她想勒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尤其幾次無法推卻的出外共游以後,她居然不只一次幻想擁有左譯洛無限柔情疼愛的人不是姊姊而是她……
她真是無恥到極點了!為了不讓這份要不得的心意繼續滋長,她只好想辦法把所有空閑的時間填滿,讓自己忙一點,也盡量避免和左譯洛有見面的機會。
「你還敢有下次?你就這麼不怕死嗎?你看那個花瓶砸在一個男人的手上都流了這麼多血,要是砸在你的腦袋怎麼辦?你告訴我怎麼辦?」左譯洛被她氣極,用受了傷的那隻手一把扣住貝以曦細白的手腕。
他真的不敢想像,要是他沒有早在對方拿起花瓶時就準備上前調停,怎麼可能在動手的剎那立即反應?如果他沒有反手替她擋下了這一擊的話,他眼睜睜看着被以曦出事,他要怎麼向貝以芯和貝家兩老交代?
「你的手一定很痛,你快放開我!」貝以曦無暇顧及她的手腕被緊握得泛疼,她不能忍受的是左譯洛手上的傷「假如你真的很生氣的話,換另外一隻手要打要揍我都沒意見!」像是怕左譯洛誤以為她在說笑,情急之下,她執起他沒受傷的那隻手扣在她手腕上,甚至壓着他手指幫忙使力。
這個女人……左譯洛愕然於那雙閃爍認真的璀璨凝眸之中,他怎麼感覺眼前的熠熠眸光似曾相識?剛剛在員工休息室看見她魯莽卻又有勇氣的對峙時,他也感到幾分熟悉,是他的錯覺嗎?
「譯洛,你還好吧?」黑熊慌忙闖了進來,正巧撞見空氣莫名凝結的這一幕。
左譯洛如夢初醒似地放開手,略顯僵硬的別過頭去,「你來的正好,麻煩你先送以曦回家。」
「可是你的手要先處理……」
「我沒事的。」
黑熊猶豫了半秒鐘,「好吧。」
「記得別廢話太多,還有……先帶她去換衣服。」他不得不承認貝以曦這樣的打扮很美、很勾人,但太冶艷的彩妝會混淆她的自然率直,過度性感暴露的衣服看起來也很不順眼。
畢竟是一起長大的哥兒們,黑熊聽得出左譯洛在暗示別說出明天有劍道比賽的事,他深知左譯洛的脾氣,即便他的確有想臭罵貝以曦一頓的打算也只能作罷。
在貝以曦無奈跟着黑熊離開之前,左譯洛的目光始終沒有再落在她身上,也沒有發現她離去前那滿載擔心和愛戀的眼神。
貝以曦支着下顎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盤子裏的燒賣,一點胃口都沒有。
自從左譯洛為了她受傷之後,她的世界除了泥足深陷而且越陷越深之外,沒什麼太大的改變。
她本來不懂,他們出國曬恩愛為什麼硬要找她一起湊熱鬧不可,他們不嫌她這個電燈泡太刺眼,她都快讓他們自然親昵的互動給閃瞎了眼,直到剛剛才曉得,原來姊姊想幫她介紹男朋友,雖然知道姊姊沒有惡意,可是她有種誤上賊船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好不容易找了個理由單獨行動,卻人生地不熟,只好隨便找間茶樓打發時間。
她等一下到底該不該去赴那場「相親宴」呢?別說她早就心有所屬,她才剛踏出大學校園,應該也還沒到需要相親的年紀吧?可是姊姊又已經跟人家約好了,她堅持不出席的話,又怕讓姊姊難做人,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有時候姊姊自認為的好意,然後什麼都不管不顧的,真是很讓人吃不消,貝以曦垮着小臉,鬱悶得想怒吼尖叫。
因為頹然而黯淡無光的眼珠子兜來轉去的,貝以曦正心煩意亂之際,不經意看見對面大樓前熱鬧的人群,特殊的服裝打扮勾起她的興趣,匆匆的結完帳,她跑去一探究竟,發現是一群動漫迷的角色扮演活動,她立刻一掃陰霾,馬上精神抖擻起來。
她對動漫沒有特別狂熱和研究,不過她一直覺得打扮成動漫角色好像很有趣,只是她沒有機會可以親自體驗,意外遇上這樣的活動,她當然不能放過。
瞧瞧那些五顏六色的假髮,精心打造的服裝和乍看下幾可亂真的道具,這些動漫迷們真的好用心投入在角色扮演上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