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碼頭
十一月的旅順港,寒冷的東北風將港口吹得分外蕭瑟。
碼頭上,工人們光着膀子,喊着號子,來來回回地將船上的東西搬上搬下。這是一艘美國船隻,半年多的航行過程,船上的星條旗經過長久的海風浸染已經稍微有些掉色。
這也並不奇怪,船隻從美國本土出發,向南經過印度尼西亞,再往北,經過台灣海峽和天津港,到達旅順時船隻已經整整在太平洋上飄了四五個月了,漫長的旅途中,旅順只是其中一個不太重要的停泊港口。
所以等船隻一入港,那些美國籍的白人船員都去遊玩去了,只有一些留着辮子的華工還在忙忙碌碌地,像工蟻一般上上下下地,抬、抗、挑、抱得往下運輸這東西。
苗宗才一眼不錯得盯着碼頭上的工人們往下運輸着東西,長一米寬一米的箱子,每個箱子都是一樣的正方體,一樣的銀白色,連重量都是一樣的五十公斤,兩個人抬着輕鬆,一個人就有些重了。
由於旅順港的碼頭建的不標準,美國來的船隻吃水太深,不能恰好與陸地齊平,這就讓碼頭的工人有些難辦了,他們只好採用傳統的方法--架一塊木板連接船頭與陸地。
工人們踩着搖搖晃晃的木板在船上陸地來來回回,冰冷的海水離木板有兩三米遠,這大冷天的若是掉下去,怕是不死也要染上重病。更別提工人們手裏的貨物了,若是一不小心掉進河裏。全家老小都賣了都賠不起。
“能行嗎?要不然多加幾個工人,兩個人抬着是不是穩妥一些?”苗宗才對工頭說。
“沒事沒事,他們都是吃這碗飯的人。這百八十斤根本不是個事。”工頭回道。多加一個人,就要多付一份工錢,工頭才不願多出這個錢呢,反正貨主的錢是一定的,工人的工錢也時候一定的,請的工人越少,他落得錢也就越多。
苗宗才哪裏不知道工頭的小心思。但是強龍不壓地頭蛇,事情鬧大了對他沒什麼好處。
可是他的心也一直放不下來,這些東西太過重要了。都是顧敏萬里迢迢從美國定來的儀器,用來建燒鹼廠的,每一個零件都只有一個,所以必須萬無一失。
怕什麼就來什麼。
木板上。一個工人。光着上身一步一挪得以龜速行進,時不時還打兩個擺子,看起來怪嚇人的。
苗宗才看得臉都青了。
工頭也急得跳腳,大吼:“南瓜頭,你行不行啊,不行你早說呀!這卡在半路上,要是東西出什麼閃失,你們全家賣了都賠不起!”
工頭一說話。宗才就覺得不好,果不其然。聽到“你們全家賣了都賠不起”,那個叫做“南瓜頭”的工人更緊張了,兩手一哆嗦,就倒栽蔥一樣的從木板上栽了下去。
“完了!”宗才腦子一懵,整個人都往下委頓在地。
數十萬美元的設備呀!顧敏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他,可他卻辦砸了,這下只有投海自盡一條路了!他心想着。
場面有一瞬間的靜寂。
然而意料之中的落水聲卻沒有聽到,苗宗才驚訝地睜開眼睛,木板上突然出現了身高一個五尺來長的精壯漢子,正以金雞獨立的樣子傾斜着站在甲板上,同時兩隻手平舉,一手提着五十公斤箱子,一手拉着那個“南瓜頭”的一隻胳臂。
“好一個練家子!”工頭讚歎一聲,此人單腳靠後傾斜着站着,兩隻手分別還能提着一百來斤重的東西,底盤如此穩重,可見是一個練家子。
正說著,就見這漢子靠後的腳一使勁兒,大喊一聲,在重心站穩的同時,就把東西和人一起甩到了陸地上。
“大柱叔!”苗宗才從地上跳下來,歡呼着跑過去。
“還叫叔呢,得叫岳父,哈哈!”靳大柱標準的大嗓門響徹在碼頭的個個角落。
“原來你們是翁婿啊!了不起,了不起,兩個人都了不起!”
工頭讚歎說。
碼頭上的工人們都像看大英雄一樣看着靳大柱。
“岳父,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在天津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說來話長,在這兒說不合適,咱們回去再說。”
“好的好的!”苗宗才說,突然大叫一聲,撲到箱子上,像摸着破碎的瓷器一樣撫摸着那個箱子。
“怎麼了?看你小子那臉色,死了老娘一樣的喪氣。”靳大柱看不下去。
苗宗才抱着箱子坐在地上,整個五官都像破抹布一樣,皺皺巴巴的,哭喪一般說:“摔碎了裏面的東西,我比死了老娘還難過呢!”
“胡說八道!”靳大柱忌諱得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說:“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在工頭的討好下,工人們幫忙把這些箱子給運回宗才買好的房子裏。來不及聽工頭一連串的道歉,宗才把所有工人都鎖在外面,只留自己和靳大柱兩個人在房間內,趕緊用顧敏給他的鑰匙打開箱子,檢查儀器。
“還好,還好,從表面上看,沒有什麼問題。就是不知道裏面怎麼樣了,要是摔壞了這些東西,那可真是要我的老命了。”
“這是什麼東西?我聽那些那些洋鬼子說這箱子就是一個打鐵疙瘩,是一個富戶專門吃飽了撐着專門從美國定製,拿來鎮宅的?”
“岳父什麼時候會講洋鬼子的話啦?”
“那有什麼難?只要和他們大口喝兩碗酒,大家手腳一比劃,大致的還是能明白的。我還能說幾句老毛子話,你要不要聽聽?”
“算啦算啦!洋鬼子的話有什麼好聽的。至於這箱子,我也不知道,是顧敏讓我到這裏接收的,讓我用箱子裏面的東西蓋一個燒鹼工廠。說是這裏離天津遠,對手們不容易得到消息。至於那些洋水手說的打鐵疙瘩,可能是他們不知道瞎吹的吧。”
靳大柱彎下腰,摸了摸箱子上明顯的划痕,顯然這一路上,那些洋人水手肯定試過很多辦法想要打開箱子,可是沒有成功。再回想起上次他們全家落海,靠着顧敏那些箱子的浮力才能逃生的經歷,靳大柱心頭浮起了許多疑雲,他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岳父,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看到靳大柱神色發沉,宗才問。
“沒什麼。宗才啊,這些玩意兒你會用嗎?”
“不--不會--”
“還不趕快學!”靳大柱又敲了他一個爆栗。
苗宗才:腦袋都要開花了,老婆快來救救我!(未完待續。。)
ps:昨天導師見面,不能不喝,最後喝醉了,就沒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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