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無妄之災（二）
“臣妾愚鈍，還望皇後娘娘明示。”赫連畢竟貴為皇后，姑母自知身份有別也不能無故遷怒，故仍繼續道。
“這茶怎麼不似從前的碧螺春了，這偷天換日的本事都到本宮宮裏了？”赫連皇后品了一口茶，皺眉道。
“娘娘息怒，是奴婢一時大意，混入了劣等茶葉，還望娘娘恕罪。”一旁的宮女立刻跪下求饒道。
“糊塗東西，枉費娘娘平時疼你。”藍齊上前扇了兩巴掌罵道。
“做事如此魯莽，本宮就罰你去冷宮伺候一陣吧！”赫連皇后眯着眼卻是對姑母道。
“皇後娘娘開恩啊，奴婢再也不敢了，皇後娘娘饒命啊！”宮女不停磕頭乞求着。
“還不拉下去！”藍齊指揮着公公道。
姑母的臉色霎時白了，我雖還年幼，可又怎能看不懂今日之事分明就是衝著姑母來的呢，不期然，赫連皇后就說道：“想必昭儀已經明了本宮意思了，那就先回去好好休息下，趕明兒還要操心太后的壽誕呢，也是時候準備準備了。”說完藍齊服侍着赫連皇后離開了。
“走吧！”一直默不作聲的錦姑姑對我道。
“她要去哪？”姑母這才晃神，趕忙問道。
“昭儀娘娘沒聽到皇後娘娘的話嗎，自是打發去冷宮伺候着呢？”錦姑姑冷言道。
冷宮！我心下一驚，我才剛入宮，就這麼去了那種地方，以後的我還能有活路嗎？我惴惴不安的望向姑母，企望她能說話，可即便姑母現在位列僅次皇后的左昭儀，但卻是亡國的公主，現如今又何能保住我，因此，姑母無奈的看了我一眼，便也不再說話，只是悵然的癱坐在椅子上。
“皇後娘娘這着真高，既讓馮昭儀知道宗侍從曾經投敵叛國，令她知曉宗侍從並不是大樹，不值得仰仗，又除掉了一個安插到太子身邊的眼線，這對剛失去馮將軍的昭儀娘娘說來，不可謂不幸啊，也是讓她知道知道後宮中做主的是誰！”藍齊扶着赫連皇后傲慢說著。
“本宮和她本都是亡國公主，也不想趕盡殺絕，只是若是為了這主位，那本宮自當不能手下留情。”赫連皇后正色道。
“是！”
“今年的梅花開得比往年嬌艷了許多啊，太后素來喜梅，多看看心情也就開朗了！對了，游龍閣那裏怎樣了！晃兒這次急着送她去養病，只怕他也是察覺到了宗侍從的不軌之心了。”
“娘娘放心，宗侍從畢竟還要看皇上的臉色辦事，只要皇上尊娘娘為後，立晃兒為太子，宗侍從應是不會不自量力的。”
“但願如此吧！”望着怒放的臘梅，赫連皇后若有所思道。
一路跟在錦姑姑身後，心情卻異常冷靜，也許是已經無措到不知該如何緩解的地步了，恍恍惚惚的走着，心想着，若是這麼一直走下去可也是幸事？忽覺一股不知名的怪味瀰漫到鼻尖，才看見已快走到落花宮了，周邊景色不覺已是蕭敗之色，僅剩的三兩棵梅樹也是殘枝凋零，一派蕭條之景，宮門上的門匾更是蛛網叢生，就連那褪色的朱褐色的大門上也是污漬連連，錦姑姑推門時還有一隻正在結網的蜘蛛倉惶離去。
我瑟瑟的踏過門檻，怪味不期然就是從這裏發出的，冬日潮濕，破敗的宮牆上已是苔蘚叢生，不時有露水從屋檐滴下，浸濕下方滿是髒亂的地面，想來那怪味是一股子霉味吧，我捂鼻看着滿宮漂浮的塵土和殘破不堪的四周。
“你看到那裏的人了嗎？”
人？我順眼望去，才發現那一個個蓬頭後面瑟縮在牆角的人，其中一名女子許是發現了我們，傻笑道：“咦，皇上來了？”
“皇上來了？”一旁的女子跳起來，跑到我們面前跪下道：“皇上萬歲，臣妾給您請安來了，您今晚是否要臣妾侍寢呢？”
另一女子帶着一股惡臭也圍了過來：“皇上，我是婉清啊，您不認識我了，您說我的姿容宛若甄宓，你必會寵我到老。”說著還從身上拿出不知道什麼東西塗在了臉上，整理着自己雜亂的頭髮。
我看着她那滿是疤痕顯得陰森恐怖的臉，不知所措。
“浣姑姑可在？”錦姑姑沒有理會這些個已然瘋癲的女子，叫喚道。
“誰啊？唉喲，是錦姑姑您大駕光臨啊！”看到一旁還不斷在痴笑的對我們呢喃的女子，厭惡的拿起旁邊立的燒火棍，狠狠的打在兩個女子身上，叫你們放肆啊，叫你們發瘋啊，都被扔到冷宮了，還這麼痴心妄想，皇上見你們這些個雜碎嗎，打死都活該，下手一下比一下重，其中一名愣是被打得吐了一口血出來。
見狀錦姑姑也心存不忍，“罷了，既然現下你也呆在這裏，就不要過去為難她們了，畢竟也是可憐之人啊！”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錦姑姑有所不知，這位便是曾經叱吒宮廷的清貴人，想着當時身負皇恩，多麼不可一世啊，奴婢進此宮還是拜她所賜，當年因她東窗事發，被人知道她私受賄賂，為了洗脫罪名，就累了奴婢和另一姐妹，奴婢命硬，連番拷打審問都不肯承認，被打入冷宮伺候，而另一姐妹就這麼香消玉殞了，還被染上欺君犯上至罪，株連九族，不曾想這驕橫之人竟也有今天，”浣姑姑說著又狠狠打了吐血的那位女子方才罷手。
“好了，既然已經如此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吧，這個是罪臣之女，今後就跟你一起伺候她們吧！”錦姑姑拉我上前道。
我看着面前並非善類的浣姑姑，忍住驚怕之情，跪下道：“奴婢霈兒以後就勞煩姑姑指教了。”
浣姑姑不明所以的看着錦姑姑道：“奴婢看這小宮女倒也乖巧，不知犯了什麼錯被罰到這裏來。”
“你到宮中也這麼久了，不該問的就不要問了，這廝的命也可憐，若不是什麼大事，就好生對待着吧。”錦姑姑看着我柔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