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俗塵歷練（3）
東來鎮是個很小的鎮子，古舊的街道上，不時傳來孩童嬉戲玩鬧的聲音，空蕩的街道上偶爾經過的賣貨郎的聲音傳來。小孩子們看到那賣貨郎過來就你爭我搶地追上去，嚷嚷着要買糖人。
其中一個瘦弱的小孩子被人擠到了最後面，手裏緊緊攥着的那一塊銅板掉到了地上，滾了開去。
他趕緊去追，但是幾個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要錢？”那是一個胖乎乎的小孩，身着綢緞，看那一身打扮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抬起一條胖乎乎的腿，正正地就踩在了銅板上面。
小孩看着斜邊露出的銅板的一角，有些委屈。
“你也要像他們那樣去買糖人？”
“我……”
“沒錢還買什麼糖人？你爹都快被人打死了你還買糖人？”一聲嗤笑，看到那小孩委屈的樣子，小胖子覺得很是沒意思。
“別說我是欺負你啊！”小短腿朝前面一踢，原本踩在腳下的銅板就滾了出去，小孩又去追去了。
“少爺，我們回去吧。”身後跟着的僕人見自家的小少爺又一次戲弄了那小孩一次提醒說道。他知道小少爺就是這麼個趣味，甚至那小孩手裏的銅板還是少爺給的，原本是給他那個快要病死的爹看病的，只是不知道怎麼又讓這小子透了出來，這樣的人怕是沒得救了。
“我不回家！”小胖子看了看自己的腳，悶聲悶氣道：“家裏有什麼好？反正我爹都看不到我的好。他只會罵我，打我，說我沒用！我就是不聰明，就是胖，就是不喜歡讀書！”
小胖子邁着退往前面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哼哼，“我不回去，不回去。”他走上鎮子上唯一的一座橋上，吹着風，然後看到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一身素色的青年人。隻身站在那裏。還沒有走近就能夠感覺到那是一個極為非凡的人，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個還沒有跟他說過話就已經覺得那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了。
他不認識這個人，因為鎮子上的人他幾乎都認識，他每天都要出來。然後很晚才回去。所以鎮子上每一個角落。每一個人他都是有印象的。
“你是誰？你不是我們鎮的人。”小胖子終於抵不住好奇，問道。
盛華淡淡地看着他，目光極為平淡。“你怎麼不回家？”
“我不想回家。”小胖子看了一眼身後站着的下人，很煩躁，“你們回去吧，不要老是跟着我！”
“少爺。”下人喚了一聲，見小胖子不理他，嘆了一聲，走下橋，卻還是沒有走遠，就站在岸邊的柳樹下看着橋上的一切。
“你的下人很關心你。”盛華平靜道：“你不想回家是因為你家裏沒有人關心你了，對嗎？”
小胖子點點頭，有些哀傷，“我娘死了，我爹又有了新夫人，還有那麼多的姨娘，還有那麼多的兒子。我又長得這麼胖，而且還很笨，他根本就不會喜歡我。”
盛華道：“你靈根不錯，不是沒有用的人。”
小胖子絲毫沒有注意到靈根，只是注意到了盛華說的後半句，搖着頭道：“我讀書不厲害，只知道吃飯，還老是把家裏的錢拿出去給別人。我爹說我是個敗家子，他已經放棄我了。”
盛華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被他這樣的目光看着，小胖子有些不習慣地說道：“你到底是誰啊？這麼看着我做什麼？你不會是想要把我綁票然後讓我爹出錢吧？他才不會救我呢。他巴不得我早點死。”
盛華搖搖頭，忽然說道：“你想修仙嗎？”
修仙？
那是什麼東西，小胖子表示不知道，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這裏實在是太閉塞了，他連半個修仙者都沒有見過。
“就是……”盛華手上一動，一個小小的火苗就出現在他的手上。
小胖子被這突然出現的一幕嚇了一跳，說話都說不清楚了，結結巴巴道：“這……這是什麼啊？”
“仙法。”盛華目光溫和地看着小胖子，“修仙之後不但會控火術，而且還能學會無數的本事，若是將來走得遠還能夠長生不老。”
“長生不老？”小胖子道：“就是不死嗎？”
“不是。”盛華道：“只是會活很多年。”
“很多年是多少年？”
“少則百餘年，多則上千上萬年。”盛華道：“我看你是有靈根的人，又與我遇上，也算是緣分，我就問你一句。你想不想修仙？”
“那修了仙就離開這裏嗎？”小胖子想了想說道。
“可以。”盛華道。
“那我要修仙！”小胖子緊緊攥了攥手心，說道。
盛華失笑道：“你就這麼想要離開？”
小胖子重重地點了一下頭，說道：“是，我不想待在這裏，反正我就是再待也不會有人喜歡我。我跟你去修仙，你帶我走好不好？”
盛華搖頭，“以後可以，但是現在卻是不行。等我歷練回來才能帶你走。”盛華看到那一雙暗下去的眸子，心說不管怎麼樣和家人待在一起都好過在外面顛簸流浪啊，再說他連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都不管就要跟自己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蠢笨？
不過，這靈根確實不錯，宗門在收徒之上一向都不是很苛刻，只要人品過得去，不是大惡之人都能夠入門。
他看得出來，這個小胖子心腸不錯。
“所以你是騙我的？”小胖子聽到盛華不能帶他走，悶悶不樂地說道。
“外面的世界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的，我帶着你有諸多不便。”盛華掏出一本冊子。拿在手裏看了好一會兒才將它遞到小胖子的手上，“這是我當初剛剛入門的時候師父給的入門手冊，你照着上面的來一年之內就能入門，你資質不錯，想必用的時間更少。等你觸及到了門檻就可以按着後面的練了。”
盛華道：“修仙不是為了傷人，而是更多的是為了自己。你修仙的事情不要告訴別人，只能私下裏來，更不要因為自己有了本事就欺辱他人。你還太小了，要懂得保護自己。”
他的話很是平靜，甚至讓人感覺不到其中所蘊含的期待。但是小胖子似乎明白了什麼。“你是在關心我嗎？”
盛華道：“我看你是個可造之材，就是需要一番雕琢，這本書你好好看吧，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就回來。到時候就帶你走。”
“那你什麼時候會回來？”
“不好說。或許三五年。或許十年也說不準。本來我是打算突破之後再回去的，但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最多十年就回來了。十年。足夠你學會上面的東西了。”盛華斟酌了一番，這才說道：“你很有修仙的天分，比當年的我強。這冊子落在你的手上也算是有緣，若是十年之後你還是如這般，並沒有好好修鍊，那隻能說明我看走了眼。”
“是不是我好好練這本冊子上的東西十年之後我就能離開了？”小胖子仍然堅持自己的問題說道。
盛華點了點頭，他抬手，猶豫了一下，摸了摸小胖子腦袋。
“你叫什麼名字？”
“周瑞明。”
盛華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把東西收好，然後回家去吧。”
周瑞明遲疑了一下，再回頭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剛才的那個人的影子，他有些遲疑是不是自己剛才做了一夢，但是胸口那本書帶來的感覺是實實在在的，他也沒有覺得奇怪，或許是那個人走路太快了吧？他突然面露苦澀，自己竟然忘了問人叫什麼名字，也沒說自己家住哪裏，他將來能找到自己嗎？
周瑞明剛剛走下橋，他的老僕人就忙上前說道：“少爺啊，天不早了。我們快回去吧，再不回去老爺該生氣了！”
周瑞明見天色確實不早了，也知道再晚了他爹確實是會生氣的，到時候又免不了一頓訓斥，他雖然叛逆但是已經懂得了識時務是什麼意思。於是他點了點頭，說道：“咱們回去吧。”
老僕人擦了擦額上的汗水，他還擔心這少爺又不聽自己的，到又要跟老爺對着干，倒是可就有的苦吃了。他倒不是害怕自己受苦，而是真的可憐這個小主子，母親難產死了，後來養在祖母身邊。老太太可憐他從小就沒有親娘，什麼都依着他，他也什麼東西都不缺，也喜歡玩，喜歡吃，不喜歡讀書，惹得老爺常常發脾氣。
老夫人在的時候還能夠護着他，但是老人家去歲離世，就再也沒有為他撐腰了，因此在家裏的日子是越發難過。
老僕人覺得老太太對孫子過於溺愛，又或許是小主人過於敏感，反正現在跟老爺是半點不對路，讓老爺越發地厭棄這個兒子了。
老僕人勸道：“少爺啊，你別老是跟老爺對着干，他是您父親，做什麼都是為了你好，你多聽他的話，不是很好嗎？”
周瑞明停了下來，“他才看不慣我。你不會以為我這麼做就能夠得到家產吧？他一直覺得我是喪門星，我出生的那年就把我娘剋死了，鎮子上又發了洪水，淹了我家不少田地，他都覺得是因為我才會這樣。在他眼裏，我才不是他的兒子，我只是一個會給他招來禍事的人！他巴不得我早點死。”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至少以後他可以離開這裏，不會再這麼渾渾噩噩，沒有目標地活下去，他想明白了，自己要離開這裏，離開這個烏煙瘴氣的家，走得遠遠的，最好讓那個老頭看不到自己。
回去得晚了自然免不了一頓打。
“臭小子，又到哪裏鬼混去了？”周老爺手裏拿着根棍子，那是半點都沒有留情，啪啪地渾身抽打，“我叫你不上進，我叫你到處鬼混！”
周瑞明什麼都沒有說，他知道只要自己不反抗，過不了多久他老爹就會覺得沒意思，然後停手。
要是他反抗的話他老爹越是生氣他也就越慘。
家裏已經開始擺飯了，來來往往的人都看到了他被打的樣子，甚至還有他的幾個兄弟站在不遠的地方看着他挨打。對於這一切他早就已經習慣了，索性閉上眼睛，任憑棍子打在身上，他有些想念從未謀面的母親了，她要是還在的話自己肯定不會這麼慘。可是，這一切都只是幻想罷了，他只能靠自己。
父親對他失望，兄弟們覬覦，這一切他小小年紀就已經感受很深了，雖然他年紀小但是不代表什麼都不知道。
他不稀罕那些家產，他只是覺得自己是一個多餘的人，他只想離開這個桎梏了他的囚籠。
外面的世界會是什麼樣的？
晚上，他小心地點燃了燈，將那本冊子打開。
昏黃的燈下，閃爍的燭火讓他的眼睛有些受不了，但是一看到冊子裏面的圖畫他挪不開眼睛了。
圖的旁邊還有字，他不是很識得，只是認得其中的一些，費心費力地猜測了半天，還是不求甚解，小胖子撓了撓腦袋，覺得平時不認真讀書真是一大錯誤，他想到“書到用時方恨少”這句話，就是用來形容現在的自己的。
要怎麼才能夠認得這些字呢？平日裏叫他多讀一點書都是極為困難的，但是現在小胖子不這麼認為了。
其實讀書還是很有用處，至少讀了書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連個字都認不全了。他第一感到有些懊惱和後悔。
小胖子又找來了筆墨，大半夜的開始研磨。
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努力用功過，耗費了好一會兒的時間，他按着書上的字一個一個地寫到紙上，想了想又把寫好的字一個個拆開，也就是一張小紙片上一個字。
不得不說那燈實在是太晃眼了，只是一會兒的時間，他都覺得有什麼黑東西在眼前不停地飛。他一邊揉着眼睛，一邊打着哈欠，做完這一切已經很晚了。
第二日他安安分分地讀書沒有逃走，有機會就把寫好的字條拿出來問先生那個字是什麼意思。先生竟以為他是想好好念書了，十分配合，半個月過去，他不時拿出一些字問先生，又不敢全部問他，又去問問賬房、管事，倒是基本上把字都認全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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