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生命之源
那條尾巴一甩,便將鱷魚震得粉碎。又縮回了體內。她走到我面前,聲音輕柔地問道:“你為什麼要喝水?”這個問題再簡單不過了。我說因為渴得慌。她又問:“但你喝下的水又去了哪裏呢?”
我慢慢站起來,低下頭,看着空蕩蕩的肚腹。上面已然沒有了皮肉和臟腑,只剩下兩排的黑色骨頭。剛才喝下去的水正打肋骨的縫隙中淅淅瀝瀝地流灑出來。
女人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說:“你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一副骷髏,你連腦子,和另一隻眼珠子都沒有了,你還能看得見東西嗎?”
“能!”我怔怔地點了點頭。
我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咋回事。豆巨長技。
“你現在只剩下一顆白眼珠子是完好的,你用它來看到東西了?”女人的臉上有些不太平靜了。
“我的白眼珠子能看得見東西嗎?”我反問道。
她沒有說話。呼吸變得愈來愈急促了,開始一步一步地往後退着。
“如果它能看見東西的話,那在我小時候,父母就不用帶着我到處看眼了,我就可以去上學了,我就可以娶媳婦了,我就不會瘋掉了,我就不會殺人了,我父親就不會被我氣死了。”我一連串地說道,聲音里充滿了悲傷。
“可你現在連舌頭都沒有,還能說話,並且還說得這麼利索。還有,你好像不再神經了,思維邏輯變得很清晰。”女人說道,臉上開始浮現出驚恐的神色。
“這是咋回事?”我不解地問道。
“我能聽得出來。你的聲音是打白眼珠子裏發出來的。”女人顫抖地說道。
“你確定?”
“我百分之百確定。”
我不再說話了。
她也不再說話了。
慢慢地,我身上重新長出了血和肉。
“生命之源!”她尖起嗓子驚呼道。然後疾轉過去,縱身一躍。撲通一聲。鑽進了湖泊中。
湖泊里的水,其實並不深。可當我驅動熱量。將裏面的水給蒸發乾后。她卻消失不見了。
我回到了家裏。
母親正坐在院子裏哭泣。
我喊了一聲娘。
她慢慢地轉過頭瞧着我,眼睛裏充滿了濃濃的悲傷。
沒有說話。我能看出來。她已經絕望透了。
我到廚房裏,做了一頓飯,端給她。
她漸漸地變得驚訝極了。
“炮兒!你病好了?”
“是的,娘!”
愣了一會兒。她又哭了起來。
哭得不能自己。
我也哭了,淚水滂沱。
於晚上。我正在床上睡着的時候。
突然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
走到母親的床前。我靜靜地望着她。
她死了。
臉上帶着濃得化不開的凄苦。
我深深地明白,這個女人,一輩子沒享過什麼福。
天漸漸地明了。我依然在望着這張熟悉又陌生的遺容。
在我眨下眼睛的頃刻間,她的屍體化為了灰色碎片。
離開了家。
或許,再也不會回來了。
不由得停住身子。我回過頭,又看着它。
熟悉又陌生的家呀。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
我來到了特異功能研究所。
曾國治看見我的時候,撲通一下子,給我跪下了。什麼話也不說,只是一遍一遍的狠狠地搧着自己的臉。
打得自己滿臉都是血,連牙齒都掉了出來。
我重重地嘆息了一聲,並沒有說什麼。
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大炮,我想吃的屎!”曾國治突然叫了起來,臉上帶着十分渴望的樣子。
我慢慢地裂開嘴笑了,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說我再也不會當眾解大手了。
“為什麼?”曾國治深深地愣住了。
“一個正常的人,是不應該當眾拉屎的。”我淡淡地說道。
慢慢地,曾國治也咧開嘴笑了。
接着,他站起來,坐回了沙發上。
他本來就該坐在這張沙發上的。
因為他畢竟是一個堂堂的所長。這是在他的辦公室中。
“既然你已經恢復了正常,那麼我們必須得好好溝通一下了。”曾國治變得非常嚴肅地說道。
將手探到腰部,我解開褲子,褪至膝蓋處,蹲下來,又開始噗噗啦啦地屙了起來。
“你......”曾國治又變得驚恐起來。
“這裏又沒有別的人,我可以把這兒當成我的廁所。”我輕閉上眼睛,語氣平靜地說道。
“但這是我的辦公室!”他怒吼了起來。
“你可以吃了。”
“吃什麼?”
“屎!”
曾國治沉默了。
過了好大一會兒。
他才慢慢地笑了。
一邊笑一邊搖頭。
一副無何奈何的樣子。
“你好像知道了什麼?”他將肩膀一松,有些頹廢地說道。
我並沒有說話,繼續屙着。
屙了很大一堆。
用衛生紙擦了屁股,我提起褲子,站了起來。
“你一定會吃這堆屎的。”我盯着他,說道。
“始終是瞞不住你。”曾國治屁股離開沙發,走過去,爬到地上,嘴巴突然長得老大,三兩口就將那很大一堆的穢物給吃完了。還用舌頭舔了舔唇片子。彷彿是在回味不已。
“吃屎對你來說,好像並不困難。”我說道。
“是的。”曾國治點了點頭。
“娶媳婦了沒有?”我問道。
“娶了!”他說道。
“娶了什麼樣的媳婦?”我問道。
“一個同樣會吃屎的媳婦。”他說道。
“哦,異食癖?”我皺起了眉。
“不,吃屎對她來說是非常合理的,就跟我一樣。”曾國治說道。
“也是狗?”我問道。
“不是,是其它的物種。”他說道。
“屎殼螂?”我問道。
“對!”他點了點頭。
“阿靜?”我又問道。
“對!”他又點了點頭。
我不再說話了。
他也不再說話了。
時間又過去了很久。
他終於忍不住地問道:“你到底是咋識破的?”
“還記得那間玻璃密室嗎?”
“當然。”
“第一次進那間密室時,裏面有四個領導,算上你和我,總共六個人。對嗎?”
“對。”
“有一個滿頭銀髮的老頭子因為對我不滿,我對他眨了眨眼,他就爆炸了,對嗎?”
“對!”
“當時密室內的氣溫很高,對嗎?”
“對!”
“別人的臉上都流了很多汗,只有你沒有流。對嗎?”
“對。”
“但你流了很多口水,你掏出了手絹,表面上裝作是在擦臉,可其實上,你是偷偷地把口水吐進了手絹里。對嗎?”
“對。”
“只有狗才會這樣。”
曾國治不再吭聲了。望着我的眼睛裏充滿了複雜。
“其實,在當時,我並不只是針對那個滿頭銀髮的老頭子,我將能量擴散到了整間密室的每處地方。可只有他一個人爆炸了。”
曾國治還是不吭,臉上的表情愈來愈沉重了。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卻根本就笑不出來。
“只有身體爆炸的那個老頭子承受不了我的能量。他是玻璃密室內唯一的正常人。而其餘的,都暗中抵抗住了我的能量。所以,包括你在內,都不是普通的人類。”我說道。
“那你覺得我們是什麼?”曾國治忍不住問道。
“就是你們口中所謂的侵襲地球的外來物種。”我說道。
啪!啪!啪......曾國治鼓起了掌,一邊搖頭一邊嘆氣道:“唉,真是太聰明了。真是太可惜了,那氫彈怎麼就沒有把你給炸死呢!”
我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那你說,我是誰?”曾國治又問道。
不等我回答,他很快又說道:“既然你已經猜出我是什麼物種了,那麼你一定知道我是誰了!”
“要我說,你一定是狗伯。因為跟你在一起的工作人員,俱是臉部和手上都起了密密麻麻的紅色疙瘩。”我說道。
“對,我就是狗伯。”曾國治承認道。
氣氛又變得沉默了。
空氣彷彿凝固住了。
溫度又迅速升高起來。
我的頭上又開始冒起了煙。
狗伯張開嘴,呼呼地喘着氣,眼珠子發紅了,舌頭上有大量的涎液分泌出,不停地往下滴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