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 怪人
“這……這算什麼？”皇家魔法院裏的會議廳中，總訓導官烏頓氣鼓鼓地問着。
“這是首相大人的命令，也已經過了貴院幾位院長的首肯。雖然事出突然，但畢竟魔法院是最好的選擇。”與烏頓對面而立的傳令官看着滿臉通紅的烏頓，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道:“而且他們在這次事件中的表現，相信總訓導官大人也已經有所耳聞了吧？”
“那些只是巧合罷了！”烏頓憤怒地揮着手說道:“而且他們是越獄在先，理應是罪上加罪的！你知道這次的事件後果有多麼嚴重嗎？！他們……”
“我的任務只是傳達命令而已……”那傳令官毫不客氣地打斷了烏頓的話頭，“另外，樞密院完成對這次事件的訊問后，就會讓他們直接到魔法院報到。到時，還請訓導官大人依令辦事。”說完，傳令官微施一禮，轉身走出了房門，只留下烏頓一個人地呆在原地七竅生煙……
而此時同樣顯得憂心忡忡的，似乎還有身為帝國首相的馬爾奎*圖克。
站在雷鼓城高聳的城牆上，放眼城外空蕩蕩的平原，馬爾奎又想起了五天前，十大領主國王帶着各自的軍隊四散分走時的情景……
百年前的一條龍，讓十一個領主國結成了一個嶄新的帝國……而百年後的一條龍，則揭示了帝國如今那貌合神離的悲哀實質……
百年/慶典化作一場災難，加上一連串發生的怪事，整個皇城本應歡騰喜慶的民眾們幾乎陷入了一片恐慌，而僥倖存活的領主國王們卻連個招呼都沒打，直接帶着軍隊在第一時間一鬨而散。
馬爾奎一邊穩定着皇城的局勢，一邊立刻派出包括四大護國法師在內的使者們到各地安撫人心……當然，這實際上也是在隱隱警告着那些心懷不軌的傢伙們，不要輕舉妄動……
想封鎖消息是不可能的了，甚至依照那些領主國王們的態度，這混亂的形勢從帝都蔓延至整個帝國，根本就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了……
“回去吧，暴風雨就要來了。這裏……沒有片瓦遮頭啊。”馬爾奎遙望着遠方四位初代護國大法師的陵墓，以及從四面八方滾滾而來的漆黑烏雲，緩緩轉身說道。而立於首相身後的諸位大臣們聽到這話，一個個也是面色凝重，沉默不答。
另一邊，被樞密院無分晝夜地審訊了五天的阿夜終於在這天的傍晚時分被放了出來，雖然沒有再次被關進地牢，而只是被軟禁在樞密院的臨時住所里，但那仿似要刨出他先祖一般的“訊問”還是讓阿夜狠狠地無所適從了一把。
雖然這也怪不得樞密院裏的各位大叔，畢竟這次發生的事件太過嚴重，而阿夜作為一個從頭到尾都夾雜在其中角色，實在是有太多的謎團需要從他身上找出答案……
可不幸的是，有很多問題，就連阿夜自己都說不清楚，又談何解答？眼看那些戴着水晶鏡片的老頭子們一臉的不相信，阿夜真的很想告訴他們有時間不如去懷疑下他們自己的人生……
好在，就在阿夜行將崩潰的時候，樞密院終於下了釋放令……
“終！於！出！來！了！”結束了連續被人監禁加軟禁的日子，阿夜肆意呼吸着室外自由的空氣，恨不得放聲大喊……
“啪”的一聲，一顆水珠在阿夜仰起的臉上濺了開去，阿夜一睜眼，迎面滿眼的雨滴隨風飄來，瞬間便把他從頭到尾淋了個濕透。
“那個……不如再讓我進去呆會兒？”阿夜看着自己身後轟然關閉的大門痴痴地問了一句。下一秒便不由感嘆起了人生無常，本以為終於不用再****的時候，卻發現老天爺只是考慮着給自己從乾的換成稀的……
阿夜無可奈何地站在雨里，聽着大雨嘩嘩作響，眼前似乎又浮現出了幾天前為他鼓掌歡呼的民眾和那衣着“簡單”的美貌少女……
那天自己被稀里糊塗地認作“勇士”還沒幾分鐘，就被士兵們連夜“接”回了樞密院接受調查，匆忙間連那女孩的名字都沒問一下，實在是太大意了……
“敢忘了我，就掐死你！”突然間，安琪“猙獰”的俏臉在阿夜的腦海中一閃而過，瞬間便捻滅了阿夜的遐想……
“剛才樞密院裏的人好像是叫我務必要去魔法院走一趟來着……”阿夜慌裏慌張地轉開了念頭：“不是都除名了嗎？還去那裏做什麼……是那禿頭鬍子嫌上次的宣佈不夠正式？還要再當著眾人的面再奚落我一次？”
“又或者難道是……泰格的計策生效了？！”這個念頭一起，阿夜剛才還有些沮喪的心情登時一掃而空：“說不定……真的可以重新入院啊！”
滿臉的陰霾一瞬間化作了喜笑顏開，阿夜甚至情不自禁地舉着手轉了個圈，只覺得就連那煩人的暴雨彷彿都在這一刻變得親切可愛了起來……就這樣，帶着無比的好奇和熱切的期盼，阿夜轉身冒着大雨向魔法院的方向走去。反正都已經濕透了，少年索性一路走一路賞起皇城雨景來。
漫步在內城大道上，阿夜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已來到了皇宮前的廣場邊上，五天前的那場大戰仿若夢幻一般，傳說中的巨龍陡然出現，卻又在自己的眼前遁走消失……而雖然在事件之後，帝國首相已經派人着力修復，但那一片遮掩不住的破敗還是提醒着經過此處的所有人那一天所發生的一切……
“也不知道後來其他人怎麼樣了……”阿夜正在大雨中有些出神，一抬頭，卻恍惚間看見前方不遠處的雨水在離地面還有很遠的高度便突然斷掉了。以為自己眼花的阿夜揉了揉眼睛又仔細瞧去。雖然其時已是黃昏，天色漸暗，但阿夜確實看見細密的雨滴在離地面還有一人高的地方便暴跳着散開，一個雨水似乎永遠無法進入的透明空間緩緩移動着，終於在他的凝視下一動不動地停在了不遠處。
阿夜眯着眼睛湊了過去，歪着頭使勁打量起了眼前的“空無一物”。
猶豫了一陣，阿夜終於咬着牙甩手一揮。果然不出其所料，只聽“啪”的一聲，阿夜的手分明地打在了什麼東西上……
“咕！”一團黑影悶哼了一下，應聲從空氣被打了出來。
“……竟然打臉？”那團黑影似乎是怕被人發現般竟沒有叫出來，而僅僅是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彎着身子剛想從地上爬起來，卻冷不防阿夜斜刺里直衝過來，又是一腳將他踹翻在地，隨即被按在雨地里一頓狂毆……
“住……住手！”黑影趁着自己意識還沒被打散，終於喊了出來。
“是人？！”阿夜收回抬起的腳，驚魂未定地拍了拍心口說道：“早說啊……嚇死我了……”
“嘿嘻嘻……你受驚的反應到是挺奇特的……”那人捂着差點脫臼的下巴冷笑道。
“被打成這樣還笑得出來？！”阿夜驚訝對方的變態之餘，憑着那詭異的笑聲卻已經認出了眼前的人正是和自己同一屆的皇家魔法院考生，一起蹲過地牢的灰谷國法師——赫拉法爾*博哲。
“是你！你在這幹什麼？你剛才是怎麼……”
“噓！有人來了……”
阿夜回過頭，果然有一隊巡邏的軍士正向自己走來。
“喂！你小子！在這裏轉悠什麼？！”為首穿着鐵甲的士官長大聲喝問道。
阿夜卻張着嘴一時不知該作何解釋，總覺得“我是剛被放出來的”這句話不太好意思說出口。
“問你話呢！”那士官長見阿夜不答，繼續語氣粗暴地問道：“不知道現在皇城宵禁嗎？天快黑了，你一個人在這裏晃什麼呢？”
“一個人？”阿夜一聽這話，不由奇怪地回頭看去，身後卻已沒有了赫拉法爾的影子，四周空空蕩蕩的，果然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那士官長也隨着阿夜的目光掃視了一遍周圍，卻什麼都沒發現，不禁愈發覺得眼前這少年又是邪門又是可疑，不由分說地便招呼着身後的士兵道：“當我不存在？來人哪，捆了他！拉回牢裏當間諜好好招待！”
阿夜一聽這話頓時清醒了過來，心知二進宮的滋味可好受不了，慌忙中只好解釋道：“我叫阿夜，剛從樞密院出來，正要奉命去皇家魔法院報到。”
“夜？難道是護衛隊那幫人說的那個擊敗了巨龍的魔法師小子？！”也是虧得阿夜的“名頭響亮”，隊列中一名軍士一聽他的名字，竟是把他給認了出來，隱約中倒也證明了他所說的不假。
“呸！道聽途說的屁話，也好相信？！”士官長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口水罵道，但聽得有樞密院的命令，倒也不好再發作，只得黑着臉打量了一番阿夜，半天才悻悻說道：“既然有命令，那就趕緊回你們的白塔去吧！天黑之前還看見你在外面閑逛的話，就別怪我抓你去吃幾個月的牢飯！”
士官長的氣勢洶洶不禁讓阿夜有些惱怒，但轉念想想發火也是無謂，只好點了點頭便轉身向象牙聖塔的方向走去，走出老遠卻依然聽得耳邊傳來着軍士們的交談聲……
“媽的！魔法師果然都是一群怪胎！”
“他那小樣兒老大你一揮手就扇飛了，還什麼斗龍的勇士……”
“聽說要不是那群不自量力的臭小子中途跑出來礙事，騎士團的總軍團長都不會受那麼重的傷！”
“不過聽說他最後救了皇帝陛下啊……”
“陛下被救了嗎？那怎麼這麼長時間都沒有露過面，我都以為……”
“閉嘴！趕緊給我巡邏去！噗……這見鬼的破雨，也不知要下到什麼時候，淋得老子渾身都快生鏽了……”
身後的聲音漸行漸遠，阿夜的心情卻愈發地難以平復起來。
“斗龍的勇士……嘿嘻嘻嘻……”
阿夜一轉頭，看見赫拉法爾不知何時又在他身後冒了出來，不禁驚得張目結舌：“你……怎麼……到底……”
赫拉法爾卻偏着頭擺了擺手，示意阿夜無須再問：“好了好了，你快到魔法院去吧，你也聽到那鐵皮罐頭說的話了，還在這裏晃晃悠悠的話，可就真的要被他們抓走了。”
“嗯？那你呢？你要去哪裏？”阿夜還是止不住心中的好奇，張嘴問道。
“有些事情，我還要再看一下……”赫拉法爾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事情？”阿夜不解。
赫拉法爾卻不再回答，而是輕輕地搖了搖手指道：“晚安。”說著正要轉身離開，突然又回過身來，想起了什麼似的對阿夜招呼道：“哦，對了。有樣東西我差點忘了還給你……”
“啊？什麼……”阿夜還沒問完，臉上已“啪”的挨了一個巴掌，力量不大但根本就看不見是從哪裏來的，以至他一時竟沒能閃開。而待得阿夜眼前金星散去，卻發現赫拉法爾又已遁空而去，大雨中只留下一串陰森森的輕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