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四個人的追擊戰
雖然表面上是經營酒館的正經商人,但特魯尼哥在經營酒館的同時,其實也做着非法的走私生意。白龍山脈的主人雖然不允許任何武裝組織靠近他的領地,但對普通的旅行者卻表現得相當寬容,藉著這頂便利,特魯尼哥常常拜託來往帝國的旅行者帶些奧斯坦的珍奇特產給他。特魯尼哥以低價收購這些東西,然後以轉手買到黑市中以賺取差價,所以這些年來賺了相當一筆錢。
畢竟是見不得光的交易,所以特魯尼哥為了安全起見,在酒館的后專門面修了一條隱蔽的道路,並對外宣稱是為了卸貨的方便。雖然多多少少引起小鎮居民的疑心,但至少新來的奧斯坦人沒有注意到這條隱蔽通道的存在。事到如今,這條為走私而修築的小路成為特魯尼哥唯一的希望,他不顧一切的朝着停在里的馬車跑去。
“呼…呼…呼…”特魯尼哥扶着馬車的邊欄喘息着。
感謝希爾維阿的庇護,特魯尼哥在沒有被奧斯坦人發現的情況下來到了馬車旁邊。特魯尼哥對自已的身體感到相當滿意,雖然已經年過四十,但還能像那樣敏捷的行動,其實若不是昨晚操勞過度,他覺得自已還能做得更好一點。
只喘息了幾口,特魯尼哥便馬上解開拴馬的繩子,準備從小路開溜。雖然捨不得那間酒館,但自已的命總是比錢更重要,再說,他還有一半的財產放在黑市的錢莊裏,只要有貼身帶着的證明,隨時都可以兌換,並不是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特魯尼哥一邊想着,一邊飛快的準備好馬車。而在坐上馬車的同時,他也沒有忘記回頭看看奧斯坦人的動靜。
似乎奧斯坦人也沒想到一個小鎮竟然會有這麼多的冒險者,因此一時間也有些措手不及,所以並沒有注意到在小鎮後方的潛逃者。但,這並不表示特魯尼哥的境況是安全的。實事上,一頭比所有奧斯坦人加起來都還要危險的惡龍盯上了他,當特魯尼哥回頭望去的時候,一把閃着寒光的騎士王劍也同時抵在他的脖子上。
“喲,老闆,我們又見面了。”
那名以露出牙齒的方式微笑着向他打招呼的,正是昨日差點在酒館拋起大亂斗的黑髮暴君。從那雙眼瞳中放出的爍爍凶氣,令特魯尼哥反射般的壓下呼救的念頭,而這明智的反應也讓他撿回一條命來。
“你…你要幹什麼?”
特魯尼哥以發顫的聲音問着應龍,然而暴君卻根本無視他的問題。
“喂,不要磨磨蹭蹭的,快上來。”
應龍回頭招呼着。特魯尼哥一邊感覺着脖子上的冰冷刀鋒,一邊努邊轉動着視線向那邊望去。他看到一名梳着辮子的小姑娘正爬上馬車的后廂同,而小姑娘在爬上來后,還回頭幫助另一名村婦打扮的姑娘上馬車。特魯尼哥以視線的餘光瞄着后一名姑娘的臉,一瞬間眨了眨眼睛后,目光又下意識的滑到她的胸脯上——雖然在性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生出這種感想實在不太合適,但特魯尼哥還是不由得感到沮喪,因為他覺得昨晚的錢好像白花了。
當然,在沮喪的同時,特魯尼哥的腦袋也沒有閑着。他判斷着形勢,並迅速採取了生存概率最高的行動。
“大…大爺,你們要逃走的話,我…我可以幫你們。”特魯尼哥高舉雙手主張着。
“哦?”應龍這才轉頭看着特魯尼哥。
原本他是打算脅迫這名黑商人就範,只是沒想到特魯尼哥會主動提出來,倒讓他省下力氣。應龍打量了這名黑商人幾眼,覺得在目前的狀況下,彼此應該算是暫時的利益共同體,所以也不用擔心他會亂叫引來奧斯坦人,於是便把劍收了起來。
“…算你識相。”回頭看看帕蒂和格麗絲黛都上了馬車,應龍便馬上催促特魯尼哥出發。“給我跑起來!”
…
如果要你從被一頭惡龍脅迫和被一群騎兵追殺的兩種狀況中選一種出來,你令願選擇前者還是後者?
無論哪種選擇都是同樣的令人絕望,一般人大概很難作出決定,但特魯尼哥卻完全沒有選擇上的煩惱,因為此刻他的身上正集中着以上兩種絕望。
讓他陷入這種狀況的理由其實很簡單,特魯尼哥開出的走私小道只有一段不遠的距離,而奧斯坦人的警戒範圍卻剛好在這距離之上。當他駕着馬車衝到大路上的時候,馬上就初警戒的騎兵小隊發現,並且馬上追了過來。
黑市商人的馬車只是一匹馬拉的小型貨車,而且出於省錢的理由,拉車的馬也只是一匹隨便挑選的雜種馬,再加上馬車上有着四個人的重荷,因此當和奧斯坦帝國最精銳的赤色王騎展開追擊戰的時候,雙者馬上顯出令人絕望的性能差來。
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那隊十二名騎兵便把雙方的距離從五百米縮短到五十米,身後傳來的馬啼聲就像催命的鼓點,敲得特魯尼哥的心臟狂跳不已,手抖得幾乎都握不住韁繩。由於雙方的距離已經到了拿出弓箭隨便射也能射中的地步,奧斯坦人幾乎是用戲弄獵物的心態,把一支支的箭矢朝馬車射來。
一支響箭落在格麗絲黛的腳邊,深深扎進馬車薄薄的木板中,把拉維利斯公主嚇得一個哆嗦。格麗絲黛還是第一次在極近距離經歷這種驚心動魄的場面,看着奧斯坦人近在咫尺的兇惡面孔和一支支不斷飛來的流矢,她只覺得渾身冰冷。突然一聲銳利的聲響引起格麗絲黛的注意,她抬頭望去,只見一支黑色的箭矢在空中劃出高高的拋物線向著馬車射來,而拋物線的終點正是她所在的位置。
蒼翠之民的血脈賦予格麗絲黛超過常人的動態視力,時間的流逝好像突然變得緩慢,格麗絲黛能清楚的看到那支漆黑的凶矢緩緩下落的光景,她拚命想要躲開凶矢的跡線,但身體卻被恐懼所凍結,就像凝固似的絲毫無法移動。
格麗絲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支箭朝自已的胸口落下,周圍的世界好像突然安靜了下來…
就在凶矢即將沒入她身體的一刻,一隻手把它抓了下來。
同時,一聲暴躁的喝聲也把象徵死亡的寂靜給踹到了另一次元。
“你找死啊!女人!”
格麗絲黛看到那人憤怒的神情,跟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把她按倒在地上。格麗絲黛的臉和馬車粗糙的木板撞到一起,這樣的姿式讓她呼吸困難,然而心中卻湧出一股不可思議的安全感。剛剛那一瞬間差點被射殺的恐懼是刻骨鉻心,但正因為如此,格麗絲黛才更加感受到把她從死神手中扯回來的那人的強橫。
再回想起翡翠王都時的情景,她突然覺得身後的奧斯坦人好像不再可怕了。
“死雜碎…”
應龍對着奧斯坦騎兵發出低吼,這種戲弄獵物的態度把他徹底激怒——雖然他也沒少做這種事情,但被當成獵物還是頭一次。應龍掂掂手裏的箭,感覺太輕,他向左右望了望,伸手把馬車加固用的鐵條給扳了下來,然後扯直了朝着跑在最前面的騎兵拋了出去。
形狀不規則的鐵條在空中扯出古怪的聲音,但還是穩穩的命中了被選為目標的騎兵。約有一米長的鐵條,足有一半插進了騎兵的胸膛,剩餘的力量把他帶得倒飛了出去,只剩下空着的馬匹向前繼續奔弛。奧斯坦人被嚇了一跳,同時也為惡龍的暴力所震驚。他們馬上放慢了速度,等應龍扯起另一根鐵條的時候,所有騎兵都退到了一百米以外,顯示出不同於王牌部隊的優秀素質。
應龍悻悻的放下鐵條,在這個距離上他沒法保證準頭,但奧斯坦人也不敢再隨便靠近。
雖然情勢暫時緩和,但他們還遠遠稱不上擺脫危險。奧斯坦人就在後面追着,以這輛破車的速度根本不可能甩掉那些騎兵,而且被應龍拆下兩條重要的加固件后,馬車也開始劇烈搖晃起來,再跑下去恐怕用不了幾分鐘就會散架。
“喂,在前面向右轉。”應龍轉到前面,敲敲發愣的特魯尼哥,指着右前方的一條岔路命令着。
“可…可那邊是死胡同啊!”特魯尼哥提醒着應龍。那條小路是獵人和樵夫開出來的路,路的盡頭是森林。
“少啰嗦!叫你朝右轉就朝右轉!”應龍用粗暴的敲打着特魯尼哥的腦袋,打量着岔路兩側足以遮擋視線的森林,暴君的眼中閃出着危險的光線。
“我要在那裏解決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