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赤色王騎
當外面傳來盛大的嘈雜聲時,特魯尼哥正摟着過夜的舞女睡得香甜。因為他把自已的房間都租給冒險者過夜,所以只好在酒窖里過夜。好在酒窖里的通風不錯,又安靜,而且地上還有鋪上稻草,雖然比不上床鋪舒服,但反正特魯尼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睡覺。
話說昨天大發利市,特魯尼哥也狠心招了一名舞女陪着過夜。舞女有着不差的容貌和豐滿的身材,是特魯尼哥平時不敢碰的高級貨,再加上昨晚競爭者又太多,特魯尼哥為此付出了接近四百普洱的高價。在心疼之餘,為了盡量挽回損失,他一直拚命到接近凌晨的時候才無力的睡倒。現在,特魯尼哥把頭埋在舞女極富彈性的胸脯上,覺得這筆錢花得還不算冤枉。
就算被外面的噪音吵得無法閉上眼睛,特魯尼哥的心情也依然相當愉快,托那些冒險者的福,至少他也有了品嘗這種高級貨的機會。特魯尼哥把外面的噪音看成是冒險者們的繼續昨天狂歡的聲音,一邊在心裏計算着又有多少金幣滾進口袋,一邊又不禁有了新的衝動,但酸疼不已的腰在不斷提醒着他昨晚的辛勞。
特魯尼哥想起昨晚刷新了最高紀錄的一夜七次,在心裏暗暗感嘆金錢的力量果然巨大。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響,並且還隱隱夾雜着刀劍碰撞和人的慘叫聲。特魯尼哥開始覺得不太對勁,而旁邊的舞女也露出恐慌的神情,在他的懷裏輕輕發抖着。特魯尼哥覺得自已好像突然成了騎士,他以堅定的聲音安慰着舞女,並悄悄下床爬到地窖的通風口前。特魯尼哥一邊小心的聽着外面的動靜,一邊把通風口推開一條很小的縫隙。
他透過縫隙向外望去。只看了一眼,特魯尼哥便腿一軟坐倒在地上。
這當然不是因為昨晚的過度操勞,而是他看到了一些太過駭人的東西。
特魯尼哥認為自已應該是喝多了,要不就是太累而出現幻覺,不然那些東西根本不可能出現在戈雅鎮。經過短暫的自我鼓勵后,特魯尼哥又爬起來,透過通風口的縫隙再度向外望去…
呈現在他眼前的是和剛才一樣的畫面:一隊隊特魯尼哥從沒見過的騎兵在鎮上巡邏,騎兵們的手上拿着漆黑的長矛,身上穿着火一樣的赤色鎧甲,而鎧甲的胸前則銘着雪獅子的紋章。至於那些昨天還神氣活現的冒險者們,一個個被用繩子綁着,被騎兵們押往鎮中央集中,偶爾有一兩個企圖反抗的,則馬上被騎兵們當場刺殺。特魯尼哥從倒在路邊的冒險者中,認出了那昨天那名號稱在龍巢斬殺了五頭牛頭怪的大個子的屍體。
(奧…奧斯坦人怎麼會出見在這裏…)
特魯尼哥不敢再看下去,縮回脖子坐在地上激烈着喘着氣。
雪獅子是奧斯坦帝國的紋章,這是帕拉米亞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戈雅鎮卻是拉維利斯王國的領地——敵國的軍隊卻出現在王國的領地中,似乎只有一種情況能解釋特魯尼哥的疑問。
(侵略?奧斯坦人穿過了白龍山脈?)
既然連這群明顯二流的冒險者都能從“霜雪銀帝”的巢穴里奪寶歸來,那素來以兇悍聞名的奧斯坦軍來說,穿過沒有主人的白龍山脈還不是小事一件?特魯尼哥不禁痛恨自已竟然沒注意到這麼明顯的事情,比起高不可攀的“霜雪銀帝”的來,對人類最危險的敵人往往就是自已的同類。
特魯尼哥聽到後面門響的聲音,頓時嚇得一個哆嗦,他戰戰兢的轉頭看去,卻看到陪他過夜的舞女抓着衣服倉惶逃出地窖的模樣。
“嘖…”
斥責婊子無情無義的想法似乎太過幼稚,所以特魯尼哥只在心裏為剛剛表現出騎士精神的自已默哀了一下,然後馬上過去把地窖的門關了起來。至少相對於到外是騎兵巡邏的鎮上來說,這間地窖還算安全——特魯尼哥這樣安慰着自已,並努力思考如何應付眼前的危機。
他當然不會去奢望奧斯坦人是懷着親善的目的而來,奧斯坦人素來以兇殘聞名,特魯尼哥聽說他們在佔領一座城后,往往會把反抗者屠殺殆盡。一想到那些橫屍街頭的冒險者,特魯尼哥便打心底里感到恐懼,若是奧斯坦人真的打算大肆殺戮的話,他最好趁還沒被發現前趕緊開溜…
特魯尼哥突然聽到外面響起一陣喧嘩,喧嘩聲中夾雜着彷彿野獸般的低吼,他悄悄探出頭向外望去,看到除了那些赤色的騎兵外,街道上又多出一隊新的武士。這些武士身上並沒有穿任何鎧甲,只是用一塊獸皮圍在腰間,赤裸的上身隆起一塊塊凶暴的肌肉,背後則背着一柄巨大的戰戟。戰戟用皮帶在胸前固定,皮帶的扣具上有雪獅子的圖案,顯然他們和赤色騎兵是同一歸屬。
特魯尼哥的目光移到武士的坐騎上,那是他從沒見過的怪物。那怪物看起來很像是一頭狼,但卻有着老虎一般的大小,巨狼的全身覆蓋著銀白色的毛皮,獠牙和瓜子都極其鋒利,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混和着殘酷與暴力的美感。
(那就是…傳說中的奧斯坦帝國的戰狼么…)
特魯尼哥也不禁恍惚了一下,但跟着響起的慘叫聲卻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特魯尼哥移動着視線,看到一名似乎企圖逃跑的冒險者被戰狼給揪出來,戰狼有力的利齒輕而易舉的咬碎了冒險者的手臂,冒險者抱着噴血的肩膀,就像被扯斷腳的蚱蜢似的在地上翻滾慘叫着。特魯尼哥認出他是咋晚玩匕首的盜賊,在對盜賊的遭遇致上同情的時候,他也深深感覺到自已即將淪為奧斯坦人補給品的危機。
看着戰狼咀嚼血肉的模樣和冒險者們面若死灰的表情,特魯尼哥決定鋌而走險。
…
“赤色王騎…”
在某座樓房的屋頂上,應龍以凝重的神情叫出下面那支奧斯坦騎兵的名字。
“赤色王騎?那不是…”帕蒂的臉色蒼白了一下。
對大多數拉維利斯人來說,“赤色王騎”或許只是一個陌生的名字,但對於居住在混沌地域的魔族來說,卻是如雷貫耳的凶名。在奧斯坦帝國北疆對魔族的戰線上,“赤色王騎”可以說是縱橫無忌的王牌勁旅,多少次魔族對帝國發動的猛攻,都因“赤色王旗”的存在而功敗垂成。而在柯利婭接接管這支部隊后,更是率領“赤色王騎”深入混沌地域,一度把戰火燒到了四魔王的本城,讓無所畏懼的魔族從此牢牢記住了“赤色王旗”和“奧斯坦戰姬”的凶名。
沒想到柯利婭竟然把這樣要命的一支部隊調來對付拉維利斯王國,倒讓帕蒂生出一種大炮打蒼蠅的小題大作的感覺。
“不止赤色王騎,還有戰狼騎兵嗎…”應龍以近似呻吟的目光看着那些騎着戰狼的武士。
戰狼是一種奧斯坦帝國特有的凶獸,和拉維利斯王國的獅鷲,亞丁共和國的泰坦齊各。這種擁有驕傲爪牙的生物,只向自已認可的強者臣服,因此人類幾乎沒有征服它們的可能。那些騎在戰狼背上的武士,應該都是五神眷族中的“銀雪之民”,以僅次於龍族的暴力而聞名的“神的寵兒。”
一頭戰狼加上一名銀雪之民的戰狼騎兵,戰鬥力可以和一支普通的騎兵小隊相匹敵。而眼前光是戰狼騎兵就超過一百名,再加上十倍以上數量的赤色王騎,這樣的軍隊就算橫掃拉維利斯全境都沒有問題,應龍怎麼也想不出來柯利婭把這樣貴重的一支部隊派到戈雅鎮的理由,而且從時間上說,還在翡翠王都的戰姬也不可能反應得如此神速。
“難道…是來抓主人的?”帕蒂以懷疑的目光瞪着應龍。“主人,你對人家戰姬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嗎?”
“我沒做!嘖,不過就是搶了她一頭戰狼坐騎而已,也不至於要出動赤色王騎來追討吧…”望着下面一群群彪悍的騎兵,應龍露出牙痛似的表情。“再說,柯利婭也不可能知道我在這裏,赤色王旗八成是在進攻王都前就和她分頭行動的,所以在這裏的遭遇肯定是巧合。”
應龍的判斷沒有錯誤,但卻絲毫無助於改善他們的境況。這時候,爬在另一邊的格麗絲黛小聲的開口問道:“那個,不是你引奧斯坦人進來的嗎?”
既然如此,又怎麼連奧斯坦人的行蹤都掌握不到?——應龍從格麗絲黛的眼中讀出她沒說出來的話,卻很乾脆的聳聳肩膀。
“是這樣沒錯,但我又沒準備攻陷王都以後的劇本,這個算是那位戰姬的自由發揮吧。”
“你…你太不負責任了!”格麗絲黛憤怒的瞪着惡龍。
“本大爺本來就不需要對你負責任。”應龍對格麗絲黛一咧嘴,放出的凶氣令格麗絲黛當場噤聲。
“唔?什麼人!”
屋頂上傳來的聲響引起了下面巡邏騎兵的注意,大聲喝問的聲音令三人頓時閉上嘴巴。
三人緊緊爬在屋頂上,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由遠而近后的腳步令格麗絲黛的心臟衰竭了一秒。
好在腳步聲很快又遠離了開去,格麗絲黛一邊小口呼着氣,一邊試着讓狂跳的心臟不要發出聲響。
(笨女人,你要是再敢發出任何聲音,我就把你剝光了扔下去給戰狼當肉吃!)應龍狠狠的瞪着格麗絲黛。
(現在可不是耍寶的時候,主人…)帕蒂扯了扯應龍的衣角,用口形提醒着他。(不管下面的奧斯坦人為什麼目的而來,有格麗絲黛小姐在,被他們發現的話,我們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趕緊想辦法溜掉吧?)
(說得也是,這樣的人數,就算是‘撕裂者’也應付不了呢…)應龍點點頭,轉動着眼珠打量着下面密密麻麻的騎兵,卻頭疼的皺起眉頭。若只有普通的騎兵還好說一點,但戰狼卻是一等一的狩獵高手,聽覺、嗅覺、視覺都遠勝人類。不管聲音還是氣味,只要被察覺到絲毫動靜,等着他們的便只有被數以千計的騎兵追殺的下場,而且還是在沒有坐騎的情況下…
(唔?那是…)皺着眉頭的應龍,突然注意到酒館後面的動靜。由於趴在屋頂上居高臨下,所以他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從酒館后的地窖里鑽出來,然後貼着灌木叢一路朝着小鎮後方的森林竄去。應龍順着人影前進的方向望去,發現在奧斯坦人沒有注意到的林道旁,隱約可以看到一輛馬車的模樣。
“嗯,有辦法了。”
惡龍的嘴角咧開邪惡的微笑,而遠處正在亡命的某位酒館老闆卻突然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