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天無絕人之路
中年婦人也微微一滯，隨即面色恢復如常，微笑着開口，“原來是清舞啊，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吧！”
落清舞急忙禮貌地打招呼，“阿姨好！”
見婦人側身讓她進屋，她有些尷尬地舉着手中的瓶子：“我只是來送鮮奶的，還是不打擾您了。”
“沒關係，進來坐一會兒吧，看你累的頭上都出汗了，阿姨給你倒杯水喝。”
落清舞再不好拒絕，只能硬着頭皮跟進屋裏。
室內的裝修設計同樣一絲不苟，不愧是高級知識分子家庭，處處都透着一股文雅精緻的氣息。
婦人很快端過來一杯紅茶，輕柔地放在她面前，“喝吧，女孩子喝紅茶比較好。”
“好，謝謝阿姨。”
淺嘬了一小口茶水，明明加了蜂蜜，有股微甜的味道，可落清舞卻嘗到了很明顯的一絲苦味。
看着婦人仍舊親切的面容，還有那一如當年暗藏深處的明顯疏離和警惕，落清舞只覺如坐針氈。
既然從心底不喜歡她，為什麼非要請她進來？
“清舞，我記得你原先不是開了一間舞蹈工作室嗎？怎麼會做起鮮奶生意了？”
許是怕傷害她的自尊心，婦人明知道她不過就是派送鮮奶的小工，卻依舊換了個說法。
落清舞把茶杯放下，如實說道，“我們家最近遇上一點困難，早上送鮮奶就是打一份零工。”
婦人點點頭，並沒有太多訝異，只是和藹地問，“需不需要我們幫幫你？”
呼吸似乎又困難了些，落清舞急忙搖頭，“不用了，謝謝阿姨，我自己可以解決。”
婦人沉默了一瞬，又溫聲開口，“你和溫尋那孩子畢竟是多年的同學，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助的，一定不要客氣。”
落清舞沒有接話，只是敷衍地點了下頭，隨即站起身，禮貌地告別，“阿姨，我還有很多鮮奶需要派送，就先不打擾您了，謝謝您的茶。”
“好，有空的時候過來坐。”婦人把她送到門口，忽然想起了什麼，面帶喜悅地開口，“對了，溫尋已經快要訂婚了，如果你有空，一定要過來參加他的訂婚典禮，看到你來，他會很高興的。”
落清舞的身體僵了一瞬，立即恢復如常，淺笑回應，“恭喜您了，也代我恭喜溫尋，不過我現在工作真的很忙，或許沒有時間參加他的訂婚典禮，麻煩您轉告他，祝他婚姻幸福美滿。”
“好好！謝謝你啊清舞。”
電動車開出去好一會兒，落清舞才把車子停靠在路邊，打算休息片刻。
不知不覺已經艷陽當空，抬頭看去只覺刺得眼睛生疼，落清舞微微閉眼，轉瞬便露出一抹輕鬆又略微有些苦澀的笑容。
這樣也好，這樣就不用再糾結，不用再牽挂了。
他們本來就不合適，出身、家庭、學歷……每一樣都不匹配，如果她是溫尋的媽媽，大概也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的。
她真的可以理解，畢竟哪一個母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呢，誰都不願意孩子吃苦，誰都希望孩子能過得順風順水的。
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其實溫尋的母親真的過於緊張了，她從未想過要和溫尋在一起，況且現在真的沒有心思去摻和別人的事，能把這次的難關度過已經是萬幸了。
落清舞打起精神，重新發動車子，平穩地開回鮮奶加工廠。
“今天還順利嗎？”張嫻見她額頭出了一層細汗，邊抽出兩章紙巾替遞給她邊詢問。
“挺順利的。”吸去汗水，落清舞猶豫了一瞬，還是微微垂眼說道：“張姨，能不能……先預支給我半年的工資？”
怕張嫻為難，她立即抬眼補充道，“我只是暫時預支一下，三個月內一定還給您！我會想辦法再打一份零工的！”
張嫻微微一怔，隨即嘆了口氣，“傻孩子，張姨是那種小家子氣的人嘛？！”
拉過她的手，張嫻的眼眶有些濕潤，“我知道你們現在的處境很難，這錢啊，你就不用還給我了。上回我去看過你媽媽，她……”
張嫻有些欲言又止，張了張口還是把話給咽了回去，只是走進一間休息室，從保險櫃裏拿出了一萬五千塊錢給了落清舞。
“我這裏沒有那麼多的現金，這一萬五千塊錢你先拿着，如果有需要，再跟我要。”
落清舞的手指依舊冰冷，星星點點的暖流卻已逐漸從心口滿溢出來，那股溫暖的氣息差點讓她情緒失控。
好在，她已經習慣了平靜。
她也必須平靜，無論對任何人、任何事。
“張姨，真的感謝您，”她接過錢，還是從中數了五千塊還給張嫻，“有這一萬塊就夠用了，我自己還有點積蓄，錢還是要還給您的，三個月內一定還。”
她當然知道這樣預支工資不好，畢竟張嫻也有家人，更沒有那個責任和義務來接濟她們家，只是她實在走投無路了。
張嫻知道拗不過她，眼裏的憐愛更深：“你不要急着還給我，什麼時候寬裕了，什麼時候再說吧。”
看着落清舞愈發蒼白的面色，她不由嘆了口氣，“小落，其實……你一個女孩子家完全用不着這麼辛苦的，像你這麼漂亮能幹，何不早一點找個好人家嫁了，那樣會減輕你的不少負擔吶。”
這些話她早就想說，只是這孩子的性子她也是知道的，冷淡又倔強，主意正的很，完全是油鹽不進。
可看着這孩子過得這麼艱難，連自己這個外人都忍不住要替她想想今後的路子。
落清舞微微一頓，正視張嫻的眼睛，很認真地說，“阿姨，我現在真的不想考慮那些事，再苦再累我也必須要撐下去，再說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
早上的事情把落清舞給耽誤遲了，只好先忙完了工作室的事情，下午再去看媽媽。
走在通往醫院的幽深小徑，清風拂過，地上零落的樹葉微微舞動，落清舞小心地捧着懷裏的飯盒，心情卻有些沉重。
先來到醫院的繳費大廳，她拿出媽媽的醫療卡，又從挎包里謹慎地拿出一個用黑色膠袋包裹的兩萬塊錢放在繳費台上，“你好，我來把欠下的醫療費用補齊，請幫我查查看兩萬塊是不是夠了。”
工作人員把醫療卡插入機器里，盯着電腦看了一會兒，隨即皺着眉側頭對她說道：“你的賬單不是已經全部繳齊了嗎！”
“……繳齊了？！”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