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觸霉頭的一天
落清舞頓住腳步，連日來的艱辛一一閃過腦海。
這麼多年，再苦再累她都撐了下來，肩膀上的重擔讓她不能也不敢停下腳步，可是這一次，她是真的有些撐不住了。
如果可以，她也想像個普通女孩一樣，和喜歡的人在一起，買一些漂亮的衣服，再養一隻可愛的小寵物……
可這些對普通女孩來說再簡單不過的事，對於她，卻成了真正的奢侈品。
閉了閉眼，落清舞深吸一口氣，轉過身來。
冷墨的助理卻鬆了口氣，果然人都是貪婪的，尤其是女人，那麼多錢擺在那裏，誰能傻到不動心呢？
不過她若拿了這筆錢，就算是已經跳進冷少的網裏面了。
輕盈的腳步聲響起，落清舞纖瘦的身軀終於還是停在那個皮箱面前，她微微蹙眉看向滿滿一箱的百元大鈔，似乎在猶豫什麼，又似乎在計算着什麼。
最終，她緩慢地把手伸向了箱子裏。
冷墨輕揚眉梢，仍舊靠在那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就見落清舞纖細的手指在箱子裏面擺弄了幾下，隨即夾着一張百元大鈔出來，又從衣袋裏掏出自己的錢包，在夾層里翻了很久，拿出幾張有些皺的零錢出來。
冷墨一時間不明所以，只耐心等着她開口。
“冷少，”落清舞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平靜，不過細聽之下，還是能聽出一絲隱忍，“剛才你的手下強行帶我過來時，弄掉了我剛剛買來的一斤雞蛋和一袋方便麵，一共9塊零3毛，再加上我從這裏回家需要坐公交車的2塊錢，合計11塊零3毛，不過我沒有那麼多散錢，這90塊錢找給你吧，1塊3毛就算了。”
雖然1塊3是個再小不過的數字，可她現在真的很拮据，就這樣白白讓給他實在有些肉痛。
原本那1斤雞蛋也是她買來打算做給媽媽吃的，“浪費”這兩個字對別人來說是可恥的，對她來說卻是痛心的。
落清舞怎麼想都覺得今天真是觸霉頭的一天。
見冷墨的一雙眼睛仍舊凝視着她，不過那裏面的情緒似乎變得更加莫測了些，她也不管他，直接把90元扔在桌上，把那張一百元放進錢包，轉身就走。
冷墨這次沒有再留她，更沒有多說一個字，眉目仍舊平靜，甚至嘴角還掛着一絲極淺的笑容，只是原本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卻微微收緊了些，過了一會兒，復又鬆開。
回到家已經快要晚上十點了，今晚的零工算是泡湯了，那個可惡的惡少！
落清舞有些憋悶地掏出鑰匙開門，一抬眼便瞥見門上貼着的繳費通知單。
握了下拳頭，她抬起冰冷的手指撕了下來。
3000多元的房租……她上哪裏去湊那麼多錢……
嘆了口氣，想起上次房東太太就說過要她把欠下的房租補齊，這次如果再不給她，不知道會不會真的被趕出去。
走進屋裏，她久久佇立在玄關處，指尖溫柔卻有些顫抖地觸碰牆壁上掛着的照片。
內心酸澀不已，一雙大眼裏仍舊平靜而堅強，看着看着，她忽然覺得，今晚的晚飯或許可以省下來……
半夜三點鐘，她準時被鬧鐘叫醒，拖着疲憊的身體走到廁所間，微涼的水噴在臉上，讓神智清明了些許。
鏡子裏的女子臉色蒼白，一頭青絲仍舊高高盤起，倒是顯得利落清爽了不少。
※※※
“小落過來啦！”纖瘦的身影一出現在門口，張嫻立刻熱情地側頭打招呼。
“嗯，張姨早上好。”落清舞淺淡一笑，“剩下這些我來幫你裝瓶吧。”
說完她便搶過張嫻手裏的器具，小心仔細地往每一個瓶子裏裝滿熱乎乎的鮮牛奶。
雖然工作室能賺些錢，可是已經遠遠不夠緩解家裏的重擔，落清舞只好趁着早上和夜間的空閑時間出來打零工。
張嫻是媽媽的舊友，一直做鮮奶生意，恰好這幾年江城的人都十分崇尚綠色健康的生活品質，這一行業利潤頗豐。
加上是熟人的關係，落清舞家中的窘境張嫻也是知曉的，女孩子又極為勤快，所以一直待她很好，每早幫忙分裝並派送牛奶，按月結算就有近兩千元錢。
“這個月又多了幾十戶人家要鮮奶，這份是他們的派送住址。”
張嫻把單子遞給她，又有些猶豫地問，“這麼多家，你能忙過來嗎？”
這孩子臉色明顯差了些，看着怪讓人心疼的，再說她也擔心落清舞因為忙不過來的話送晚了，客人會不高興。
落清舞仔細瀏覽了一遍單子上的地址，在腦中理了下派送的先後順序和路徑，這才肯定地點了下頭，“我可以的張姨，放心吧。”
“好！”張嫻摸摸她的腦袋，“那你路上小心。”
初升的太陽總是帶着些朦朧的美感，淺淺的朝暉像一層薄紗般輕柔地披掛在身上，映着落清舞的面色也紅潤了些。
三輪電動車的速度不快，但因着路徑最優化的緣故，附近幾個小區的鮮奶很快就派送完畢。
一般人家都會在門口的牆壁上掛置一個專門的牛奶箱，落清舞只要把鮮奶放進去鎖好就可以。
偶爾幾乎需要送到室內的，她也都會禮貌地和人打聲招呼，加上人長得十分漂亮，客人對她的印象都比較好，還從未有人向張嫻的工廠投訴過她。
看了眼手錶，今天時間應該還來得及，打完零工以後先去看看媽媽吧。
這樣想着，一絲溫暖的笑意染上眉梢，落清舞輕輕呼出一口氣，繼續發動車子。
許多新客戶都還沒有專門掛置牛奶箱，她細心地按照片區挨家挨戶送貨上門，才剛到七點鐘，便僅剩下最後一戶人家。
這是一個別墅區，雖不是頂級富豪的居住地，但也算是江城裏面收入中上的人家才能住得起的，許多商人和知識分子都會住在這裏。
來到門前，她抬手輕輕按了下門鈴，那邊很快就有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回應過來。
她便靜靜站在門口等待，青翠的草坪上映着她的倒影，這戶人家倒是很愛惜居住環境，連這些草坪都被修剪的整整齊齊。
“吱嘎——”
大門被拉開，落清舞抬頭，恰好看進來人的眼裏，四目相對，她卻心頭微微一緊。
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