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師叔,這話不該是我問你么?”慕染明白此時白夜瞳早已經恢復了記憶,便不同他客氣,卻是起身,也不打算理會面前的兩個人,然而經過白夜瞳身旁,她一聲冷哼,卻也是叫白夜瞳全身上下都在一瞬間陷入了冰冷之中,他明白楚慕染的手段,她如今知曉自己先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精細的設計,而自己又害的她同蘇鈺如此,這些人勢必不會放過自己,若不過這幾個小子他自然不足為懼,只是他先前枉費心機地隔離了阿洛,不想他還是進了這裏,而阿洛分明是站在慕染這一邊,事情也就變得棘手起來。
“依然,你不走么?”然而慕染卻是一臉的平靜,更是波瀾不驚地說出這樣的話來,雖說她這話分明是同莫依然說得,而莫依然聽着慕染所言,面上一愣,卻還是點了點頭,掙脫了白夜瞳緊握的手。
“依然……”白夜瞳不明白慕染同莫依然說了什麼,然而莫依然竟是如此,他錯愕又震怒地看向莫依然,又是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一定要平靜起來,他看着楚慕染的眼神充滿了愈深的怒意,而莫依然此時卻是一臉複雜地看向自己,似乎有着猶豫,只是猶豫過後,她還是緩緩走向了楚慕染。
慕染也沒有多說些什麼,轉身便走,而莫依然……她竟然就這麼跟着慕染離開,而自己,彷彿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不,自己就連一個陌生人都不如,白夜瞳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的一顆心猶如滴入谷底,就這麼看着自己深愛的女子愈走愈遠,只是自己卻無可奈何。
楚慕染……他不禁握緊了自己的雙拳,咬牙切齒。
這個丫頭向來如此,她以前假裝天真,便在不自覺之間將人玩弄於鼓掌之中,如今她更是如此,面上沒有什麼神情,然而她心中究竟想着什麼,又有着什麼樣的陰謀詭計,是誰都看不穿的。
這讓白夜瞳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些事情,那個時候她同阿洛,也是如此戲弄了自己。
慕染與阿洛,分明是有些古怪。
慕染百無聊賴地待在了帳中,不時那眼睛幽怨地瞪着阿洛,只是不滿地說道,“我說阿洛,你就是想要換個葯,也不能把我叫來啊,再說了,你又沒受什麼傷,你難道就不知我這樣很尷尬嗎?”
“我倒是覺得不錯。”阿洛卻只半卧在床榻之上,只着了一身雪白素凈的白衫,領子大大地低着露出了那誘人的鎖骨,輕搖着手中的桃花扇,眼眸微眯,很是享受的模樣。
“天哪,孤男寡女的,這不大好吧。”慕染既不敢與阿洛抱怨,更別說發脾氣了,她只能欲哭無淚,眼巴巴瞅着她。
那般凄楚的目光落在了阿洛的身上,阿洛終於微微睜開了眸子,只幽幽起身,“畢竟我是為你受的傷,我們家三兒也是因你而死,慕染,你就不覺得你要做些補償才是么?”這般深情款款,帶着三分凄楚三分憂傷的話語,聽在慕染的眼裏,卻巴不得狠狠地抽他一巴掌一般。
只是所有的委屈只能咽下肚,慕染卻是面無表情地看着阿洛,陸川的面癱臉,她是真的學到了精髓了。
“唉。”阿洛卻沒有注意到慕染的眼神正想要將自己攔腰斬斷一般,他只是嘆了口氣,故作哀傷地說道,“也罷,也罷,我現在就去跟他們說去,這一切不過是我為了博同情設下的苦肉計,我也沒有受傷,我就是那麼一個居心叵測的人,活該我們家三兒為我而死……”
說著更是故作虛弱地輕聲咳嗽着,“如今的我,無依無靠,在這揚州,也不知道應該到哪兒去,就讓我孤獨一生好了。”
慕染是最看不下去阿洛那般可憐兮兮的模樣,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同黎念澤學的,只能扶住了他,咬牙切齒地說道,“好吧,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也會為你換藥的!這下總可以了吧!”
“可以!”慕染此話一出,阿洛果然含笑卧在了榻上,“瞧你這副無聊的模樣,就給你一個小玩意罷,你不是想要知道我是如何毫髮無損的嗎?”
慕染的眼裏瞬間大亮,她腦子裏揣着這個疑惑已經許久了,如今阿洛既然是說了出來,她自然是眼巴巴地看着他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了一把匕首來。
“就是這玩意兒?”慕染只見了那玩意兒,只是垂頭喪氣着,他還以為阿洛會拿出什麼靈丹妙藥來着的,卻是這種見怪不怪的就玩意兒,不免有些懊喪,不過她隨即反應了過來,“這把匕首為何會在你這兒?”
不是被三兒帶走了么?難道她是假死?慕染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別想了,他們是真的……”說到這裏,阿洛的眼神瞬間變了變,卻是轉眼就恢復成了平靜,只是隨意地將它扔到了慕染的手裏,“好好玩吧,我睡了。”說罷也不理會慕染,愜意地閉上了眸子睡了過去。
雖然已經不是新奇玩意兒,不過慕染也是許久不曾見過的,握在手裏感受着它沉甸甸的分量,慕染的興趣瞬間激發了。
那匕首其實可是隨意的伸長變短,慕染一紮進手中,那刀身便縮了進去,玩的人不覺着什麼,看得人卻是心驚膽戰,慕染忽然不覺,只是低着腦袋,一面走着一面把玩着,嘴角是掩飾不住的笑意,“這傢伙還是挺不錯的嘛!”
只是許是她太過專註,並未看見旁邊的幾個守衛們驚恐的眼神,不明白好好的一個人為何要這般折磨着自己,都以為慕染是瘋了。
這些眼神,慕染自然是渾然不覺的,只是卻也是在這時腦門裝上了誰的胸膛。
許是鍛煉得實在太好了,慕染一陣吃痛,只揉着自己的腦門,待她眼冒金星地抬起頭來,卻看見了嵌在日光里陸川有些不是很好的臉色,她一驚,手中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我去……我去……”慕染忽然驚慌起來,就連她心裏都覺得奇怪,不過是給阿洛換個葯,自己怎麼就跟偷情似的,驅趕了那些惱人的想法,慕染這才恢復了平靜,“我去給阿洛換藥了。我不是同你說過的么?”
“我知道。”陸川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只不過聲音依然有些冰冷,俯身拾起了地上的匕首,“如此危險的東西?”
“哪裏危險了?”慕染暗料到陸川必定是沒有見過這種東西的,瞬間來了興緻,眼裏有什麼閃過,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一般,拿起陸川的手指望着他的手心裏扎去。
只是卻見一滴血紅溢出,虧得慕染及時收手,卻還是看見陸川手心裏淡淡的血跡。
慕染一下子慌了,只捧着陸川的手,忽然就要落下淚來,“陸川,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該死的阿洛,竟然坑她?!
“無妨。”陸川卻只是輕笑,只拿另一隻手握住了慕染的手,卻垂下了受傷的那一隻,“如此危險,還是莫要玩鬧了。”
“阿洛絕對是故意的。”這傢伙,擺明了是將她往火坑裏推嘛!慕染一想到這裏,實在也忍受不了,只跺着腳,就朝着阿洛所在的方向跑了過去。
這傢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只不過陸川只是看着空落落的手,再看着慕染匆匆離去的背影,也不知是作何感想。
“阿洛這傢伙,也不知是用了什麼**葯?”蘇籽卻從陸川的身後幽幽出現,眼裏似乎眼波流轉,“只是這數月,似乎與慕染那丫頭的關係匪淺呢。”
陸川並沒有看着她,只是不置可否。
蘇籽卻看着陸川暗下來的眼神,只覺得有趣,愈發添油加醋地說道,“再過數月,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呢,沈公子,您說是么?”
“不會有這樣的事情,慕染是我的。”陸川只留下了那麼一句話,便只是面無表情地離開了。
蘇籽卻只是懶懶地依着桿兒,笑得是一臉的神色複雜,一邊笑着更是一邊拿了袖子在空中輕輕甩着,“哎呀,如何聞到了如此重的醋味?”
當然,她說的輕,陸川自然是沒有聽見的。
阿洛此時難得睡得安慰,只是卻白那氣喘吁吁聲吵醒有些不耐地半眯着眼睛,朦朧之間瞥見了慕染的影子,這才犯懶地說道,“如何又跑過來了,擾人清夢!”
慕染見阿洛如此淡定,愈發的氣憤,只是拉了他起來,氣勢洶洶地說道,“阿洛,你坑我!”
“我坑你什麼了?”阿洛正覺得睏倦,慕染剛一鬆手,他又倒了下去,繼續睡眼惺忪地說著。
“陸川受傷了,就因了你那把匕首!”慕染看着阿洛又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只覺得氣血上涌,堆積在胸口,忽然生出了一種有苦道不得的感覺,只能喘着氣。
“是你拿了去,陸川受傷,那也是你乾的,與我何干?”阿洛依舊是氣定神閑。
“你還說!”慕染一屁股坐在了榻上,瞪着眼睛看着阿洛,氣哼哼地說道,“你不是說那匕首是安全的嗎?為什麼用在我身上就可以,在陸川身上卻不行!”
“它可能比較喜歡你吧。”阿洛說著吧唧了幾下嘴巴,似乎睡得香甜。
慕染卻覺得可笑,哪裏有匕首認人的,不過仔細想來,似乎它確實是如此,不由得納罕,當真還有那麼離奇的東西?他望着手中耀眼的銀色上的血跡,是一臉的複雜,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結構製成的?
不過阿洛似乎真的是開啟了免疫模式,慕染在這之後怎麼叫他他卻依舊癱倒在榻上,愣是不起,甚至發出了細細的鼾聲。
慕染筋疲力盡,只能從榻上跳下來,只惡狠狠地剮了阿洛一眼,這才憋着氣走了出去,不過這始作俑者倒是不錯使的,慕染想了想,還是不準備扔了它了,只是將這傢伙端進了兜里,想着畢竟刀劍無眼,看來以後自己還是應該悠着點才是。
陸川此刻正站在流過揚州的洛河旁,只看着河邊的點點綠光,腦海里卻不斷地盤旋着慕染與阿洛在一起的神情,她不知慕染是如何想的,只是阿洛看着慕染的眼神。
他分明是覺得不對勁。
難道他是……
一想到這裏,陸川只是輕笑了一聲,那笑裏帶着鄙夷,卻是針對自己的,他只惱着自己究竟是在想些什麼,什麼時候還會想着這些瑣碎的事情了,他應當相信慕染才是。
他應當相信自己的。
“陸川!”慕染還以為陸川是生了自己的氣了,在帳篷間穿梭了許久也不見陸川的身影,他垂頭喪氣着,不知覺走至了洛河邊上,頭一抬,卻看見那道挺拔的身影負手而立。
慕染這才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來。
呼喊着直朝着她奔了過去,撲倒在了陸川的懷中。
抬起了陸川的手,慕染看着手心裏凝結的血痂,“疼嗎?”
陸川卻只是沉默,只用一個溫暖的懷抱回答了她的疑問。
慕染終於安心下來,嘴角愈發的上揚,耳畔是童彤悠揚的簫聲,似有一陣微風吹過,也吹散了慕染心中糾結的愁雲。
而在不遠處,阿洛的白衣在風裏肆意地舞着,他只是望着眼前擁抱的兩個人,久久不語。
慕染自然發覺了身旁阿洛晃神的模樣,她微微蹙着眉頭,想着阿洛似乎還從來都沒有這般出神過,她不由得扯着嘴角,微微露出了幾分笑意,不想這般突如其來的笑意倒是被阿洛發覺了,他眨了眨眼睛,像是看好戲一般看着慕染,嘴上更是大驚小怪地嚷嚷着,“哇塞,慕染,你竟然笑了你在笑什麼!”
“啊?!”這下慕染倒是有些神色微怔了,本來是她打趣阿洛來着,不想反而是被阿洛這樣笑了一番,她有點兒又羞又惱,不過心情卻是暢快了許多,這才冷靜地開口,“我在想你還有發愣的時候,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