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其實蘇繼到這時候早就可以自己起來了,這葯的效果跟師父研製出來的“倒千日”差不多,但是藥效卻遠遠及不上,只有開始的時候有點效果外,後面她其實就可以行動自如了,但是怕被看管的人知道了會縮短喂葯的間距,或者盯得更緊,這對逃跑是極為不利的。

扶着蘇繼兩人走得很慢,一是自己本來就渾身無力而是自己扶着的小姑娘渾身沒有地方能使上力氣。看樣子是被下了葯,也不知道這小妹妹做了什麼挑釁之事。

“你頭上的傷怎麼來的。”清潤如玉般的聲音在耳畔想起,蘇繼愣了半天才知道這是扶着她的人在說話。

“呵呵,這個呀,被東西砸的。”蘇繼眼睛彎了彎,又咕嚕咕嚕的轉開來。笑話,要是被人知道這是自己逃跑的時候沒看清楚路摔在石頭上磕的,還不會被人笑死

“砸得很嚴重,再不處理好了以後會留疤的。”蘇繼不知道自己這番表情已經全然落入他人之眼。

那人但笑不語。

兩人過門檻時,蘇繼感覺一直被自己借力,撐住她身體的那隻手忽然失去了力氣,扶她的人身體竟有下滑的趨勢,眼看兩人就要親吻大地了。

蘇繼不得不使勁將身邊的人提起來,生生止住了兩人摔倒之勢。顧不上搭理旁邊人越睜越大的眼睛,蘇繼往四周看了看,在確定所有人都在各自忙碌,沒人搭理這裏時才微微鬆了口起。轉過頭眨眨眼睛,等旁邊的人重新站穩后,又變作了一副無力的樣子。

再走幾步,一個身材矮胖的葛布衫男子迎面走來。笑呵呵的領着他們到了一個房間門口。將進門之際一個穿紫衣的美婦人從隔壁房間開門走出,姿態窈窕婀娜,容貌艷麗:“夫君,可是車隊到了?”話語裏竟有一絲欣喜。

“嗯,這是兩個上等的,你且仔細照看,那小子染了風寒。”

“好,你放心吧。”美婦人衣袖掩嘴,轉身對着蘇繼兩人“你們兩個就呆在這,待我去拿葯跟吃食。”說完轉身就往外走,臨走時將房門關上,似乎不怎麼擔心他們會逃跑,門上掛的那把大鎖都沒有鎖。

屋內陳設十分簡單,一桌二椅,一屏風一床榻,看起來十分簡陋,但是比起那馬車來說算得上乾淨舒適了。

將蘇繼安置在床上后,那人在屋裏又轉了數圈。整個屋子只有一扇鎖起來的窗柩和那扇大門。逃跑似乎比想像中困難呢。

屋裏許久沒人說話,靜的幾乎可以聽見些許風聲。

蘇繼想着雖然兩個人還是小孩子,但以前沒有相互見過,難免有點不自在,只好主動說話想緩解一下氣氛。

“那個我醒來之前的時候感覺身體麻麻的不太對勁,就知道是被人下藥了。但是我體質有一點點特殊,恩,這種迷藥對我不起什麼作用,為了避免麻煩才裝成這樣的。”同時天涯被拐人,要先打好關係。

“恩。”

“那個,我叫蘇繼。”蘇繼默默打量那個悶不做聲的人。

“恩。”

“你叫什麼?”

“恩。”

“……”

這還能打好關係嗎?

突然察覺周圍的空氣變得詭異了,饒是神遊得再遠的人此時也察覺有點不對了。轉過頭去才發現那小姑娘氣鼓鼓的在瞪着他,眼睛跟兩個大銅鈴一樣的。

“蘇繼……”試探的問道。

還是一樣瞪着。

“我是……花染。”對着他的後腦勺還是一樣圓溜溜的。

門突然被人從外打開,那位紫衣女子端着幾個饅頭和一碗葯走了進來,姿態娉婷,媚眼帶笑,舉手間有一股濃郁的香氣飄散出來。

“來,把葯喝了。”紫衣女子把東西放桌子上看着花染微笑:“長得真俊俏。”

花染對於美人的誇獎不作表示,只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半響后一聲不發的把葯喝光,把碗擱在桌子上,雖然只有十歲,那淡定從容的舉止,卻頗有日後王城公子折煞眾人的氣質。

沒想到花染也這麼喜歡看美人,瞧那目不轉睛的樣。

躺床上的蘇繼感覺額頭傷口處火燒一般的疼,等那紫衣美婦人端着葯碗出門后從榻上一躍而起,坐起來翻着自己的小兜。半響從裏面抓出啊來一隻白瓷瓶,手沾上藥就準備往頭上抹。本來以為花染不好相處,但是經過幫她處理傷口后兩人的革命友誼有了質的飛躍。

花染說他是住王城的,一個人外出時走了條僻靜的巷子,結果碰到了進城買完物資準備出城的一伙人,然後就到了這裏。

蘇繼則講了她被捉來的經過。當花染得知蘇繼將二麻子踹傷,放蜈蚣將匪首咬傷后劍眉微微一挑。似乎有些不相信,因為這兩個人,一人狡詐,一人暴戾,尤其是青龍,計謀武功皆有。

“要是之前多捉幾隻蜈蚣就好了,扔他們身上讓他們幾天都下不了床。”蘇繼頗為遺憾的說到。

“百足蟲性喜陰暗,我們被困在這屋裏怕是難得找到。”花染靠在椅背上,姿態慵懶。

“不會吧。”蘇繼有些不以為然,自己與動物蟲子什麼的特別有緣,師父都總是讓她去找那些可藥用的,說是物盡其用。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屋角處有一處黑影爬動。“哈哈,我就說嘛,你看那不是百足是什麼,說不定還有蠍子呢!

花染面目複雜的看着本不該出現在屋裏的三兩隻蜈蚣,還有那隻勾着尾巴的蠍子。夏日天燥,這些東西本該躲在潮濕的地方,絕不該出現在這裏,而且,幾乎是一眨眼就出現了。像這樣不合時宜的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

不經讓他想起那場令各國諸侯將領震驚的戰爭。弱小的國家,不正規的軍隊卻給三大國之一的裕國帶領的龍虎之師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原因無他,只因為敵軍有一支由山野猛獸,劇毒的蟲物組成的軍隊。那場戰鬥中,數不清的士兵葬身獸肚,還有一半身中劇毒無葯可醫。人的殘肢混雜着動物的皮毛,血水將土地都染紅了。那些卸甲歸田的老將領,談到這場戰陣無不震惶驚恐,噩夢連連。

戰爭慘勝后,裕國因損失慘重不得不退出了三國鼎立的局面,剩下現在的安、風兩國分庭抗禮。而那位猛獸軍隊的創造人一戰成名,最後卻在各國瘋狂的搶奪下被殺身亡慘淡收場。馭獸師,還沒來得及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就被淹沒在歷史的洪流。

或許是自己太敏感,把巧合當真了。

眼前的小姑娘雙眼清澈,歪着頭看着她,臉上的得意之色盡顯。花染卻不知道再說寫什麼。

休息了兩天花染的氣色明顯好了很多,一大早就不見了人影。中午到用餐時間花染才端了食物匆匆趕回了房。說因青龍被蜈蚣咬傷,騎馬不便,車隊決定再推遲一天趕路。

蘇繼看花染坐在那一派悠閑的樣子,詢問他上午幹什麼去了。

“去廚房幫忙了。廚房人多眼雜,方便打探消息。”

“有消息嗎?能有機會逃出去嗎?”說到這裏,蘇繼不免有些心急。都已經過了一夜了,老頭子還沒有找過來,要是他不來了呢?

花染唇一揚,胸有成足的樣子:“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有辦法了,不過……”花染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着蘇繼,艱難的開口道:“你能找一頭狼出來嗎?”

“怎麼可能,這地方有狼嗎?”雖然說找東西容易,但是這裏要是沒有也不能憑空變出來不是么。

“嗯,就在不遠處那個山頭上,村民們前陣子用火把它們困在上面了,準備明天將他們絞殺。”花染邊說邊執筷子挑出碗裏蘇繼里不喜歡吃的蒜葉子,手指直接分明,修長如玉。

“你試一下,讓它們過來。”

“要我過去找?”蘇繼對於花染莫名的要求有點摸不着頭腦,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不是,你就在心裏想一下。說不定狼能感應到呢。”花染開着玩笑,但蘇繼分明在他眼裏看見的認真。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蘇繼又前後思考了一下,其實自己有時候也會懷疑,當初跟師父去雪山毫不費力就找到了銀狐,取到銀狐血,當時銀狐不躲不避,竟好像是狐狸自己主動找上門來的。

花染昨晚看到蠍子的表情跟他此刻的試探,像是知道為什麼。

花染沉默不言的打量蘇繼的表情一會,然後低聲道:“今天晚上我們就準備逃跑。”

“什麼?”有這麼容易嗎,說得好像你把這杯茶端起來喝了一樣。雖然自這幾天都是在房間裏躺着,但是也知道唯一那扇通向屋外的大門被嚴守着。

“嗯,到時候我說走,你就馬上跟我出去。”蘇繼看着面前的人,那樣篤定的樣子,好像整個人都閃着光,讓人不敢直視。

當人心裏有鬼的時候就顯得時間過得特別慢,蘇繼此刻的感覺就是這樣,自從花染說今天晚上逃跑后她整個人都是惴惴不安的,要是逃跑失敗了……那就真的會被人賣掉啊。

被賣掉,蘇繼的心不自覺的頓了一頓,母親病卧床床榻的那些日子自己就已經隱約明白,一個資財被敗光的商家女,一個好吃懶做入贅的無賴,一個被撿來的孩子。沒了母親的庇佑,那不念一絲情誼的養父,又怎麼會好生將自己養活,所以才會被賣掉呢。只是可憐了自己的養母,那樣一個溫柔有才情的女子,只因為錯付一顆真心,就落入了不復的劫難中,死不瞑目。

明明已經過去了一年,卻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

莫名的感傷被陡然敲響的們打碎,花染將門打開了一絲縫隙,向她招手。

今夜的逃亡,開始了。

沒有要收拾的東西,蘇繼默默吞了口口水的跟上前面帶路的那人。

花染默不作聲的走在前面,兩人走了很久以後蘇繼才發現這個屋子其實很大,而且房前面的佈置都是一模一樣的房前那棵桂花樹,還有樹下的几案都一模一樣,要不是一直跟着花染走自己肯定會以為都是同一個了。

蘇繼實在是忍不住了,扯了扯前面那人的衣袖:“那裏又有一顆相同的樹哎,連樹枝生長的方向都一樣,你說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花染聞言轉過身來,像看白痴一樣的看着她,半響嘴巴竟勾出了一個弧度。

“你難道沒看出那是同一顆樹么?”

“……”

“那你在這裏轉圈幹什麼呢。”

他的回答是:“你今天晚飯好像吃多了,我帶你出來消消食,太緊張會消化不良的。”

蘇繼:“……”那一臉無辜的樣是鬧哪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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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現在開始是真的要跑了。”蘇繼又跟着花染迷迷糊糊的轉了幾圈,卻很驚起的發現平日在屋裏走動的綁匪們今天全都不見了蹤影,進門出平日裏不苟言笑的看門人也都零落的倒在地上,經過的時候撲鼻的酒味涌了過來。

竟然就像是出家門一樣,就走出來了?阻攔呢?本來還以為會看見花染跟匪徒大幹一場的,自己連小匕首都抓在手上了!

跨出大門的感覺簡直就像是在世為人一樣,蘇繼不可置信的在地上蹦躂了幾下,又惹來身邊一束鄙視的目光。

“怎麼會這麼順利,是有人幫我們把匪徒撂倒了嗎?對啊,師父!”肯定是老頭子過來了“師父呢,我師父在哪?”

花染看蘇繼雀躍的表情忍住了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小葉子,你師父並沒有來呢。

“你師父會來找你的,先跟我走。”說完拉過蘇繼的手,兩人跨過橫在路上的瘋草,走向一個黑黢黢的草棚,還沒進去一股牲口的臭味沖鼻可聞,顯然,之前車隊都馬匹是餵養在這裏的。

天色晚得快,才一會兒整個天幕就像是被倒進了半硯墨的洗筆池,黑色漸濃,沒有月亮,星子閃得人心慌。

花染彎下腰湊近蘇繼的耳朵:“你找一匹健壯的自己爬上去,記得要小心一點,不要把其他馬驚醒了,我先去處理一件事。”說完就往旁邊走,沒走到三步又折了回來,似乎是不放心“不要怕,按我說的做,做得到嗎?”蘇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雙眼睛,在沒有光的地方也那麼清晰,好像它自己本來就是光一樣,莫名地,心裏所有的不安都被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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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醫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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