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化險為夷
余氏帶着柯熙鳳忿然離去，柯熙媛才鬆了口氣。
想到王氏，柯熙媛再也不猶豫，跪在了地上，淚簌簌而下，“祖母救我！”
王氏看着眼前的少女，已經不記得是第幾次重新審度這個孩子了。
落水后，王氏才第一次重新看待這個孫女。骨肉親情，怎麼也假不了。這個少女，的確是自己如假包換的親孫女。雖然不是從二媳婦肚子裏爬出來的，近來卻怎麼看就怎麼欣賞，欣賞的同時也帶着一點喜歡。
會給自己定位，機敏合時宜。王氏最喜歡的就是柯熙媛懂得審時度勢。
剛才那種情形，換成年輕的自己，也一定在嫡母面前咬死牙關不承認。現下，看着流淚有些發抖的少女，心莫名地軟了。方才那一股子怒氣，也慢慢消散，只留下一絲憐惜。
“媛媛，起來，到祖母這裏來。”
這不是王氏今天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了。第一次柯熙媛以為自己聽錯，可此刻聲音太過清楚，柯熙媛突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緩緩起身，行到王氏身邊。王氏拉過她，將她擁進懷裏。
只覺得一股濃郁的檀香味緩緩入鼻，從未有過的安寧環繞着她。一瞬間，柯熙媛似有錯覺。眼前這個老婦人，難不成開始喜歡自己了？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柯熙媛頓了頓，腦子瞬間清晰無比。
余氏在柯府十幾年，王氏一直都是寵愛有佳的，就是柯正東，也是極尊重她。若是自己說，這從頭到尾就是余氏在害自己，估計王氏會不開心。
想了想，便開口，“孫女也不知得罪了誰，今兒被一個冒充的丫鬟害得險些着了道。”
說罷，就緩緩將今天的遭遇說了遍，一句也不往余氏身上提。
“這麼說，你看出那個丫鬟有問題？”
柯熙媛點點頭，“孫女喜歡看人打扮，今兒伯府那丫鬟脖子上一顆紅痣，不巧被孫女看見。可後來引我出去的女子，脖子上並無此痣。”
王氏沉吟了片刻，“為何明知有危險還去？”
“孫女從來不喜歡躲避，喜歡迎難而上。若是今天再讓我重選，我也會選擇去。祖母，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那人既要害我，我躲得過這次不一定躲得過下次。還不如迎頭痛擊，來個痛快。”
王氏有些怔楞，她沒想到柯熙媛會說出這樣一番說辭。
以往的五丫頭，給人的感覺有些木訥。此刻的她，卻有種運籌帷幄的架勢，颯爽英姿，令人信服。
“為何不在你母親面前承認？”
柯熙媛頓了頓，目光微暗。
“母親已經認定我有錯，若是承認，我少不得這輩子要和那腌臢貨牽扯不清。如果如此，我生不如死。”
王氏沉默片刻，“你可有化解方法？”
柯熙媛眼睛瞬間亮了，看着王氏，不確定王氏會幫自己。
王氏自是明白，點點頭鼓勵她，“說個方法，祖母幫你。”
柯熙媛盈盈一拜，“祖母，我這個方法有些大膽，但卻是唯一能擺脫那混蛋的方法。只不過不好的是，也會損了幾分名聲。”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王氏不出聲，只等着柯熙媛的下文。
“我慌亂間逃走，是真的迷了路，卻先後遇到了三個人。”
王氏一瞬間有些緊張，只怕柯熙媛闖出更大的禍事來。
“我先遇到了伯府世子，然後遇到了三皇子和荷姐姐。”
“那你的法子？”
柯熙媛又跪下，柔聲道，“祖母，這件事，只要母親不再堅持過問，就會被埋沒。孫女知道，母親有意撮合四姐姐和伯府世子。若是我在祖母這說出見了外男，且那人是伯府世子，想來母親再也不會想深究。”
王氏笑了，心裏只想為柯熙媛叫個好。
在聽說柯熙媛遇到此三人的時候，王氏是以為柯熙媛存了麻雀變鳳凰的心思的。不料，她只是想逼退余氏。
今天的事情，不用多想，王氏也明白誰是始作俑者。現下這個方法，已是最好的方法。
“今天你也累了，稍後我會叫你母親過來商量，你就回去休息吧。”
柯熙媛走後，蘇嬤嬤見王氏陰晴不定的臉，試探地叫了句，“小姐？”
“阿蘇，我是否對這些庶出的孫子孫女們太苛刻了些？”
蘇嬤嬤走過去，輕輕捏着王氏的肩膀道，“小姐又胡思亂想了，您最仁慈不過，要不今兒也不會幫五小姐。”
提到柯熙媛，王氏一嘆，“蓉兒她心太狠了。這些年，我只當她已經看淡。我不能左右東兒的心，又看夏姨娘老實，便只好盡自己所能彌補她們母女。只是沒想到，她居然想趕盡殺絕，甚至不惜敗壞柯府名聲。糊塗啊！糊塗！”
蘇嬤嬤聽了始末，也是對余氏的做法有些悚然，“那上次的落水？”
王氏眯起眼睛，“怕她也脫不了干係。哼！這個家，還輪不到她來敗壞！”
“小姐您消消氣，此番萬一馬府那邊鬧起來，我們該如何是好？那馬公子一張嘴，如果到處去說，我們五小姐的名聲可就毀了。”
王氏冷哼，“你以為馬夫人她敢？只要我們這位收手，她立馬不敢讓自家兒子到處嚷嚷。就算五丫頭是庶出的，背後可是有我們柯府這個招牌在的。”
王氏這些年燒香拜佛，人柔和了不少，不像年輕時那般殺伐果斷。此番講出這些話，卻有幾分年輕時的戾氣湧出。
“若是膽敢與我們為敵，我柯府也不是吃素的。”
王氏是有底氣說這番話的，自己夫君三朝重臣，娘家哥哥又是仁義伯，不容小覷。
“今天永寧伯府隱瞞了那丫頭的消息，只怕也是不想將事情鬧大。”蘇嬤嬤隨口道。
“阿蘇，莊家那丫頭可比我們二太太聰明。這種死個丫鬟的事，自然就當沒事發生。有人借她的地方行事，想來她現在已是明白的。這親事，怕是還要費二媳婦一些口舌。”
說是這麼說，王氏心裏卻明白，庄氏不會放過這麼好的一段聯姻。只不過，余氏的架子，卻是不好端了。
只是想到永寧伯府身後的勢力，王氏有些頭痛。不過想到自家哥哥和夫君的勸慰，也就不再多想。
京中勢力，纏根錯節，豈是區區一樁婚姻能改變的？
“你要八歌去請老二媳婦過來吧！”停了許久，王氏緩緩道。
一天舟車勞頓，又跑兩次榮華院，余氏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不過此刻，她卻是興奮的。那丫頭在老太太面前，應該是無所遁形。刑部尚書府，門檻也不算太低，想來老太太也不會多說什麼。一想到這，只覺得心裏舒坦。
“永寧伯世子今年有十八了吧？”
余氏怔了怔，沒想到王氏開口提起吳若飛。
下意識點點頭，“是的，是個極不錯的孩子。這幾年去軍中鍛煉，如今更是出彩了。”
王氏笑了笑，轉而正色道：“五丫頭今日的確遇見外男了。”
余氏心裏狂喜，面上卻是正色凜然，“我就說這孩子不懂事。人家馬夫人都找到我了，肯定確有其事。好在沒有宣揚出去，到時候要馬夫人帶着馬公子過府一敘，媳婦和您再挑個好日子先把親定了。這樣皆大歡喜，我也不用操心了。”
王氏看着余氏明顯開心的臉，心中冷意更甚，脫口而出，“我若是告訴你，五丫頭今兒的確遇到外男，卻不是什麼馬公子，而是永寧伯世子。你是不是該讓庄丫頭帶着永寧伯世子過府一敘啊？”
余氏的笑僵在唇邊，有那麼一刻是完全獃滯的，似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
“您是說永寧伯世子？”
王氏點點頭，就見余氏的臉色由晴轉陰。
“五丫頭紅口白牙，她怎麼可能會遇到世子，絕無可能。”余氏急怒，嘴上卻也不敢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
“你若是不信，儘管使人去問問吳家那孩子便知道了。再加上，五丫頭隨後和世子一起還遇到了楊家大姐兒和三皇子。這個話，五丫頭不敢騙我的。”
余氏此番的確是信了，柯熙媛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將三皇子也編進來撒謊。
心裏千絲萬縷，只恨不能將柯熙媛撕成一塊一塊來解恨。怎麼就給她遇到吳若飛，還有三皇子，怎麼會？余氏突然想起今天吳若飛走前那一眼，只覺得渾身如至冰窖，不寒而慄。
那一眼，他是看五丫頭，而不是自己的女兒。
賤人！余氏暗恨！
看着余氏從興奮到挫敗，此刻又有些猙獰的臉，王氏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揉了揉眉心，淡淡道，“老二媳婦，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那馬公子定是認錯人了，你就好好和馬夫人說說。我不想聽到外面有關五丫頭的任何事情，你明白嗎？”
這是王氏的警告，余氏心裏大震。她不明白剛剛五丫頭和老太太說了什麼，但很明顯，祖孫二人已經達成某種共識。
而此刻，自己卻不得不接受這個結果。
手握得自己生疼，才擠出一抹笑，“既然誤會一場，我想也沒什麼必要深究了。媳婦知道該如何解決，母親請放心。”
“今天跑進跑出，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鳳兒也不小了，有些東西，你這個做娘的，該教她了。”
王氏若有所指，余氏心裏更是警鈴拉響。
“媳婦知道，謹遵母親教導。”
“小姐，您看二太太會就此算了嗎？”蘇嬤嬤看着余氏離去，有些不確定余氏的態度。
“她會的，她隱忍這些年，絕不是笨人。今天算是撕破了一點臉，但你看着，明兒她就能補回這張臉來。東兒這些年也沒嫌棄她，她還是個角色的。”
蘇嬤嬤不再出聲，她明白，今天王氏出手幫柯熙媛不是因為多喜歡柯熙媛，而是必須幫。柯家的女兒，必須乾乾淨淨的出門子，光鮮亮麗的活在眾人視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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